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半夜一个人去抓贼?”
“呵?”梁自强都没反应过来。
“你真能耐。黑灯瞎火就那么有把握?”陈香贝冷着那张瓜子脸,继续说道。
听到她埋怨的口气,梁自强一点也没生气,反倒凑近过去,顺手把扁担捞了过来,搁在肩头。
一边走,一边笑眯眯侧着头问她:
“担心我呢?”
“我瞎担心有什么用?”陈香贝没好气地说,“我哥平时逮偷瓜贼,最起码也是两个人一起守着,有时还带上大黄。
你倒好,一个人就敢去。你就没想,万一对方有好几个人呢?”
“你别说,倒是提醒了我,要不我也养条大黄?”
梁自强关注点直接就漂移了。
正说着,体态稍显富态的大黄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不声不响,就追随过来,加入了二人的队伍。
加入也就算了,傻狗居然自动穿插在了二人的中间位置,跟一堵自行移动的小型隔离墙似的,隔开着两人。
岳父陈大刚还知道特意留给他俩空间,大步子远远走在前头呢。
蠢狗显然没打算有这个自觉性。
好端端的二人世界,变成了铿锵三人行。
“对了,大黄是怎么回事,早上我刚到门前时,这家伙冲出来一顿叫,差点咬我。我来了也不少次了,它还能记不住?”
梁自强直接就当着大黄的面,告它状了。
也别怪他小心眼跟狗计较,主要是,这狗太没眼见力了。
大黄听到他提及自己的名字,稍稍摆了下尾算是回应,但却侧着脑袋,狗脸有些茫然,似乎搞不准他到底是在夸它还是在讲它坏话。
“听说狗分辨好人坏人的能力,比人强多了。你自己想去吧!”
陈香贝依然绷着脸,胡说得一本正经。
“得了吧,傻狗就是傻狗。”
大黄这次算是听出一点诋毁它的意思了,打喷嚏似的轻吠一声,算是抗议。
梁自强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大黄腹部那一排,似乎不同寻常地有些肿胀。
“它这是下过崽了?”他惊讶问。
“才看出来呀?你眼神比它好不到哪去呢!”陈香贝解释道,“几只小狗崽还在窝里爬着呢,现在知道它为啥冲你大叫了?”
梁自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知道了,这是视力下降。月子里嘛,迎风流泪眼?”
“……什么呀!”陈香贝直接跺了跺脚,加快了步子,“满嘴胡话,不跟你说了!”
其实,出于某种天性,母狗下崽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性情都会大变,咬熟人都不是没有可能。难怪它对他一副高度警惕的样子,原来是在护崽。这点,梁自强当然明白。
来到瓜地,陈香贝的两個嫂子也正在地里摘着瓜,两个哥哥则并不见人,大概是忙别的活计去了。
“小梁今天过来了!”
听到梁自强叫大嫂二嫂,那两人也抬头同他笑着打起招呼。
记忆里,陈香贝的两个嫂子人倒不错,起码对陈香贝还挺好的,也不像自己嫂子邝海霞那样满肚子算计。
“是啊,你们一早上都摘了这么多瓜了?话说这瓜种得真好,个大又圆,肯定甜得很!”梁自强回道。
虽然已经摘了大半,但一眼望去,满地的藤蔓间,仍是夹杂着不少滚圆的西瓜。
早上的太阳光还不那么强烈,风也就带着一丝清爽,吹到脸上,都是西瓜藤蔓与叶子的气息。
“试试就知道了,来,这个就不错!”
