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轻飘飘洒落,落于黑瓦,发出嘀嗒的轻响。
宅邸膳房之内,一片安静。
方见远眉头蹙起,方澈的要求,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为方澈是要让他花点钱去打点一下林氏武馆的内门教习,事实上,他已经开始准备了。
然而,方澈居然是提出要改练剑?
临内门考核就剩三天,还练什么剑?!
简直胡闹!
“你若是早五年提出来,爹都会答应你,为你请最好的剑术私教,可是……现在就剩三天了。”
“还是好好钻研一下猿拳吧,你好歹达到了内门考核的标准,有着淬体中境的修为,并不是没有机会入内门。”
方见远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方澈倒也不惊讶方见远的态度,内门考核剩三天,从拳法改修剑法……谁听了都觉得不正常。
“老爹,你信不信你儿子我拥有极高的剑术天赋?”
方澈认真道。
方见远翻了个白眼:“自己人,讲人话。”
方澈就知道方见远不会相信,所以换了一套委婉些的说辞:“猿拳我当然会练,不过……剩余三天时间,看看能否学些剑术小技巧。”
“到时候内门考核,给对手出其不意的来一剑,没准就成了关键一手!”
方澈龇牙一笑。
方见远盯着方澈那阴险的笑,眉毛一挑,亦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小子,够机智,居然想到了你老爹我当年过内门考核的妙手!”
“不过,你想要在内门考核上使用的剑术,规定内只能是同门的‘鹤剑’,这鹤剑……难度比猿拳更大,三天可学不会,你开窍的太晚啦。”
方澈又拿起了牛骨头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说:“老爹,这你就别管了,反正试试而已……给我准备把好点的剑就行。”
“没准我真是什么剑道奇才呢?”
方澈悄咪咪的提前打个补丁。
方见远闻言嗤笑了声:“你小子若能是个剑道奇才,老子就一夜把醉春楼的七大名牌都给睡个遍!”
方澈:“……”
不愧是商人,打赌都是往自己不吃亏的方向赌。
不过,他方澈若是故意赌输……以老方的身体,一夜七次……
咳咳,他方澈没准就能提前继承家产了啊?
方见远:“剑的事爹给你解决,一定给你弄把好剑,修为不够,装备来凑,佩好剑登场,当做给对手的烟雾弹也不错。”
剩余三天时间,的确也没必要要求太多。
“自家铸兵铺的王师傅打过一把利器级别的好剑,不过被他珍藏了起来……王师傅去年封炉不铸兵了,这柄利剑是他的封炉之作。”
“前段时间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沾了赌,老王找你爹我借钱,正好可以让他卖个人情把剑卖给我。”
方见远重新喝粥,一边跟方澈细细碎碎的讲着些事情。
方澈学剑之事有了着落,便安下心。
一边聆听老方唠叨,一边专心干饭。
……
……
吃过早餐,方澈穿着短褂,揣着老方临出门前递给他的钱袋子出了方府。
老方知道他要去鹤院学剑,让他带上这些钱,说是能用得上。
沐浴在初春略带冷峭的细雨中,方澈一路小跑来到了林氏武馆。
林氏武馆很大,内分五个小院,分别传授猿拳、鹤剑、熊锤、虎刀、鹿枪五种由《小五灵经》简化出来的五门基础武学。
武馆的学徒们交了学费,理论上都可以找教习学习基础武学。
就算想学五种武学都可以,但大多数教习都建议只学一种,毕竟贪多嚼不烂,学的越多,所分散的精力就越多。
因为内门考核在即,整个武馆的练功场,早早就有许多积极内卷的学徒们在练武。
打算趁着这三天好好卷一波,临时抱佛脚。
若是往昔,方澈肯定加入他们,一起欢快的内卷,但今天不行。
方澈来到了鹤院,推门而入,刚踏入院子,便感觉到一阵凌厉的剑风在激荡呼啸。
他举目望去,便看到几道身影在宽敞的小院空地上练剑。
银亮的剑身挥动之间,银光粼粼,炫目无比。
方澈这一看便看的入神了,胸腔之中仿佛有股热意要喷薄而出,那是一种独属于对剑的渴望!
纯阳剑心……被钓成翘嘴了!
