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马坪位于在天莽山东岭的山麓。
而石湾村在整个天莽山东岭山区的村落里位置是数的上高的。
这一场赶圩的山路,足足接近20里。
这也是方鸿安和王通为什么起这么早的原因。
不过,有了驴车上拖着的180斤蜂蜜,两人都觉得这漫长的山路是一条充满希望的黄金大道。
驴车一路往前,虽然是赶圩日,但村里的其他人还没这么早。
足足等二人都已经出了村,才看见村里有几家人的房里亮起了灯。
也许是听见了驴叫声,居然有人冲着这边大声喊了起来。
叫着要等等。
这年头,绝大多数人家赶圩都是凭肩挑脚力。
东西少的,背上一个竹篓就行了。
东西多的,一根扁担两个箩筐是标配。
十多里的山路,如果挑得多,那是相当的累的,于是就有人买了驴来套了驴车,一是方便自己,二是可以帮人驮货。
这自然是要收钱的,算是很原始的货运服务了。
不过,整个天莽山东岭这一带,除了山麓能有千马坪这种大村落,一般都是小村落。
一般而言,不是每个村每圩都能揽到那么多用驴车的人的。
所以,很多驴车主在赶圩日的时候,会一连走几個村,招揽生意。
整个石湾村都没有驴车,这叫的人,想来就是把他们当成是过来招揽生意的了。
对此,二人自然是都选择了默不做声的不予回应。
王通甚至还加紧赶了一把,让驴车走得更快了。
这驴车上,固然还能有一些驮物的空间,但跟上面这些金贵的蜂蜜比起来,帮人搭货赚的那点钱,根本不值一提。
更别说,还是石湾村的人了。
王通可是死死的记着方鸿安的叮嘱的。
现阶段,关于野蜂蜜的事情,是一点儿都不对外声张的。
加紧脚步出了村,眼见前后所见之处都看不到人,王通带着兴奋压低了声音忍不住问了起来:“哥!这蜂蜜能卖到多少钱一斤呀,能有一块么?”
“一块?”
方鸿安笑了笑,轻声道:“千马坪的白砂糖都卖到一块三毛五了!”
“哇!”
王通狂喜惊呼:“那岂不是可以卖到一块五?”
在他心中,蜂蜜可比白砂糖好吃和金贵多了,价格高上一点不过分吧。
“差不多吧!”
方鸿安点点头。
他虽然是重生,但那些年浑浑噩噩,对这些物价并不关心,又因为记忆有些遥远,脑海中也没有个定数。
只是后来好像看过一些相关的资料,依稀记得资料上统计的,全国80年代中期的价格似乎是两块多?
潇南在全国而言,也算是穷困地区,就保守一点估个低价吧!
80年代,毕竟还是以农养工的年代,初级农产品的价格普遍远远低于工业品。
即便是蜂蜜这种稀罕物,相较白砂糖这种经过工业加工的产品,也只能卖出高差不多的价格。
远不像后世那样,可以卖到十倍乃至于是数十倍。
一块五一斤,应该是保底可以拿到,但估计也不会高出太多。
“180斤,一块五一斤,那可以卖到……”
听完方鸿安的说法,王通捏着手指在一边盘算了起来。
只是他天生爱野,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勉勉强强被压着念完了小学三年级,认字方面还说得过去,算数是真不行,算了半天也没算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了方鸿安。
方鸿安见他可怜,回了句:“二百七!”
“二……二百七?”
王通吃吃的重复了一句,脚下一僵,差点被栓着驴的绳子拉倒,等稳住身形之后,仍然难以置信的看着方鸿安,“哥,是……两百七十块?”
“嗯啦!”
方鸿安点头。
“嘶……我的天!”
王通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狂喜的惊骇。
他这几天是觉得收获相当的得劲,也知道蜂蜜相当的值钱。
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值钱到这个地步。
这前前后后,也就是挖了三天的样子呀。
也还只拿了其中一部分出来卖呢,居然一趟就能卖到两百大几十块钱。
这未免……也太惊人了吧。
两百多块钱,这都赶上他们家一家子一年多的收入了。
“好了!”
担心这小子太过激动,等下把驴车都赶到沟里去,方鸿安赶紧出声稳下他来:“还没卖出去了,先别想那么多!别等下车翻了可就什么钱都卖不到了!”
“对的!对的!”
王通连忙点头,态度立即就变得小心起来。
只是咧着的嘴角翘起的幅度,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两人一路绕着山路往下,天色渐明,大概走了快一个小时,沿路上开始不断看到有挑着担子赶路的农人。
看到二人赶着驴车,都是抱着渴望的目光看了过来。
都是这一带的村民,自然也都看得出来,方鸿安和王通这两后生,并不是那几个弄了驴车招揽生意驮货挣钱的老鞭子。
大概率应该是借的。
这年头,能有借一辆驴车赶圩,那真是羡煞死人了。
也有人是想着搭个讪,借机把自己挑着的货物也搭上去。
但看到方鸿安和王通自个都走着路,那拉车的驴也是半大的样子,也就都没好意思开这个口。
走了一阵,来到一个叫西冲岭村子的地界的时候,一个身影闯入到方鸿安的眼帘之中。
是一个年纪跟方鸿安相仿的汉子,挑着一对箩筐。
箩筐里一边盖着一层密密的葛藤叶,但以方鸿安的经验,里面不大可能是葛根。另一边则是一些笋干、干蘑菇之类的干货。
他似乎是腿上有些毛病,双脚走路一高一低,看着极为的怪异。
在方鸿安注意到他的同时,他也明显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辆驴车。
双眼盯着驴车足足看了好几秒,光线昏暗,看不到他眼中的神采。
但从那目光驻留的时间可以推断出,那双眼中满满的都是渴望。
就在方鸿安都以为他会对自己开口的时候,他咬着牙陷入到一阵纠结之后,最后是耷拉下双眼,倔强的别过了头,继续以他那怪异的姿态挑着重担艰难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