岳父顺手就敲了敲脚下一个瓜,剪刀一剪,就捧着瓜走了过来。
其实刚刚坐在家里时,岳母就已经在洗瓜,准备切给他吃了,只是他一溜烟跑来了地里。
这会儿接过岳父手中滚圆的大瓜,他也没啥好客气的。瓜皮上沾着一点点土,他也不去洗了,直接举起拳头,一拳下去,瓜就应声裂开了。
空气似乎突然增加了糖分,一股甜香味涌入鼻子。
岳父挑的瓜果然没错,鲜红的瓤,看起来既不生,也不过于老熟。
一分为二的瓜,他把其中一半放地上,另一半又用力一掰,再次分成两半。
一半先递给岳父,另一半要递给大嫂,但两个嫂子都表示刚刚吃过,没要。
梁自强把那一半给了陈香贝,自己则重新捧起地上放着的那半边瓜,大口吃了起来。
一种松松的、沙沙的甜,一下子漫遍了口腔,好吃又解渴,简直不要太爽。
唯一缺点就是,水分真的足,一边吃,一边流了满嘴的西瓜汁,搞得跟在流哈喇子一样。
再侧头去看陈香贝。同样是吃西瓜,人家就一滴水都没见流下来,吃相比他好看百倍。
跟在一旁的大黄已经眼热有好一阵子了,也没谁分它一小块。
这会儿,它就小跑着来到梁自强的身下,仰起头,伸长个狗脖子,张嘴等着天上掉汁。
梁自强掉下的每一缕西瓜汁,都被它准确无误地接进了嘴里。
梁自强这会儿在它眼里,基本上就等同于一只人形的榨汁机。
画面实在太美……
等到梁自强发现傻狗的神仙操作,真是怒到没法再忍。
本来他边吃边漏的事也没谁注意,现在被傻狗一顿操作,顿时就成了全场焦点,岳父、大嫂二嫂,所有目光全向他聚焦了过来……
他就想问一句,夏天吃狗肉火锅适不适合?
“走开!”他假意踢了踢腿,要赶走这个碍眼的玩意。
大黄躲了一躲,却缺乏自知之明,再次死皮赖脸地凑上来。
陈香贝大概都替他感到尴尬,赶紧掰了一小片碎西瓜扔向一旁,招呼道:
“大黄听话,就吃这一小块,吃多了要拉肚子的!”
大黄给了梁自强一个鄙视的小眼神,然后惊喜地扑到一边去了。
梁自强总算是被自己老婆给搭救出来了。
吃完瓜在旁边小溪洗了把手,就开始干活。
摘瓜其实很简单,找到一个西瓜,然后拿剪刀对准藤蔓,咔嚓一剪,瓜与藤分了家,直接把瓜搬进箩筐就行了。
但梁自强眼见陈香贝纤细苗条的身子,不停地搬动大瓜,看着就有些替她觉得累。
不觉地,就又想起上一世她长年跟着他在外漂泊谋生,那纤细却倔强的身影总是不甘示弱,他干什么苦活她也跟着干,忙碌得像只停不下来的陀螺。
然而,两个文化程度不太高又没啥技术的人,像无根的浮萍,再勤劳也只是完美诠释了现实版的“贫贱夫妻百事哀“。
直到她被岁月无情磨蚀,再也找不到眼前这样青春动人的光泽。
迅速地收起思绪。
“香贝,要不这样,咱俩好好配合一下。”
“怎么个配合?”陈香贝停下动作,飞望了他一眼。
“你剪瓜比我利索,你就蹲着剪,剪好了不用管,我来把它搬筐里去。”梁自强觉得这一世自己疼她,就从这个最简单的建议开始好了。
“好啊!“陈香贝平静地点了点头,眼中却有光很愉快地闪过。
两人一配合,不仅陈香贝减轻了劳累,速度也提高了。
关键是,近距离与她呆在一起,还能理直气壮地瞅着她。
他发现,虽然她穿的只是最普通的灰布衣服,显得宽大,但蹲下来时裤子随之绷紧了些,好身材也就呼之欲出。
到底是海边捕鱼的日子更“鱼”悦?还是瓜地摘瓜更“愉悦”?
这一刻,他果断地选择瓜地。
田里多出了满筐满筐的瓜,梁自强很自觉,一个人包揽了挑瓜的活。关键以他的身板,几担西瓜根本难不倒他,挑起来大步流星的。
离陈家那几间石头垒成的房屋还有几米远时,屋子里传来了说话声。
只知道是有人在同自己未来的岳母李金菊说话,但说话的那个女人是谁,梁自强还真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我说金菊,香贝的那个什么对象小梁,今天是不是过来了?他家也是真穷,瓜都吃不起,知道你们家摘瓜,就掐着点来讨瓜吃了!”
“草!”梁自强当即放缓脚步,心里直接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