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听人说起一句话——如果天塌下来怎么办?我们会说,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字面意思是——
如果个子高,天塌下来那么会被首先砸到。
再深入探究一下,到底怎样才算高呢?
于普通人而言,那些修行者一个个很高。
于修行者而言,圣域强者才是真的高。
于圣域强者而言,好吧……我们最高!
可今日。
圣域强者:别瞎说,我们其实也不高。
意思是:天塌下来的时候,我们很会躲。
在那些素来高高在上的圣域强者眼中,敢于跟神灵对战的圣后娘娘才是最高。可一个高大身影的出现,告诉了世人,这個世界上没有最高的,只有更高的。
圣后娘娘也不是人间最高。
一个高大黑衣身影于中土大陆的人间显化。告诉中土大陆的所有强者天有多高。
只因为!
他跟天一样高。
中土大陆所有圣域强者都需要仰望其人。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仿佛他一直都在。
那只展翅翱翔的黑凤凰不知何时已经落回了原地。圣后娘娘脸色有几分苍白,目光却死死的顶着那个高大老者。
她认出了这个高大老者是谁。
她知道对方一定很强,可不该如此强!
可圣后或许早该能想到的。
只是在亲眼见证前,她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夫子其实并不怎么老。
他活了一千多年,真正意识到自己其实老了的时候,是柯浩然拔剑问天的时候。
所以从那天开始,所有人印象中的夫子便不同了。
他背对着苍穹,于是所有人便看不到苍穹。
因为他与苍穹一般高。
不管是光明还是黑夜,落在夫子的身上都不起任何的作用。极盛的光明无法将他燃烧,阴寒的黑夜也无法将他吞噬。
张临川不爽的看着这老头。
夫子是与天一般高的人。
就跟他无法预测昊天会做什么一样,他同样也无法预测夫子会怎么行动。
所以张临川尽管知道夫子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看着这一幕发生,可对夫子会不会出手,一直是心存疑虑的。
可他到底还是站出来了。
这根活了一千多年的墙头草做出了选择。
可关键是好像与自己无关。
所以他很不爽。
‘一大把年纪了,也是个见色忘义的。’
张临川暗骂。
幸亏这世间哪怕再强大的修行者也无法读心。否则一根小木棍会第一时间把他敲到南海去跟观主作伴也不一定。
天穹的巨大龙首看到夫子的那一刻,宁静漠然的眼眸中终于有了其它情绪。
那是愤怒!
黄金龙首乃是昊天意志所化。
昊天就一直看这个老头不爽。
柯浩然拔剑向天?他为什么会拔剑向天?
因为柯浩然最爱的女人死了。
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死?
因为莲生!
莲生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嫉妒只是一方面。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昊天!
因为昊天在人间发现了一只让祂也忌惮的飞蚂蚁。祂发现除非自己降临人间,又或者逼着对方登天,否则即便是神灵也无法在自己的世界奈何到夫子。
最终柯浩然生无可恋,拔剑问天!
被天诛而死!
可夫子并未因此出手。
而现在,某种意义上,夫子终于忍不住了。
他与昊天斗争了一千多年,今日第一次出手。自然不是因为觉得圣后这小姑娘挺漂亮,甚至不是因为那些被无辜殃及到的人类。只是因为某一刻夫子忽然发现,他其实还是很厌恶昊天的。
他与张临川所做的努力也是一方面原因。不能最后一步的时候功亏一篑吧!
“昂~”
昊天的愤怒,带给这世间的是一道龙息。
炙热的龙息像是砂砾,无穷无尽。
圣后娘娘和教宗大人脸色微变。
他们对自己倒是不怎么担心。
不管这龙首的威力再如何的强大。
圣域强者足可自保。
可是。
京都的千万修行者却是万万无法幸免的。
他们的真元会再一次被剥夺!
他们的境界会再一次的跌落!
在这样的龙息面前,又能够抵抗多久?
圣后娘娘为什么要主动出手?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
身为大周朝的统治者,她必须要如此!
