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宁国府的宴客早已走完。
不多时,张狮虎和张熊豹即赶了过来。
“虎头,你速去牌坊那头,着王见领一队人马,速往城南东郊玄真观,将里面的道士一概拿了,我要问话。”
“豹头,你带人去将今个儿桂花街发生的事打探一下,务必给我查清来龙去脉。”
听见大人连声发话,兄弟二人也不多问,连声应着,遂在东府下人的引领下,撒腿往马厩那处跑去。
李煜嘱咐完,又命愣在一旁的赖升道:“你亲带人出府,去一趟回春堂,问明那个大夫,再命人将蓉哥儿和珍哥儿的贵体抬回来。”
赖升应命去了。
丛绿堂。
这边厢地儿够大,是故皆是分食,贾母和宝玉独坐一席。
邢夫人引着略显拘谨的弟妹邢忠媳妇,落于老太太下方左边。王夫人和薛姨妈居于右边一席。
左边是一众贾家媳妇,贾菌母娄氏、贾芹母周氏、贾芸母五嫂子周氏、贾璜妻金氏、金氏嫂胡氏等。
右方是黛玉、湘云一桌,宝钗、宝琴堂姐妹一桌,探春和惜春合坐一席。
尤氏引着新妇秦氏,同西府的李纨、王熙凤四人于堂里莲步穿行,替这个端茶,同那个斟酒,四位花信少妇皆是忙活不停。
丛绿堂对面的戏台上,鼓乐齐鸣,正在咿咿呀呀上演着一出《仙缘》好戏。
少顷。
赖升媳妇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说:“珍老爷宾天了,小蓉大爷眼下也伤得昏了过去……”
话刚一出口,尤氏手里的玉壶花雕应声摔落,娇躯微微发颤,继而一把摔在惊呼出声的秦氏身上。
“快将尤氏搀回去歇着,赖升家的,你且把话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贾母面色惊疑不定,此刻已在宝玉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等赖升家的哭哭啼啼说完。
秦可卿眼前一黑,和尤氏双双跌落在地。
这一情形唬得李纨和王熙凤一跳,忙招呼着丫鬟上前,在素云、碧月、平儿、丰儿合力帮助下,搀着昏厥过去的东府两位奶奶,离了丛绿堂。
贾母方又一屁股跌坐回去,脸色满是阴霾,须臾一行老泪溢流而下。
其余诸位太太跌筷的、惊呼出声的、震掉素手上面茶酒的、不一而足,皆是被这一变故吓得不知所措。
姑娘纷纷双手掩嘴,尽力忍着惊呼发声。
半晌,贾母示意琥珀搀她起身,招呼着众人道:“且随我往宁安堂,过去瞧瞧敬哥儿。”
……
且说宁安堂。
门头已在宁荣街请了一个大夫过来,替贾敬施了针,才刚想留下药方子,不料两位披着青色官袍的太医匆匆赶了过来,那郎中忙起身退了出去。
李煜这会儿的面色布满了阴霾。
贾珍和贾蓉死了,他不会着急难过,唯一是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的敬大舅,刻下却是他的逆鳞。
李煜让虎头去通知王见,命他带人火速前往玄真观,将里面所有道士给抓起来,是要好好审问一番。
究竟是谁给贾敬,提议吃那些丹药的。
却在此时。
张狮虎喘着粗气跑了回来:“大人,王百户、马叔他们人都没在,就连老黄也不在宅院里。据留守的弟兄们说,他们仨似乎带了大批兄弟们奔城门去了。我已经留下话,让那個弟兄等马叔他们回去,即刻过府传话。”
虎头的回报,听得李煜皱起了眉头。
“他们这个时间出城作甚?”李煜蹙眉思索片刻,从怀里掏出还没焐热的五城兵马司提督令牌。
“你让人往京兆府通传一声,本提督查出玄真观有人欲谋财害命,让他们派出捕快,配合兵马司锁拿观里一应道士。”
“而你拿上这个,即刻往南城兵马司,调派两百兵丁,将玄真观给我围了。等京兆府的捕快到了,即将所有道士押带回南城兵马司。挨个给我好好审问,究竟是谁给我大舅供奉的丹药。”
张狮虎脸色一正,肃然接令,继而双手接过伯爷递给他的提督令牌,转身离开。
……
却说戴权匆匆回到大明宫,打听到陛下此刻在养心殿陛见诸位内阁和军机大臣,便急急进了禁廷。
养心殿。
顺德帝正在和内阁首辅杨健、次辅宋几,军机院长乐公、安国公、祥国公、吉国公、刚率大军归营的成国公等人,计议两淮巡盐御史及漕运总督的人选。
“陛下,臣觉得大冢宰的提议不妥,傅昭居礼部正五品郎中,若是将他迁任扬州,岂不是贬谪之过。况且,傅昭此人,一直在礼部兢兢业业,他的专长在于督理学务。”
祥国公侃侃而谈,睥睨一眼才刚晋升首辅的杨健,“不是老臣小看他傅昭,实是臣担心他一个书呆子,如何能够署理一年七十万引盐务的扬州巡盐衙门。”
“祥国公此言差矣,这个世道没人生而知之,况且,祥国公你也说傅郎中兢兢业业,臣倒是觉得其人有能力,替陛下替国朝署理好扬州盐务。”
“不妥,两淮盐税占比国朝的赋税极重,臣反对。”
“陛下,臣反对祥国公提议的漕运总督人选,其举荐的张蔚,实属才刚晋升宣威将军不足一月,如何能再次迁任从一品漕运总督。”
商量来商量去,却是因为人选的问题,文武渐又吵成了一团。
因为漕运总督隶属军机院,然则两淮巡盐御史,却又在漕运总督的监督之下。
是故,文武此次皆是针锋相对,都想将自己心目中的人选推上去,而后驳了对方提议的人选。
顺德帝正想发话让这些糟老头子下去再合议人选,下月初大朝会再进行廷推。
这时,戴权的身影便出现在殿门,瞧见老东西脚步较之平时快了许多,顺德帝便将话给按了下去。
“启禀陛下,宁国府袭爵人贾珍殁了,其嫡子贾蓉亦是伤得颇重。”
随后,戴权将事情的根由简短说了。
话落,殿内的吵闹声即时停了下来。
成国公江皮约莫五十出头,此刻闻戴权口中所言的宁国府,顿时在他的心头腾起那个斥候把总的身影。
不等顺德帝做出反应。
殿内慌张冲进来一位红衣内宦。
戴权听见声响,刚想回头去斥责几句,却被那小东西的话给憋了回去。
“启禀陛下,上皇的龙辇朝着大明宫过来了。”
顺德帝惊得即从龙椅起身,一面从丹陛走下,一面朝两位阁老五位国公唤道:“列位爱卿,且随朕出殿恭迎。”
“臣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