目光熠熠,那些闪动的剑光,仿佛都变得缓慢……
果然,得【剑心纯阳】关键词加诸己身后,剑道天赋的确有了变化。
方澈刚看的入神,一道身影不知不觉出现在他的身边。
“小子,面生的很啊,不是我们鹤院的吧?怎么跑这里来?”
声音突兀在耳畔响彻起,惊的方澈立刻从沉浸状态中脱离出来。
眼前是一位穿着青色长衫,儒雅的中年男子,腰间佩剑,剑尾挂流苏。
“在下猿院方澈,想要来学剑。”方澈赶忙按照武馆的规矩,抱拳执礼。
男子微微一怔,蹙起眉头:“胡闹!”
“距离内院考核就剩三天,你现在想来学剑,早干嘛去了?”
与老爹的说辞大差不差,这应该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就是……想试试。”
方澈仍旧抱拳,说道。
中年男子拂袖,淡淡道:“快回去练猿拳吧,莫要浪费了这抱佛脚的三天时间……”
“看你的样子,是想讨个巧,趁着三天练个剑术把式,打算在内门考核中阴一波其他学徒吧?”
“嗬……这招式已经被用烂了。”
方澈心中一惊,没有武德的人这么多的吗?
不过,方澈并不放弃:“教习,我是真想学剑!”
“万一……成了呢。”
悄咪咪将老方资助的沉甸甸的钱袋子递给了中年教习。
教习眉头一蹙,方澈却心头一沉,这教习……
难不成是那种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道德洁癖武夫?!
“哎哟,你怎么不早来?我鹤院就差你这样的剑道大财!”
中年教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沉甸甸的钱袋子收了起来,展颜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一口白牙。
方澈:“……”
是我把银子的力量想的太过卑微了。
“我姓赵,你喊我赵教习就好,鹤院几位教习中,我的剑道水准不说第一,至少排的进前三。”
中年男子笑呵呵道,带着方澈进入了院子。
方澈闻言,眼睛一亮,排行前三的教习,这含金量……
然后,进入鹤院的方澈便瞥见了挂在墙上的教习身份木牌。
一位总教习,三位教习……
好家伙,含金量实打实的为零!
带着方澈来到了空地,赵教习负着手,从剑架上给方澈挑了一把训练铁剑。
“修为到淬体中境,慢了些,根骨看来一般般……猿院最后一次摸底考核排多少名?”
赵教习又取出了一本记载基础剑法“鹤剑”的蓝皮武学册子递给了方澈,顺便问道。
方澈摸了摸鼻子:“尚可,第十。”
赵教习嗤笑了声:“难怪你想学一手剑术增加底牌,猿院第十,中下游水准,进内门可有点难。”
“册子回去再看,不可外传。”
“另外,我会将基础鹤剑二十六式给你展示两遍,也不算浪费了你的财能。”
话语落毕,赵教习也不浪费时间,腰间那柄品质不俗的剑器嗡吟出鞘,剑吟似鹤啼,声波震荡。
一粒从万丈高空呼啸坠下的春雨,骤然被闪耀的剑光给平整切开。
赵教习剑光展开,宛若白鹤于春雨中亮起了翅膀!
方澈一手攥握铁剑,一手攥握“鹤剑”册子,眸光熠熠,那股胸腔之中怦然跳动之感再度产生。
那颗纯阳的剑心……又被钓成翘嘴了!
不过,赵教习每一招每一式都宛若印刻在他的脑海中般,显然是剑道天赋在显威。
赵教习一边展示剑法,一边瞥了眼被他剑术震惊住的方澈一眼,嘴不由翘角。
第一遍演示完毕。
赵教习吐出一口气。
瞥了仍旧发愣的方澈一眼,轻轻摇头,淡淡道:“第二遍,也是最后一遍,你也握剑跟动作。”
剑光再起,鹤啼依旧!
听了赵教习的话语,方澈攥握铁剑的手,下意识的扬起,开始生涩的跟起教习的动作。
第一式,略显生涩。
第二式,仍是磕绊。
至第六招剑式却能渐渐跟上……剑法已入门!
至第十五剑,游刃有余,剑光丛丛。
赵教习舞剑动作一顿,瞥见一眼,瞳孔犹如塌陷般紧缩。
待得第二十六剑鹤剑终式……
方澈沉浸于剑,剑起婉转,剑光流痕,竟是有微弱鹤啼自剑刃与春雨摩擦之间……
引亢迸发!
至此,鹤剑。
小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