井底的小黑龙身躯还有些抽搐,但于行动无碍了。可它并没有打算立即出去。
以往无比厌恶的这个牢狱,现在竟给了它几分异样的安全感。它一边张嘴,把那些夜明珠啦,金银翡翠啦统统吞入腹中,一边好奇的看着天上的龙脑袋。
还有样学样的吐出几口寒冰龙息。
“这龙是假的吧?”小黑龙口吐人言。
黄金巨龙一族的族长体型可能还没有这颗龙脑袋大。龙息就更加不如了。
面对金晖龙息,夫子没有转身。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看向一道光柱。
那是圣光大陆降临的通道。
光与暗交织,圣光大陆终于找到了回来的路。
夫子好奇的打量那一个个长翅膀的天使。
他口中嘟囔了一句,“鸟人?”
那些最弱也是从圣境的天使,被夫子目光的打量中,升起莫名的惶恐与不安。
仿佛是在面对真正的神灵一般。
夫子是对圣光大陆充满好奇的。
可惜时机不对,否则他一定会研究研究这些蛾子。
隔着无尽的黑暗,夫子看到了一道视线。
没有眼睛,没有目光。
那仿佛是超越物质的存在,自然就是神明。
圣光大陆的神明!
这感觉似曾相识。
在夫子和圣光大陆的神明隔着星海对视之时,天穹的龙息这时也已经抵达。
夫子的身体被龙息喷吐命中。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炽热的龙息,每一颗砂砾都比天启的昊天神辉都要纯粹,无数的砂砾便是无数道天启之光,可于夫子无任何作用。
夫子全程无任何高能手段。
可让圣域强者都束手无策只能自保的龙息,被夫子解构成了最本源的状态。
成了空气,成了沙尘,成了组成物质的粒子……
这一幕看上去很简单。
可懂的都懂。
能成为圣域强者的存在自然都能看得懂。
因为懂得,所以畏惧!
中土大陆,除了圣后和教宗,没人知道夫子。
中土世界虽然已对昊天世界了解甚多。
可区区半年不到的时间,还不足以了解到昊天世界那些真正强大的修行者。
因为那些人都在世外。
也因此生出很多觊觎。
他们对五境之上的了解,也只局限于天启和无距。对张临川此前所展现的天魔,寂灭,无量,他们都是一头的雾水。
中土大陆那些真正的高层们幽幽叹息一声:“对昊天世界,还是先友好交流吧。”
别的什么想法可是不敢再有了!
这他娘的,昊天世界居然真的有神灵。
而且还有可堪与神灵一战的凡人!
这他么谁不怕呀?!
任由黄金龙首在那里无能狂怒,夫子只是与圣光大陆的神灵默默的对峙着。
他嘟囔了一句,“居然一棍子撂不倒。”
“挺强!”
“……”这话听到圣后娘娘和教宗大人耳中,咋有点儿小小苏说话那味儿呢?
可张临川知道,这可是大实话。
虽然夫子活了一千多年,但他其实也不怎么会打架。这一点儿跟李慢慢很像。
什么是打架?
打架就是你出一个剪刀,我用锤子压上去。
见招拆招!
可放在夫子身上,不管啥招都给整没了。
他打观主,打讲经首座,都是一根小木棍打过去,一个给打到了南海。一个给打破了金刚不坏。知守观后山的那些道士,更是缺胳膊断腿,一棍也扛不住。
夫子的答案也很简单。
一棍子不行那就两棍,两棍不行就三棍……
圣光大陆降临的通道上有无数道闪电穿破虚空,被夫子一棍一棍的敲过去。
白色的雷电残余没有掀起任何的风浪。
那位神明亦在发怒。
夫子以一对二,以凡人身躯对抗二大神明。
当然。
神明的真身未曾降临,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
可也足够骇人听闻了。
夫人本人却是有些不耐烦了。
打架他不喜欢拖时间,因为没甚意思。
黄金龙首咆哮,似是要从大门中挣脱。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它身形太过于庞大的缘故,哪怕是用尽了全力,也只是堪堪挤过来半个身子,龙躯无法过来。
可隐约间那些圣域强者可以看到一些。
那条龙身之上似是系着一条黄金绳索。绷的极紧,像是后面拉着什么东西。
以黄金巨龙拉车,拉的到底是什么?
作为三千世界最为高等的智慧生命。
谁有这个资格?
