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萍啊。”庆帝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轻飘飘的声音出来,问道:“这一次省亲,可还顺利?”
“回陛下,臣....”陈萍萍传动着轮椅,他的正面始终朝向面前的人。
“这次发生的事,你可是有恨?”
“臣,惶恐!”陈萍萍说道,头颅微低。
“嗯。”庆帝从榻上站起身来,背着双手,走出了御书房,“陪朕走走吧。”
陈萍萍连忙操控轮椅跟上。
观潮亭,是庆帝停留最多的地方。平日里,开完朝会之后,庆帝的休闲时光大多是在这里度过的。这也是庆帝为何将御书房设立在这里的原因,一些没有处理完的公务也会在这里处理。
庆国皇宫,虽是不如北齐皇宫那么广阔肃穆,以景愉人,但这一处池塘,也是庆帝专门命人修建出来的美景。其中养着一池的锦鲤,能让庆帝常常想到心中那一抹飒爽的身影来,那一段时光,是庆帝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甚至比他当上皇帝更让人感到愉悦。
心思各异的两人慢慢走着,时不时的扔着一些方才从内侍手中接过的鱼食,这也造成了无数斑斓的鱼儿争抢的画面来。
二人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刻意的维持了片刻的宁静。
片刻后,庆帝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满脸的回味之色,只是声音却寒冷的让人不适:“你统领监察院多年,朕一直是很放心的。这一次,你打算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陈萍萍扔完了手中的鱼食,拍了拍手掌,面无表情的说道:“杀害林珙的凶手,臣早已查出。”
“怎么讲。”庆帝皱眉道。
“林珙死时,旁边还有着一人,名叫吴伯安。”陈萍萍没有回答庆帝的第一个问题,反而是说着另外一件事。
庆帝低眉,想着关于吴伯安的信息。
这吴伯安在京都之中有着一些名声,特别是在官场之中,十分的活跃。其人的立场,左右摇摆,周旋于太子与二皇子之间,只是让人没有想到,最后他会和林相府的二公子死在一处。
“接着说。”
“是。”陈萍萍接着道:“臣回京后,已审问过司理理,这吴伯安便是负责与北齐联系的人,甚至那一家被灭口的巡城司参将,也与他有着关联。如今看来,他便是这一切幕后的策划者。”
庆帝沉默着,没有说什么司理理是不是见事有不谐,而进行的胡乱攀咬。他是了解陈萍萍的,正如陈萍萍了解他一样,既然陈萍萍说出了此事,那便是真的。庆帝的心里想着的是另外一件事,既然这吴伯安勾结齐国,又与林相府二子有着接触,那这林珙便脱不了通敌的罪名!
事涉谋逆之举,至于那百官魁首的宰相林若甫,还能做多久呢?
‘国战之后吧,这开战还需要他来统筹....’庆帝心里想着。
“那吴伯安是二十年前的进士,为人颇有才学,也算是个人才。至于这人背后真正支持着他的....”陈萍萍停顿了下来,不再言语,只是目光却直直地盯着庆帝。
“你这老狗,是越发的放肆了!”庆帝举起亭内喝茶的水杯,摔在了陈萍萍的身前,只听啪的一声,杯盏碎裂,茶水飞溅。“朕让你说杀人凶手!”
庆帝当然知道陈萍萍说的是谁,除了那长公主外,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与筹码联系北齐?
陈萍萍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幕一般,任由身上的水渍滑落,嘴角挂着微笑,坚定的回答道:“四顾剑!”
“东夷城大宗师,四顾剑?”庆帝似乎被这个答案给逗乐了,“你认为这个回答,天下人会信吗?林相会信吗?这個答案也未免过于荒唐了些吧。”
“他们自然会信!”陈萍萍满脸的理所当然,恭敬地说道:“院中查验的林珙身上的伤口来看,的确是快剑高手所为。并且其上带着精纯的四顾剑意,这是做不得假的。之前牛栏街一事的女刺客也是四顾剑的徒孙,再加上之前四顾剑来过京都,这凶手自然是他,也只能是他!”
庆帝皱起了眉头:“若是四顾剑否定呢?”
陈萍萍摇了摇头,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四顾剑不会否认!
“那便就这么侦办吧,要把事情做实。待结案之时,发诏令给东夷城,让他们交出杀人凶手。”说完这句话后,两人的气氛慢慢缓和了下来。“出兵一事,监察院也要提前做好准备,安排妥当。”
“臣遵旨。”坐在轮椅上的陈萍萍拱手回应。
庆帝点了点头,说着另一件事:“京都之中,来了一位叫做李安的人,你怎么看?”
听着庆帝此问,陈萍萍眼中精光爆射。不由回想起来,这段时间一直调查此人的结果。
从李安第一次出现在儋州时所穿的古怪服饰,然后接近范闲,渐渐有了神算之名。再到如今的入京,赚取巨额财富而这笔财富不知去向,于京都郊外战胜四顾剑的种种事迹来看,这李安,应该是与小姐来自于同一个地方——神庙。
“此人修为顶尖,是天下第五位大宗师。不光武学,其人文采也是极高,有多篇佳作问世。这些倒还是其次,最让人在意的,便是他那仿若无所不知的卜算一道,叫人藏不住秘密啊!”
陈萍萍从不相信什么卜算,若是有这种神奇的事物,为何同是神庙出来的小姐,却算不到自己最后会身死在这庆国京都之中呢?
“你的意思是,他有自己的消息网,而且是你监察院都没能察觉出来的势力?”庆帝反问道。
陈萍萍摇了摇头:“不可能毫无痕迹。”这句话否定了庆帝的猜测,同时也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庆帝并没有否认陈萍萍的能力,这天下可没有他查不出来的势力。看着眼前苍老的残废之人,庆帝叹息道:“你比朕还要小几岁,如今却如此的苍老了,你之后,又有何人能帮朕呢?”
陈萍萍微微一笑,应道:“自然是有的,那便是范闲。待完成了这件事后,臣便能卸下重担了。”
“为了把他娘的东西原原本本的交给他,朕付出的可不会比你们两个少!”庆帝冷哼一声,仿佛是被勾起了心事,一时间变得沉默下来,半响后才调整好情绪,说道:“伱这是对朕不满呐!”
“臣不敢!”陈萍萍垂下头去,“臣只是想要让这监察院能顺利的交到范闲的手里。可那范建....这监察院权利之重,如何能交给外人之手?只能是范闲接任才行啊。”
“让朕再想想吧。”庆帝也是心中一动,似乎是认同了陈萍萍的话,转而接着问起了李安一事,“昨日,李安交上来了一份新的农具图纸,以及新的历法。你认为,朕该如何对待李安呢?”
“新的图纸与历法自然要推广,毕竟,有可能是那里面的东西....”陈萍萍定了定神,面带寒霜,坚定的说道:“只是李安此人.....“
“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