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先生即是原来昆仑九友之一,也是半边老尼出走之后的昆仑派主事四大长老之一,另有一位佛道双修的知非禅师已经发愿往生西方极乐世界,钟先生已然成了昆仑派实质上的玄门领袖。
虞孝作为钟先生的大弟子,在昆仑派同辈之中也是翘楚,想来是有些心高气傲的。
他看时飞阳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竟然比罗紫烟还高了一辈,自己的女弟子失陷魔窟又不敢救,着实有些瞧不起。
时飞阳说要将计就计,他直接出言打断:“人就在里面困着,还要什么这个计那个计的?直接杀进去把人救出来就完了!”
时飞阳知道会是个这个结果,但该劝的话还是要劝:“那下面的大日如来金灯阵十分厉害,你们就这样一头扎进去,怕是讨不到好处。”
虞孝听了这话更气,觉得时飞阳瞧不起他们,瞧不起昆仑派:“凭他什么阵,都是些邪魔妖法,再厉害的邪法遇到我们昆仑派的正法也得灰飞烟灭!你自己在这里继续算计吧,我们自去降魔救人!”
听了这话,时飞阳能忍,旁边的姜庶忍不了:“你也太狂了!我……”
时飞阳将他拦住,不管怎么样,人家也是好意来救自己徒弟来的,虞孝听不进去话,他只跟霍人玉说:“你们非要去的话,切不可从东南巽位进去,那里是传灯和尚专门布下的陷阱,也不可以从正北坎位走,看似水能灭火,实则他这辛阴魔火不怕水克,可以从西南坤位、东北艮位进去,以土去泄火气方是正理,还得……”
虞孝又将他打断:“谁耐烦听你絮絮叨叨说这些!再耽搁下去,你徒弟都给人家生小孩了!”
他说完招呼同伴,率先御剑升空。
石明珠是他的女朋友,自然紧紧跟随,石玉珠觉得有些不妥,但她也觉得虞孝说的有些道理,跟着先后飞去。
霍人玉还向时飞阳行礼:“我师兄是傲气了些,但是心肠热,并非是坏人,前辈莫要怪罪。”
时飞阳笑着表示自己不会在意,又递过一面宝镜来:“这镜子你且拿去用,危急时候可以救命!”
霍人玉接过镜子,虞孝已经飞到传灯寺上空了,生怕有什么意外,不敢再耽搁,也御剑跟了过去。
看着四道剑光飞向传灯寺,姜庶依旧愤愤不平:“要依我说,咱们自己的事,也无须他们相帮,让他们各自回家去,省的招来这么多废话!”
时飞阳安抚他:“皆是因缘聚会,各数相合,这也是他们的劫数。”
两人正说话间,传灯寺上空阴云密布,闷雷滚滚,轰隆隆的声音震惊百里。
“昆仑派的五雷正法果然名不虚传!”时飞阳赞了句。
姜庶心里不服,寻思比我的太乙神雷也就是声势更大些,却不如我们随机而发更加便捷快速。
他刚要说话,那边乌云之中生出大量的闪电,如光蛇般耀亮天地。
虞孝,霍人玉,石明珠,石玉珠,都是昆仑派小一辈的精英,四個人分据四方,同时掐诀施法,以自心合天心,内五行召唤外五行。
其中虞孝和石明珠法力最高,也是真正炼成此法的,由他们一南一北主持阴阳雷枢,霍人玉跟石玉珠一东一西进行辅助。
只听得雷声越来越密,最后快到极处,“喀喇”一声剧爆,震彻群山,连时飞阳和姜庶二人脸上都被雷光照得雪亮。
惊天炸雷轰入海灯寺内,他们四个出身玄门大派,从小由师长口传心授,手把手地教导,也颇有见识,这道惊雷瞄准的是下方灯阵的阵眼。
海灯寺内到处可见各种灯,有一丈多高的黄铜灯树,也有半尺多高的黄金灯台,从院里到室内,大大小小的灯相互感应,连成阵势。其中在后院当中,有个巨大的黄铜灯树,万千枝丫展开来,总共托着三千六百盏长明灯,此为全阵法眼。
下面有许多红绳,如垂柳丝般,上面系在黄铜树枝上,下面垂挂吊着一盏盏的各式灯盏,这些都是信徒们花钱捐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样,承载着信徒们的香火愿力。
虞孝和石明珠商量,将第一道天雷轰向这里!
惊雷剧爆,狠狠轰在这黄铜灯树上面。
灯树受了雷击,上面万灯齐明,整个海灯寺各处的灯火全都跟浇上油了一般,火苗串起一丈多高!
灯火狂飙,里面映照出四个人影,正是虞孝他们四人。
姜庶说:“他们这样连续轰炸,说不定真能直接把阵破了呢。”
时飞阳摇头:“他们真形已经被隔空摄去,胜负已分。”
姜庶还没有看出来,只见虞孝四人连续轰炸,每次都激得灯火乱喷,余下就没有其他成效了,而且被这样天雷狂劈,寺内静悄悄的,院子里也看不到一个人,他以为是幻境,凝神细看,却又不是。
时飞阳给他解释:“他们四个真形被摄,看到的跟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此时在虞孝四人眼中,下面的海灯寺已经被天雷炸得破破烂烂,前后各处院落建筑都被击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老和尚小和尚抱头鼠窜,好几个大和尚都被他们用雷击死。
等到下方建筑全被炸碎成了平地废墟,人也都死得差不多了,虞孝得意地挥手:“这什么海灯寺,也不过如此,走吧,咱们下去!”
