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仙吗?
大和尚抬头看了张欢一眼道:“所以我说你不如方老二。你不信有仙,那还修什么仙?你不信有佛,那你求得是哪门子的佛?”
接着大和尚话锋一转,又道:“我们都相信有仙,但仙人消失了。如今各家修士开荒,一为了拓土,二为了寻找仙人消失的秘密和丢失的传承——”
“我从新城来这里,也是要去西方寻佛的。”
“仙又该怎么修呢?”
张欢再问,大和尚倒是知无不言。
“观想图经,寻求灵魂不灭,你可以把修行者看作是有智慧和认知的游魂。”
张欢和方老大等人愕然,按照这个说法,所谓的修行者不就是诡吗?
“那么,哪里能获得观想图呢?”
听张欢问题不断,大和尚瞅了张欢一眼道:“你功利心太重哩,就算有观想图送到你手上,你也很难观想成功。”
张欢皱眉,没有反驳。
功利心重的评价他不是头一次听说。
前世他的领导就夸他有功利心——似乎功利心不是个贬义词。
但在修行上——
“我曾见过一个说法,修行时除观想外还有运气,不知道运气是什么说法。”
“运气在道家中又叫练气,是炼体为器的法门——人在长生前魂魄需要载体,运气就是把人体炼成能承载修行者魂魄安居的术法。”
张欢想了想,把怀里珍藏的《运气术》取了出来道:“我在韩安墓里捡到了这个,但总卡在天人感应上——大师能不能指点一二?”
大和尚油乎乎的手并不去接书,笑道:“这运气术我看过,是大王山的运气法门,你想天人感应,得让灵魂完整才好。”
张欢心头一紧,看着大和尚道:“大师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魂魄不能交融,好像是被游魂侵蚀又死而转生的模样。”
张欢问他:“这有什么危害吗?”
大和尚说:“一般人早就变成诡了,但我看你认知清楚,而且灵魂还有融合修复的迹象,这就不用担心了。”
他问张欢:“你最近是不是觉得记忆力更好,往日忘记的事儿又能记清了?”
这难道不是安魂术的作用?
难道安魂术有修复灵魂的作用,而灵魂修复后才导致往日的记忆在脑海里重新浮现?
“最近确实不但记忆力变好,而且五感也更加敏锐。”
大和尚说:“那就不错,如果不是看伱灵魂有修复的迹象,我就要出手为民除害了。”
张欢陪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就多施展安魂术。
不全是为了修复灵魂,早日修炼运气术;也是怕大和尚口中的开荒团到了乞活村后,拿他当游魂灭掉。
“大师,饭菜还可口吗?”
大概是猜到屋里吃的差不多了,方老大的媳妇儿走了进来。
一见女人,大和尚整个人就换了一副模样。
他先是正襟危坐,然后起身礼拜道:“多谢女施主的款待,饭菜有盐有蜜,贫僧已心满意足。”
他便扭头同方老大道:“贫僧明天就要西去了,方施主带我往祠堂一趟,今日就把祠堂里的两只游魂超度掉。”
方老大忙起身,问大和尚说:“需要带些什么吗,大师尽管开口。”
大和尚道:“那也不用,贫僧虽然法力低微,但降服两只游魂倒没必要大动干戈。”
一行人出了刘腊成家,身后跟着一帮恳求拜师的村民,但都被方家人赶走。
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大和尚龙行虎步的到了原本方家的祠堂。
小小祠堂里香火鼎盛,钟家主持祭祀后每天都有钟家的人来上香。
大和尚驱退众人,独自走进了祠堂里,看着石台上的石像喊道:“妖孽,你窃居石像,还敢见我不拜?”
石像中竟然有女子的声音飘出:“我为、山神;你应,拜我。”
说话断断续续,但却口吐人言。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众人。
张欢也有些困惑,不是说游魂没有神智的吗?
“你既非仙庭所封,也没有佛祖敕命。不过是一淫祀游魂,也敢妄自封神?”
大和尚说完,成吨重,又坚硬如铁的石像被他掀翻落地踩成两截。
又见他咬破右手在左掌上写了個‘卍’字,抬手一抓竟从碎石像里扯出一个红袄女子来。
红袄女子的头发被大和尚扯在手里,人趴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张欢喊道:“小欢,救救娘亲,替娘求求情吧。”
张欢看向大和尚,只见大和尚手拿着一张写满经文的罗帕,嘴里念念有词。
“小欢,我的孩子,救救我——”
红袄女子浑身滕起火焰,痛苦的哀嚎道:“娘被血祭时很痛,做游魂时很苦,但娘并没有害过人,也没有伤过你。小欢,救我吧。”
她身化火海,爬到张欢脚前,伸手向张欢求助。
张欢的脸色阴晴不定,但就在红袄女子的手快要触碰到他时,他却退了一步。
只这一步后退,张欢发现红袄女子不见了。
祠堂还是那个祠堂,但大和尚手里抓着的并不是红袄女子,而是个浑身冒血的不辨相貌的泥人。
除此外,张欢看到祠堂外的方老大开口对着泥人说:“爹,您请上路吧,您若不上路,村民怎么饶的过我方家?”
他又看见唐珊冲着泥人道:“元成,你要打就打我,不要伤害孩子。”
祠堂外叽叽喳喳一群人,着魔似的挤进了祠堂。
这时听大和尚道:“这只诡吃掉了那只吊颈诡,所以才有了吊颈诡那种让人幻视的能力。一旦被幻视所惑,就要落个被吊死的下场。”
张欢扭头看向大和尚,只见那个浑身冒血的泥人不见了,只有大和尚的腰间多了个罗帕裹住的布团。
也是在泥人被大和尚收掉后,挤进祠堂的村民们又恢复了清醒,听大和尚同他们道:“往后见庙不要乱烧香——原本普普通通的一个石头,愣是被你们跪出了邪祟。”
张欢惊讶道:“石台上的石像很普通?”
“其实就是负罪石——不过因为被韩安浸染多年,又受村民的香火。灵气复苏后,游魂入侵时才有了点道行——它没有灵智,只因为香民称它山神它就真有了点儿山神的味道。”
“它现在只要你们献血,时间久了就要你们献肉,更久就要你们献出全家老小包括自己了。”
大和尚说:“这厮吞掉了吊颈诡,我不收伏它,它很快能从游魂成为夜游神,那时候就不那么好收伏了。”
张欢似懂非懂,他注意到了大和尚所说的负罪石。
负罪石这个词张欢听过,那是村长给他的神行太保风行术里提到过的,用来做绑腿的工具。
因此张欢问道:“这负罪石很珍贵吧?”
“负罪石因为又硬又重,所以是大王山用来惩罚弟子的工具——但凡犯了戒律清规的大王山道人,除了睡觉如厕外,都要背负此石忏悔受罪,所以得名‘负罪石’”
张欢想起了破庙里墙上的画像,当时画着一个男子跪在石头前。
彼时张欢以为画的是香民祈求山神娘娘保佑的画像,现在才知道,那是负罪忏悔的意思。
那个给石像磕头的,难道就是韩安?
不过这块又重又硬的巨石,如今已被大和尚三拳两脚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