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看着手里最后一个香火鱼钩颓然的说道,
“我又大意了,没想到这宁湖里的鱼儿竟然如此凶悍......”
徐行也有些气馁没兴致捧哏了,嘴里嘟囔了一句,说好的有手就能钓到鱼呢,现在加上我的,四只手都不行呢。
“嗯?你说什么?”夏景脸色不善的看向徐行。
徐行偷偷吐了吐舌头答道:“难怪平日里只见着老渔民才有渔获,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你又怎么了解这湖里的鱼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呢。”
“嗐,还是欠考虑了”夏景再次就坡下驴。
下意识的将地龙穿上最后一个鱼钩绑上鱼线,夏景站在气孔前,有些踌躇不定,
这杆和线都是自己能找到最好的材料了,如何提高强度适配香火鱼钩,这似乎是个无解的问题。
最后一次机会了,是去岸边尝试钓小型鱼呢,还是孤注一掷再下一次杆,太阳眼看着快要西落,已经没有其他途径能搞到食物了,关系到今晚是否继续饿肚子,夏景无法马上下定决心。
鱼钩垂吊在气孔上方半米处,还在下与不下间举棋不定,水面下鱼群等不及了,只见一条四尺余长,肥嘟嘟的鲤鱼直接跃出水面张开大嘴一口咬住鱼饵。
鱼线没有活过一秒钟,然后带着惯性落到了冰面上。
夏景还在愣神间,大鱼一扭一扭已经滑到洞口边,正要重新钻进水中。
还是习武之人眼疾手快,徐行条件反射一般一个弹身反手一刀刺入鱼身钉在冰面上。
此时夏景也已经回过神来,两双手同时按住大鱼,任其拼命挣扎也不敢放手。
等到大鱼耗尽了气力,两人一人抓鱼鳃一人提鱼尾,提溜进菜篮子,离气孔远远地才放松下来。
“这条鱼至少有三十斤重,够我们吃几天的了。”夏景美滋滋的说道。
“好久没有吃过鱼了,真怀念啊,我要吃鱼泡。”徐行的苦瓜脸舒展开来眉开眼笑的说道。
“你小子是懂吃鱼的。”夏景接过匕首,来到岸边找了个平石先把鱼钩收回,然后开始嘎鱼,刮鳞挖腮去内脏,独留鱼泡。
保留完整的鱼头鱼尾,鱼身取一半切成半寸宽鱼块,菜篮子里叠了三层码放的整整齐齐。
此时恰逢日暮西山,气温骤降,北风卷地,复又千山暮雪。
夏景哼着小曲双手枕于脑后,迈着方步看着路旁琼树生花,甚是解压,徐行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小心的盖在篮上不让雪沾到鱼肉,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
瓦罐里奶白色的鱼汤正噗噗的冒着泡,被切的细碎的荠菜随着气泡翻滚。
先吃鱼头和一半鱼身,可惜没找到葱姜去腥,好在还能用荠菜提鲜。
夏景对于美食还是有追求的,只是苦于难为无米之炊。
估摸着火候快到的时候,突然发现生活技能栏中点亮了一个烤鸡样式的图标,意念钻进去。
【初级厨师】,解锁了一个荠菜鱼汤的图纸,熟练度显示到了1/75,好嘛加上锻造这不就是穿越前正在游戏里同时练等级的两个生活技能吗。
不等再仔细研究一番,耳边传来一声浑厚嗓音,
“在下乃路过的旅人,只因夜墨难行,雪虐风餐,故夤夜来访借贵宝地暂避风雪。”
夏景看向门口处,黑彤彤一片,人未到声已至,知道对方是按照江湖礼数说明情况避免误会引发冲突,也兼有试探的意思在里面。
朗声回道:“同是天涯沦落人,有缘相遇便是客。”两人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干脆静观其变。
话毕见一男子踏进门槛,火光印出身形,来人高逾九尺身形极为雄壮,身着青色云纹襕衫,圆领,宽袖,腰间两根蓝丝绦对折套连,系于身后,头戴四角方巾,脚踏黑面白底皁皮靴。
再看此人相貌,满脸的落腮胡,浓眉挺鼻,脸带倦容但双目依然明亮有神,尤其是一双肌肉虬结的麒麟臂连宽袖都快遮掩不住了。
男子进了屋子环视一圈只见着两个年不及弱冠的小男孩,略感惊讶,刚刚豪气的应答,竟只是出自一个黄口小儿,
“小兄弟,不知此去环县还有多少路程?”