四人御剑飞下去,才落入寺中,陡然间景物变换,下方的废墟地面骤然塌陷消失,大地仿佛成了巨大的怪物嘴巴把他们狂吸进去。
“不好!”四人急忙御剑想要再次升空,可上方的天空竟然成了岩石顶棚,再看周围,已经到了一个大型的洞窟之中。
四人被困入海灯寺地下的魔牢之中,而且四人不在一处,分四个魔牢安置。
魔牢之内,只是光秃秃的大洞穴,里面什么都没有,唯独墙壁上有个挖进去凹陷的石龛,龛中燃着一盏油灯。
他们找不到出入的门户,仗着飞剑法宝对着墙壁猛攻,打得岩石崩散,土屑纷飞,可土裂了以后,里面竟然喷涌出炽热的烈火魔焰!他们一面御火一面换个地方再打,墙皮打掉,俱都有大量魔火涌入。
他们不敢再攻击墙壁,魔火很快充满全洞,四人都各自在火中苦苦坚持。
霍人玉这里的火势最弱,他用剑光护身,稳定下来,寻思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知该如何脱困,便把时飞阳递给他的那面镜子拿出来。
那镜子正是最初万载寒蚿用的天府宝镜,拿来观看,一口真气喷上去,先看到了自己最关心的大师兄虞孝。
虞孝法力最高,攻击最狠,打掉的墙皮最多,魔火也最猛烈,他兀自在魔火之中仗剑四处猛攻,激出更多的魔火来。
霍人玉叹了口气,再依次查看到石明珠和石玉珠姊妹,他们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他捧着镜子,又想到这次来救的目标熊曼娘,他还没见过熊曼娘,想到救人不成自己还陷在这里,心中着实有些惭愧。
镜子里面金霞涌动,很快出现了一个女子,虽然很陌生,但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熊曼娘!
熊曼娘此时也在一个洞窟之中,比他们这几个魔牢更大,中央有个圆形的床榻,熊曼娘盘膝坐在上面,身体周围也被烈焰包围,烈焰里面,更有许多无形的魔头,使得魔火不断变成各种人形,有的时候凝成一个人脸,有时候伸出一只人手。
熊曼娘盘膝而坐,不动不摇,身上有一蓝一黄两个光圈,周围那些魔头都只能在光圈之外张牙舞爪,嬉笑怒骂,竭尽全力影响熊曼娘的心智。
平台外面,有个中年僧人,跪在那里,满脸泪痕,不断向熊曼娘说着什么,还接连抽自己的嘴巴。
熊曼娘只是闭目静坐,毫无回应。
天府宝镜只能看到影像,听不到声音,霍人玉猜不透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想着该如何脱困,宝镜中的画面又起了变化,不再是限定某个洞窟,而是显示出了山体内部的情况,有许多个洞窟,又有许多通道连接。
霍人玉发现这洞窟外面明明就有通道,却被阵法遮蔽,这阵法有颠倒五行之效,明明攻向通道出口,受到打击的却是别的地方,若不能破阵,哪怕把洞窟每个角落都打一遍也还是碰不到真正的出口。
外面的时飞阳看到子时将近,跟姜庶说:“时辰到了,咱们进去吧。”
姜庶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咱们还从巽位进去吗?”
时飞阳摇头:“如果他们四个不去,魏达会熄灭巽位三盏灯,咱们可以将计就计从那里进去,现在他们进去了,情况有变,魏达也不会再来灭灯,咱们得用别的方法。你从东南艮位进去,用连山式,我绕向西南从坤位进去,用归藏式,最后在里面汇合!”
两人各自分头转向东北、西南,施法进阵。
而此时远在衡山的白雀洞中,萧十九妹早已经找到金姥姥罗紫烟,要她跟自己一起去川西救人。
罗紫烟却沉吟着始终不肯动身,最终被萧十九妹催急了才说:“这是她的劫数!她就此在海灯寺火解,正好按照昔年恩师给她定下的安排,去转世投生,将来还归正道。不过多走十几年弯路,若是让她跟着那妖龙一直下去,就有可能几世轮回都难以飞升了。”
萧十九妹急道:“可困住她的是传灯和尚,她就此火解也还罢了,万一元神也被摄走,饱受炼魂之苦,再被炼成魔头……”
“若真那样,我自然会去救她脱难。”
萧十九妹不知道该如何再劝:“可是,伱就真的能狠心眼看着她被魔教妖僧杀害吗?咱们到底一世姐妹情谊,在你心中,可还有半点留存吗?”
罗紫烟无奈地闭上眼睛,想要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萧十九妹又说:“根据我的推算,她那师父此时应该就在川边,他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没有咱们出手,她也未必遭劫,更不会就这样让你遂了心愿,按照昔年恩师给她安排的路去转世投生的。等她脱劫之后,咱们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她?”
罗紫烟说:“这次不止传灯和尚,他那老鬼师父一灯上人也会出手,她那妖龙师父未必能够取胜,弄不好也要也一并遭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