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马车外远处的的打更声,范闲默默计算着时间。
他的计划没有被打乱,目前为止算是十分的顺利。
‘只需要将赝品放回去,便万无一失了。’
待马车靠近了皇宫,范闲便控制住速度,缓缓让马车停下。之后改为步行,像是只鬼一样再次贴近墙头,沿路返回。
因为担心留着绳索被发现,方才便已经取下来了,如今故技重施,扔钩子爬墙头,一切显得轻车熟路。
‘我还真有做这一行的潜质!’范闲心道。
一路有惊无险,再次回到了含光殿。
此时空气中的香气已经略微有些淡了,只是那股腐朽味道依旧弥漫。
为了以防万一,范闲再次掏出迷香,为房间里的老太太和那两位宫女来了一次婴儿般的睡眠。
范闲拿出匕首,闪身滑入太后床头,撬开了暗格,放下钥匙让一切重归原样。
没有任何的波折产生,一切顺利的仿佛这里不该是皇宫,只是一处寻常的院落一般。看着这毫无破绽的一切,范闲心道一声完美!
接着轻着脚步出了房间。
也许是因为这次过于完美的‘冒险’,让范闲有些飘飘然起来,在返回的途中,他看到了一处灯火通明殿宇。
他本不想过多的节外生枝,奈何算了算时间,发现还有剩余,便鬼使神差的往那个方向掠去。
当范闲停留在这处房檐上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是长公主的居所——广信宫。
定睛望去,里面有人影攒动。
范闲也算是艺高人胆大,仗着五竹叔教导出来的潜行功夫,在黑夜的掩护下,屏气上了广信宫的房顶。
担心里间有高手存在,从而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范闲等缓和后才小心翼翼的解开一片瓦片,俯首静听了起来。
‘这声音,莫非是?’
范闲心中一惊,暗呼今日真是运道不错,这无心之举还让自己逮到了一条大鱼!
他眯着眼睛瞧得清楚。
只见长公主李云睿跪坐于软榻上,展露着玲珑美妙的身体曲线,动作淡雅却又透着一丝妩媚,正不急不缓的倒着茶水。单单是这一幕,便能让血气方刚的男子不由咽下一口唾沫。
只是她的对面,却端坐着北齐文坛大家,庄墨韩。
“我答应去做的事也做了,还望公主殿下能够遵守之前的约定。”庄墨韩此时神情有些憔悴,面容苍白之中又带着一丝激动,咳嗽了几声后,又接着道:“此处虽是殿下的宫中,但有外臣在,还请公主注意一些。”
李云睿何等身份,自然是不用以色娱人。
她倒完茶水,默默推到庄墨韩面前,随手拿起了桌上的几张宣纸,嫣然笑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长公主!”庄墨韩沉声打断道,站起身来拱手行了一礼。
“庄先生又何必如此?先坐下吧。”长公主袖手轻抚,翻看着纸张,“这世上当真有着仙境吗?写情至此,叫人心伤。”
“这些诗,的确是首首精妙,叫人叹为观止啊!”庄墨韩叹了口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仙界之说,不过是那范公子推脱之言,在我看来,这些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感慨了一番后,庄墨韩直视着李云睿的双眼,说道:“只是如今我深夜入宫,所求的是什么,公主殿下应该明白。”
李云睿此刻的表情天真且无辜,声音怯懦的问道:“今夜在殿上,我要庄先生将那范闲踩在脚底,让其身败名裂,先生做到了吗?”
庄墨韩满脸肃穆,轻声开口:“今日我构陷范闲,实则是赌上了我一生的清名,如今赌输了,对于这个结果,倒也是心服口服。”
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还十分庆幸着赌输了,不然,这么好的一棵树苗,岂不是毁在了我的手上?”
庄墨韩的言语中带着三分的庆幸,七分的惋惜。倒是楼顶上的范闲听后,对其稍稍有了一些改观。
沉默了片刻后,庄墨韩才又追问着李云睿:“只是老夫不明白的是,那范公子实乃是诗中之仙。如此人物,长公主事先却未曾言明。若非如此,老夫今夜也不会去自取其辱。”
李云睿难得的叹了一口气,她自诩将万事万物看得透彻,却对范闲是走了眼,幽幽说道:“我也没有想到,这孩子有如此惊人之举。”
“不过错有错着,如此也好啊,我也能少些愧疚了。”庄墨韩满脸笑意,仿佛是松了一大口气。
听到庄墨韩如此说,长公主真是动了怒:“先生倒是能够心安了,那我呢?我将言冰云卖于你那学生皇帝,我又能得到什么?”
半跪在屋顶的范闲,此刻身体早已没有丝毫的温度,听得浑身冰冷。望着殿中疯魔似的长公主,眼中第一次透出了杀机!
先前祈年殿中,那郭保坤的先行发难,一脸有恃无恐的表情,便让范闲明白,必然是有着宫里的贵人,与这庄墨韩联手,想要让自己不容于朝堂,不容于天下人。
若非自己脑海中的记忆,那么自己的下场,便可想而知。
天下人只会认为自己是个抄袭的无耻之徒!
那么事后,自己离开京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殿内的对话还在继续,她的神色之中带着些许的癫狂:“用言冰云换回肖恩,是我与北齐皇帝的交易,而不是和你。天下有多少人知道,那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肖恩,居然是你这世上第一文道大家庄墨韩的亲弟弟?呵呵,这一次,是你们北齐国,欠我一个人情!”
“若非被亲情所困,我又如何能落入长公主你的瓮中呢?”庄墨韩并不知道这庆国朝堂那复杂的关系,更不知道那范闲马上就要成为这长公主的女婿了。不然,只怕他的三观会尽毁。
“若是在殿上,你一口咬定,这件事会发展到如何,还犹未可知!”长公主已没了往日的从容,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先生放心,两国交换俘虏的文书已经签发,你那兄弟不日便会回归北齐了!”
闻言,庄墨韩站起身来,片刻不愿多待,只是冷冷的开口,声音中透着不解。
“这范闲,如此人才却不能得以重用,反而是一心要加害他,真是人心难测啊!外臣告辞了。”
而场中的李云睿只是沉默以对,眼中透露出一抹阴狠!
‘我就是要看他走投无路的样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范闲看在眼里,心里透着阵阵的恶心。
这个世上真正能让人感到恐怖的,便是女人,小孩和疯子,因为这三种人是不能用常理去分析与判断的,随时都会做出一些有违常理的疯狂举动来。
无疑,眼前的李云睿便是汇集这三种特性的人!
她有女人那般的记恨与狠辣、行事如小孩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偏偏又带着一些疯癫,这一次的交易便是如此。
这個女人不仅疯狂,还很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