夏景观其身形想必是练家子,兄弟两人加起来恐怕都顶不住对方一拳,反而心态放平,光棍起来,见对方一副书生打扮便大大方方道,
“先生,往西三里路便是环县,只是县里入夜便会宵禁,城门紧闭,不如在敝舍歇息一晚,待明日再做计较?”
男子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太叨扰你们了,不知周遭是否有驿站,等风雪稍小些便走。”
你怕是看不上我这破庙吧,夏景心里腹诽,但也不得不实话实说,
夏景也是双手抱拳回了一礼。
“先生,叨扰谈不上,只是环县靠山环湖,方圆几里内,出了环县就只有此处的山神庙尚能遮风避雨,故此我兄弟二人栖身于此。”
将自己了解的全都告知对方,也提醒到位了,万一顺着对方的意思,让对方连夜赶路,没有结果,反而憋了气,回过头为了念头通达赶回来,荒郊野外的把哥俩打杀了往哪处说理去。
现在自己姿态放低让对方自己做选择,选错路也别迁怒于我们,该苟的时候决不能含糊。
男子沉吟片刻,似乎接受了住破庙的现实,再观其兄弟二人,淬体一层的高个抿着嘴,皱着脸,仍在暗暗含劲戒备。
与自己对话的少年,面如冠玉,眼如点漆,对视时眼神没有一毫躲闪,言语间谦逊有礼,温文尔雅但不带一丝谄媚,虽衣着破旧,无有修为在身却满身江湖儿女的洒脱劲。
真他娘的有点意思。
“那便多谢贤昆仲美意了,客随主便,不知小兄弟安排我们父女在哪里歇息?”
林溪亭打定注意后也就不扭捏了,先前跨了一步,让出了身后一女。
夏景定睛看去一个约莫豆蔻年华的小女孩印入眼帘,其身着绿地织金缠枝宝相花对衿袄儿,白绫竖领,下着白罗绣花裙,头戴狐皮卧兔,一副织绣花鸟的云肩,垂搭于两肩。
小女孩踏入庙内,眨巴着双眼,与夏景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略带娇羞的收回视线,婴儿肥的小脸染上了一丝红晕。
面前女孩的样貌仿佛钟天地间所有的灵气汇于其一身,明眸善睐,灵动可爱着实让夏景感到惊艳。
夏景收敛心神,迅速做好了表情管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身边的徐行,因为道行太浅,瞪着大眼睛追逐着女孩的身影一时还没缓过神。
“你们可以在石像另一侧暂住,此间空间宽广,又有石像相隔我们兄弟必不会打扰到你们休息。”
“夜凉如水,墙角薪柴可任意取用,敝舍简陋如另有不便之处,尽管吩咐我们兄弟俩。”
夏景观对方举止不像普通人也不敢试探对方的来路,万一试探出个好歹来,反而误了自家性命,以地主身份尽地主之谊,这个距离感就很合理。
“如此甚好,同是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讲究,剩余就不用麻烦你们了,等到天亮我们就离开。”
少年的热情让林溪亭感到有些温暖。
刚想领着自己女儿去另一边休息,女孩扯住自己的袖口甩了甩,转眼看去,只见林清素微微挑了挑黛眉,小嘴向正烹鱼的瓦罐努了努。
一整天都在赶路没有吃过热食,闻到鱼汤的鲜香气,林溪亭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兄弟,你这鱼汤看上去不错,能否方便售卖一些与我?”说着便掏出一锭银子。
“都是些简单吃食,银钱就不必了,先生带餐具了吗?”夏景看了一眼便忍住了贪欲推辞道。
推辞了两回,林溪亭便收回了银子,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大瓷碗递给了夏景。
夏景边切肉盛汤边心里滴血:就不能做足三请三辞吗,才两次就不玩了,要不重来一遍,这可是开局第一桶金啊。
既然已经做了人情那便做到底,划拉了一大块鱼腹到瓷碗里。
林溪亭接过碗,道过谢便带着女儿去石像另一侧,打起地铺来。
夏景只能看到地上铺着厚羊绒毛毯的一角,更加好奇他们是如何携带的。
徐行眼巴巴看着鱼肉少了一半,委屈的轻声问道:“景哥,我们忙活了一天才钓来的鱼,你怎么钱都不收就送人家了?”