黄金巨龙于世间不显。可玄霜巨龙在中土大陆上却有诸多事迹。西方的妖族,八百里红河的白帝城当初便是在玄霜巨龙的帮助下才建立起来的,千年前更有一条玄霜巨龙与这一代的魔君交好。
那都是平等的关系。
可现在这一幕,看到的人无不胆战心惊。
‘神灵吗?’
他们想。
这一幕,看到的人极少。
八方风雨层次以及小黑龙只能够堪堪捕捉到这个痕迹,不能再看到更多。
五圣人层次看到的稍多一些。
能够看到一辆由黄金打造而成的战车。
至强者层次的,如魔君,白帝,小小苏,计道人等,这些圣人层次的能看到黄金战车上站着一位身量极其高大的神将。
神隐层次的圣后娘娘,则是能通过那扇门看到后面这个神将那张完美至极的容颜。
“神国?”
夫子笑了。
他能看到巨龙身后的神国。
“看来这个世界对你还是有限制的。”
夫子松开了手上的小木棍。
小木棍却没有落到地上,一棍混敲下去,那些长着翅膀的天使便被打进了空间乱流。光与暗构建出的通道再次不稳。
夫子伸手一招,一柄剑自南方万里而来。
南方离山剑宗。
一个散漫的年轻男人靠在山峰岩壁上,目光穿透万里,看向了北方京都。
忽然。
他腰间的佩剑无名而颤,竟是不听他控制的脱鞘而出,一剑破空去往了京都。
“我特么的!”
他暴喝,“能教出君陌那样徒弟的老师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抢老子的剑!”
他这人向来如此,不管面对谁都是嬉笑怒骂。
直到他的脑袋上挨了一棍子!
苏离摇头晃脑,一息间嘴唇上下颤动了成百上千次,却是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现在只敢在心中骂了。
虽然他现在的佩剑不是心目中的那把遮天。
可给他使用了几百年,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跟别人走的?连声招呼都不打。
这特么第一次见到比他更不讲理的人。
关键是他还打不过!
‘一大把年纪了,没个趁手兵器啊?’
再普通的剑,给圣域巅峰的强者用了几百年以后也培养出不一样的灵性了。
他的剑意与气魄在剑上都有所呈现。
一把剑破云数万里而来。
圣后和教宗对夫子手上的这把剑自是不陌生。
小小苏虽是对苏离的蔑称。
可这人的实力当真是人类中的绝顶强者。
夫子能那么远把苏离的佩剑摄来。
想要杀了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夫子脸上带着几分感慨,并不是对这剑。
而是对人。
看到这个离山的小师叔,让他感慨不少。
他简单挥动手中的剑。
看不出什么玄奥剑意,精妙招式。
可是天穹的巨大龙首便给一剑切割下去。
龙首哀啸一声,拼命的挣扎。
却无任何作用。
昊天神辉凝聚出的黄金龙首骤然崩裂,龙首的龙鳞剥落,向着京都坠落。
每一片龙鳞落下,便是一团天火。
京都的阵法启动,所有的修行者也都在行动。
运用各种手段抵御天火。
纯净的昊天神辉燃烧。
元气稀薄的中土大陆骤然变得充盈起来。
夫子第一剑——裁天!
这一剑不仅是把那黄金龙首分离。
更隔绝了光明与黑暗。
一声悲鸣,让所有的修行者都感到恐惧。
哪怕在圣域强者眼中看来,也不会很快分出胜负的一战,居然一剑给终结了。
圣后这才听懂了夫子刚才的那一句抱怨。
原来不是自夸!
而是神灵也抵不住他的一击!
一把剑随手一扔,像是擤过鼻涕的纸。
佩剑重新回到剑鞘。
苏离想拔出去瞅瞅的,可结果发现……
他这个主人特么的说话也不好使了。
居然拔不出来了。
虽然他一直是嫌弃这把剑没有错。
虽然他一直是惦记着去周园寻回遮天的剑意。可剑呐,我是你亲爹呀!
咋地?
跟着一个糟老头子出去了一趟,就用了你一回,亲、爸、爸都不要了吗?!
苏离咬牙切齿。
现在。
这把剑,已经开始嫌弃他了!
苏离惆怅的感慨了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