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少?”
一时间,赵曜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一钱?打发叫花子呢,这点钱谁给你卖命!
“此钱非彼钱,而是日月通宝,也称阴阳钱,是流通于术士之间的货币,一钱可抵百金,并且有价无市。”夏启良平淡道。
还未等赵曜回过神来,一旁的沈宝勋便插话道:“是极,如若赵兄日后有出售此钱的想法,我沈氏钱庄必当扫榻相迎,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说着,他的神色忽然狡黠起来。
“夏大人对你如此关照,想来你已满足某条入道门槛,虽不知是何命途,但赵兄大可不必在钦天监一棵树上吊死。如若不弃,我蟾宫之道欢迎一切追名逐利之人。
“我等所侍奉的月母常羲掌管天下财运,只要你成为蟾宫术士,锦衣玉食、深宅大院不过探囊取物罢了。”
嘶,这种心动的感觉......
明知对方是在画饼,嘴角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泪水,但赵曜还是谨慎地问:
“代价呢?”
“自然是入我沈氏门邸,倒也不必迁入奴籍,只需签几个小契约即可。”
闻言,赵曜瞬间冷静下来,这让他想起前世的某些无良企业。
那些资本家的丑陋嘴脸与眼前之人几乎如出一辙。
夏启良瞥了他一眼,自顾自道:“入了钦天监的官籍,不仅抚恤体系完善,还可享受太医署的免费诊治,如若因公殉亡,子女可无条件入学国子监。”
“就这?”
夏启良深吸长气,淡淡道:“日月通宝由钦天监发行。”
赵曜当即歉意道:“多谢沈老板厚爱,我想我还是更适合钦天监。”
沈宝勋不置可否地笑笑,眼见府邸整理得差不多了,便收起契约转身钻进马车,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赵兄不必急着回绝,等你对命途有更深的了解后,再做抉择不迟。”
当此时,一名仆役抱着一沓纸契匆匆跑出府门,晚风吹拂,其中一张不经意间落在赵曜跟前。
下意识捡起一看,这是赵家的地契,持有人那里还留着他的姓名。
正欲归还,却发现不知不觉间纸张上的名字已然变更,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姓氏,便顷刻化作一滩墨渍。
“多谢赵公子。”
仆役接过地契,躬身道谢后连忙追赶马车,转眼便消失在视野中。
南宫。
原来与我父亲立契之人姓南宫,以后有机会得打探一下有无此姓世家......
将心中所有疑惑与不甘搁下,赵曜怅然若失地看了最后一眼昔日的府宅,对夏启良道:
“抱歉,本想这些日子好好招待你,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变故......”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此事于你而言可谓因祸得福。”夏启良宽慰道,身为司隶下士,他并不缺这点吃喝用度。
“能保住这条命确实已算福分。”
“我指的不是这个,你虽天生虚实两命,但虚命太弱,实命太强,且带魁罡,这便是你前半生浑浑噩噩的缘由。经此劫难,在那位立契人的推波助澜下,昔日的孤煞命彻底沦为贵命养料,还魂借气之格已然成局。”
穿越还能这样解释吗?
赵曜嘴角抽搐,但仔细一想似乎不无道理,宿慧之说自古有之,前世今生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谁又能解释得清呢。
“可你一直说的还魂借气命格到底是何功效?”
“身入死绝宫位,自有临官旺地相助,传递旺相之生气来救济死绝之气者。”
夏启良眼中流露出一丝艳羡,“简单来说就是,你虽容易身犯险境,但却总能找到一线生机。而如若主动犯险,甚至可借他人之气助长己身。”
听完他的解释,赵曜释然了。
靠,我果然有金手指!穿越小说诚不欺我!
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更大的喜讯从身后幽幽传来。
“同时这也是术士命途中最特殊一条的入道门槛......”
这略显尖细的嗓音,让赵曜下意识转身望去,果不其然那灰色的山羊胡映入眼帘。
夏启良问:“粱叔,您怎么过来了?抓到那蛮子了?”
“果真如赵公子所言,我们在城北一家药房的账本上发现端倪,从上月以来一直有名顾客大量购入北杏。此药材医者向来慎用,此前从未有人如此购置,但碍于对方身份,药房掌柜也不敢过问。”
赵曜急忙问:“是谁?”
梁司隶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是吴王府的人。”
闻言,赵曜神色一滞,根据记忆所示,吴王乃是太子党之一,自当今圣上迁都北平,太子监政后,他就开始掌管江南大营,实打实的实权亲王。
夏启良皱眉道:“那对方交人了吗?”
“交是交了,并且相貌也与画像一致,但......”
梁司隶长舒一口浊气,烦躁道:
“是个死人。”
.......
闰月初八,子时。
淮扬城外,乱葬岗。
“大炎敕封正神十二尊,各司职一道命途,每道划分九重,算上九重之上的至极之位,暗合天干地支。
“每道命途掌权不同,以此谋得神通不同。
“伱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夏启良从白隼身上取下包裹,里面盛着祭祀用具,神情复杂地望向赵曜。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多留给赵曜几天考虑的时间。
但奈何......
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梁司隶,夏启良继续提醒道:
“【屍仙】命途,乃是前朝大乾盛行之道,掌握有关尸骸、魂魄、蜕变等神通,自太祖灭乾后,其主神‘蜃’虽未陨落,但已被剔除正神之列,亦不为地支所属,因而炎民将之归属为闰。
“此世虽仍能觐见蜃,但所有晋升仪轨皆由皇室掌控,对钦天监也仅仅只公开了九品与八品。
“你可要考虑清楚。”
赵曜抚摸着怀里的黑猫,坚决道:“子安的好意我心领了,事急从权,我既然符合这条命途的门槛,那这就是天命。”
若非梁司隶断言,四季馆惨案的真凶必然存活于世,以赵曜的性格怎么也不会如此仓促地准备登途授箓。
如今真凶的线索断在吴王府,只留下一具形貌分毫不差却并无术士神韵的尸体。
但梁司隶保证,只要赵曜能够成为屍仙术士,以其九品之能,定能从中找出新的线索。
而且如今看来这幕后黑手的势力恐怕不一般,自然是越早破案越好。
九品仵作......没想到重活一世我还是当法医......
当赵曜从梁司隶口中得知了屍仙命途的第一重境界,一时间因缘际会的宿命感油然而生。
仿佛命中注定他会踏上此命途一般。
赵曜自嘲地笑了笑。
不管后续能否晋升到八品之后,至少每月百金的俸禄是有了.......
“那就开始觐见神明吧。”
言尽于此,夏启良不再逗留,跟着梁司隶离开荒坟,独留赵曜与黑猫。
黑猫被放到地面,失去神通操控后,它当即跳上残碑,警觉的本能让它迫切地想要逃离此地。
然而眼前的人类却在碑前放下一块黝黑的腐肉,难以言明的奇香蔓延开来,将它的全身心牢牢勾在原地。
按照梁司隶所言布置完斋醮后,赵曜对着黑猫毅然下跪,手奉三炷香。
“敬奏九幽承祠妙法炼形真君.......”
“具位臣赵曜,于此皈依,为叩求酬愿事,备下界香楮仪轨,伏乞屍仙九品授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