这是取下货架上的速食便当的时候，

　　濯感受到了一股针扎般的视线悬在自己的后脑，他困惑地转过头去，就见到罗曼诺夫同志刚好停留在货廊尽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她的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又很快收敛了起来。

　　她推着便利店购物车，铁网编制成的购物车里是大块真空包装的和牛牛排、花菜、青菜、牛奶等，数量很多，且从包装来看都是高级品……这么说虽然有些冒昧，但从这个方向看过去，零真的显得幼，购物车的推手已经到快她的胸口。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发现了自己，所以特意停了下来。

　　濯却有些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

　　其实从上周发烧事件之后，濯就再也没有和零说过话了，零也没有主动找过他，两人都默契地将那天的事情丢到脑后。

　　当然，也有可能对零来说，那天本就是顺手而为，所以早就忘了也说不定。

　　毕竟对零这样的人来说，照顾生病的病人也算不得什么事，指不定人家曾徒手给朋友做过外科手术，取出体内的子弹，什么的。

　　总之，他们两人，无论是生活经历还是阅历，都是不同的。不仅角度不同，世界也不同。

　　羊是永远无法理解狼为什么要吃肉的。

　　濯心里明白，自己之所以对那天的事情印象深刻，且心怀感激，都是因为他自己是一个普通学生，且长时间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以至于外界有些光照进来，就会觉得光是奔赴自己而来。

　　这种想法是要不得的。

　　故而，

　　在那天之后，濯已经尽量在避免自己与零的接触了……虽然本来也没什么接触来着。

　　这一个星期以来，濯也不再盯着零看了。

　　有些感情就是因为时常盯着某人看，不知不觉中萌发的。长期观察某人，就算是长相普通的人，也会觉得越来越顺眼。

　　何况零长得蛮好看的。

　　所以要更加提防。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来着，不过既然见面了，还是需要好好打招呼的。

　　“下午好，罗曼诺夫同学。”千篇一律的打招呼方式。

　　“下午好。”

　　零说话时有些心不在焉，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啊，事先说明，我可没有跟踪你或者要绑架你，我每天都来这里买东西的。”濯先一步解释。

　　最近绑架事件闹得挺大来着。

　　“嗯，我知道。”

　　听见濯第一时间辩解，零倒是垂下了眼帘，用仅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语道：“就算知道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也不用做到这个份上吧”，然后她若无其事抬头，扫了一眼濯手中拿着的速食便当。

　　零当然清楚濯并不是跟踪自己，因为她才是那個跟踪的人。

　　濯自然也发现了零在看自己手中的便当，却没有解释什么的意思。

　　他自然不可能像零一样，食材全部选择高级料理，而且他也不会做饭。

　　倒是零，她一只手推着购物车，另一只手抓着手机，是一款白色的iPhone，屏幕亮着，濯猜测应该是有人让她买这些东西。

　　濯没经历过有钱人的生活，之前还一直觉得这些有钱人都有专用送货商上门来着，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

　　“那就……不打扰你了？”濯试探性地说。

　　“嗯。”

　　于是濯也不便多聊，拿着速食便当向收银台那里走去。

　　由于近来放学后都要参加训练，所以时间要比平时晚上一个多小时，现在的时间大概已经五点多了。

　　这个时间点，一部分上班族和大部分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基本都会在这个时间点回家。

　　购买速食便当也不再像是平时那么方便了。

　　他抓着便当盒子，站在前方大概有五六个人的队伍后方，静静等待前面的人完事。

　　收银员的速度还是挺快的，没一会儿的时间就轮到他了。

　　刷卡付账，收拾便当，抬脚往外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后面也排起了队伍，每个人手中都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篮，像自己这样只买一样东西的倒是少数。

　　当然了，

　　像零那样塞满一整车的，也是少数。

　　当濯看到之前还只是装了浅浅一层的购物车，如今已经被塞满到快要蔓出来的地步，他还是很傻眼的。

　　其中和牛牛排、蔬菜等只占用了一小部分，大多数都是填空氮气的薯片、零食之类的东西，不用想就知道是给谁买的。

　　不过苏恩曦同志在布置任务的时候，应该没考虑到零的体型吧？

　　零的力气很大是没错，这一点濯亲眼见证过，两百多斤的沙发能抱着跑的那种。

　　按照重量来说，眼前这些堆在桌子上都已经彻底淹没收银柜台，让收银员小姐姐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大堆商品，真算起来也没多重，估计零一只手就能拎起来。

　　问题是，

　　她抱的住吗？

　　小山一样的零食。

　　抱的住吧？毕竟是零，只要不怕被人围观，还是可以做到的。

　　有过一次自作多情经验的濯，既然是看到了这一幕，也不再打算过去帮忙了。

　　他倒也没急着走，怎么说零也曾在生病时照顾过他，如果对方需要的话，他也可以帮把手……虽然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事实也确实像他想的那样，零没有求助任何人。

　　即便她肯定看到了濯就站在便利店的自动门旁。

　　濯看着她将所有的东西拢到一边的地板上，旋即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目光，蹲在地上一件件拾起来放进塑料袋里，她从收银员那里买了二十几个塑料袋。

　　濯敢保证，如果她抱着这堆东西走在路上，一定会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焦点……在霓虹，大家都喜欢自带收容袋的。

　　话说回来，即便零这么蹲在那里收拾‘山一般’的货物，引得每一个排队、或者路过的行人瞩目，也很少有人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这个国家特别注重不打扰别人的个人生活，所以去和零搭话的，都是差不多年龄的学生。

　　顺带一提，都是些外貌阳光的。

　　而那些外貌普通的，大概都上前询问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