夏景往那对父女方向使了个眼色轻声道:“慎言。”
然后贴近徐行耳边继续道:“你看对方跨双峰山而来,行动坐卧丝毫无损,甚至连衣角都没有一丝皱纹,肯定武功不弱,现在我们这又是月黑风高,人烟罕至的,如果对方生了歹意,就凭你这两手三脚猫功夫要怎么抵挡?”
徐行听完仿佛想到了哥俩被一掌一个活活劈死的场景,小脸都发白了,左右环顾了一圈紧张的轻声道:“难不成他们是江洋大盗,景哥我们乘他们睡着的时候逃跑吧。”
夏景忍不住朝傻小子的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失笑道:“别自己吓自己,真是江洋大盗我们还能活到现在吗?”
“我观对方言行应是江湖豪杰之属,我已经把礼数做足了,必不会为难我们。”
“那你也不该把最好的鱼腹都分给人家啊。”
“鱼腹里的油脂大半都已经融入汤中,这时候的鱼头才最为鲜美。”
徐行闻言这才放心下来,开始催促夏景开吃。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边厢林家父女二人正支着耳朵偷听呢,以二人的武道境界,早已耳聪目明十丈内蚊虫鸣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除非传音入密,自以为是的耳语可是遮掩不了半点秘密。
像是寻到了好玩的事物,林清素笑眯了眼,对着同样笑眯眯的父亲说道:“爹爹,要不你就真扮个江洋大盗为难为难他们?”
嗓音软软糯糯的,仿佛传到人心口里轻柔的饶痒痒。
林溪亭笑道:“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连银子都不敢要,老子还真抓不到一点错处,不好无缘无故发难。”
说完正要拿汤勺舀鱼汤喝,立马被林清素眼神制止。
等到对面传来呼哧呼哧的吃喝声,林素清才放下心来示意可以开动了。
鱼汤入口浓厚鲜香,几乎没有腥味,囫囵咽下去一口滚烫的汤汁,钻进肚里却是极其熨帖,继而全身暖洋洋的。
再夹一口鱼肉,冬日里的鱼腹油脂饱满,半肥腴半软弹,口感颇为奇妙。
“这鱼汤看似简单,只加了盐和野菜,但滋味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林溪亭边喝边赞叹,林清素不搭话,只是手上的舀汤动作又加快了两分。
吃饱喝足后,林溪亭泛起了一个念头,
“清素,我们父女来环县定居,开店铺肯定需要招伙计,看这两小子的打扮估计也是这附近的流浪儿,不如把他俩收了一个做厨子一个给我打下手。”林溪亭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
“爹爹,你要知道我们是来隐居避难的,打头那个油嘴滑舌,心思太重,另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不能要,不能要。”林清素坚定的拒绝。
“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倒是挺合我的胃口。”林溪亭还想争取一下。
“真要招伙计我们可以到县里牙行雇佣身家清白的,没必要冒风险收来历不明的人。”说完瞪了林溪亭一眼。
林溪亭缩了缩头不再言语,一看就是女儿奴平日里都由女儿一言而决。
......
夏景徐行两人吃喝完已经躺在床上又耳语起来。
“景哥,鱼汤真好喝,明天我还想喝。”
“如果你不怕吃腻,以后我们可以每天都吃鱼。”已经掌握了钓鱼的正确姿势,夏景信心十足。
“景哥,你说我这辈子还有机会报仇吗?”夜里吃饱了闲的就容易emo,徐行又想起来灭门之恨。
“当然可以,明天我们继续钓鱼,多余的渔获我们拿去县里卖了换钱,攒满二十两银子,就可以去县里的演武堂拜师学艺,你还年轻还有我帮你呢,早晚有一天能手刃仇人。”夏景又习惯性的画起饼来。
“希望如此吧。”景哥描绘的前景似乎挺可行的样子。
哥俩又聊了些闲话,慢慢进入了梦乡。
另边厢父女俩听了半天墙角,等到哥俩睡着便放下了戒心,做了几个简易报警装置,也安心入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