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6日。

　　目送苏明先生消失被雪和雾掩盖的夜色中，我莫名的咬紧牙关。

　　“姐姐。”

　　妹妹扯了扯我的衣摆，用稚嫩的声音问，“肚子里的宝宝就是小熙去梦游的时候，造的吗？”

　　“……嗯。”

　　事到如今，没必要再瞒。

　　“小熙多梦游几次，就会有很多的小宝宝？”

　　“……”

　　“姐夫说小熙已经是大人了，小熙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沿着姐夫留下的东西走路就好。小熙也能做到喔？”

　　“……”

　　应该是苏明先生说了什么，妹妹才会这样试图让我放松。

　　我有些惭愧。

　　苏明先生要我做的非常简单。

　　离开这，就能回到正常社会。

　　宝宝会在最好的医院呱呱落地。那之后等着的……都是美好的事物。

　　我不应该恐惧，应该……更努力。

　　“小熙。”

　　“也该给你普及必要的性知识了。”

　　如果羞耻能转移注意力，驱散我的恐惧。

　　选择用本就已经暴露的事，给妹妹做性教育也不失为方法。

　　没关系，至今为止苏明先生从未丢下我。

　　怎能到最后还要拖后腿？

　　打起精神。

　　背包里只留下必要的东西，应急药物，巧克力，水。

　　“噢，原来奇怪的气味是造宝宝的？小熙现在也可以吗？”

　　“对你来说太早了。”

　　“小熙也喜欢姐夫呀，喜欢就可以造宝宝？”

　　“你说的喜欢我说的喜欢不同。”

　　“喜欢和喜欢，不同？唔……不懂。”

　　“……”

　　牵着妹妹的手，心情逐渐平复。

　　出发有十分钟吗？

　　“姐姐，这是姐夫说的标记物吗？挂着红布怪怪的。”

　　见到苏明先生留下的东西。

　　为了在雪雾中更明显才插了木桩后用了颜色显眼的东西装饰吧。

　　真的很简单。

　　每当不知道方向时就能见到显眼的标志物指明。

　　脚走的有些疼。

　　没停下，我拿出水和食物与妹妹边走边补充体力。太冷了就拉低能包裹脸部的毡帽帽檐，这也是苏明先生给我和妹妹的。

　　有时能见到坍陷、看不清原本模样的建筑物。踢到东西……不敢去确认到底是什么。只管往前。

　　【再往前几公里就到了】

　　【害怕吗？我觉得说出扶着墙要我在后边的你更可啪。】

　　“可啪？姐夫笨笨的写错字啦！嘻嘻，是怕才对！”

　　“可能、太久没写字……”

　　我脸颊泛起热意，敷衍过去。

　　真的没想到标志物会挂着苏明先生用板材和油性笔写的留言。

　　【以后我和孩子抢养分，假如mr有限，很好奇瑶会优先供应谁。】

　　“姐夫是和小熙一样不会写的字就用拼音代替吗？哼，老师说就算不会也要写全拼的！”

　　“……”

　　明明是置身冰天雪地，我却浑身燥热。

　　很羞耻，但又有股莫名的暖意。

　　谢谢您。

　　我会做到的……作为您的妻子，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怎么行？

　　再走一会，小熙肉眼可见的累了。

　　但我说要背她又很倔的拒绝，说身为孕妇的我才是需要照顾的人。

　　苏明先生骗人。

　　留言还有几公里，可又走这么远，新的留言又说其实还有4公里。之前居然完全没怀疑苏明先生骗我。

　　【恭喜你，到目的地了】

　　【看到那艘插了旗子的红色快艇没？别犹豫，就是那，上去洗干净等着我调教】

　　“小熙明白了！姐夫在和姐姐造宝宝！”

　　“？”

　　“哼哼，又是和梦游一样小熙不懂但是属于大人才懂的事，肯定是这样。”

　　“……隔空是不能造宝宝的。”

　　“咦？”

　　总之，我牵着妹妹的手迈步过去。

　　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我办到了……按苏明先生说的到这了。

　　这是有遮雨棚的快艇，完全足够容纳三个人。可是苏明先生有航海的经验吗？从这里到最近的宝岛都很远。

　　又立马念头清空，苏明先生不在时不能胡思乱想。

　　他说过，会在天亮前出现。

　　舱里有苏明先生提前准备好的燃料，食物。

　　只需要等待就好。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要先看日期，把日期近的先吃掉。”

　　见到妹妹在找东西吃，我出言提醒。

　　“噢。”

　　“……”

　　“姐姐，这个圈圈是什么？”

　　“……诶？”

　　“也有留言，送给唔……爱的瑶？”

　　“……”

　　隐藏在堆放的食物中，黑色的盒子。里面是泛着银色光泽的戒指。

　　“那个字，念zhi。”

　　“只爱？”

　　“……”

　　我将那小小的戒指攥紧，无法言喻的欢喜。

　　可是。

　　苏明先生，尺寸似乎大了些呢？

　　“姐姐，在哭？”

　　“嗯……这是高兴的哭。”

　　“在超市的时候，晚上姐姐也总是会高兴的哭，嘻嘻，姐姐比小熙还爱哭呢。”

　　“……”

　　真是的，苏明先生借口找的太随便了。

　　等小熙成年什么都懂之后，到底要怎么继续当姐姐呀？

　　4月26日。

　　中午。

　　苏明先生是在骗我？

　　在这里已经呆了超过6小时，离约定时间过了太久。

　　“……”

　　原本吵闹的妹妹，现在也不再活跃。

　　“姐姐，小熙可不可以……去找姐夫？”

　　妹妹说了不止一次。

　　我故作冷静，持反对意见。

　　很清楚，如果苏明先生遇见危险……我去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拖后腿。

　　所以，说不定再等一下就出现了。

　　会不会已经死了？

　　这种想法一旦浮现就无法祛除。

　　我带来的包里有枪，有子弹6发。苏明先生教过我怎样开枪，我不会和之前一样连保险都不知道打开。我能否……做些什么？

　　“咯嚓。”

　　很轻的动静，我下意识张望。

　　见到模糊的雾里浮现出人影，步伐踉跄。越来越近。

　　衣服上沾染了很多不知名的脏污，像是从下水沟出来。但又带着轻松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吸着香烟。

　　“就稍微晚了点，这就急着要提枪找我？”

　　那是非常和煦的笑容。

　　与此相反，苏明先生衣服脏污掩盖下有很多伤口，或深或浅……血早就被滑腻的黑色液体混合，才导致我现在才看清。会有多疼？

　　“……”

　　我一言不发，掀开苏明先生的衣服，更清楚的见到了。各种各样的擦伤，肋部被什么东西刺穿有血淋淋的大洞。却只是简陋的用撕下的衣服布条裹着。

　　“您明明说过，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事。”

　　“出了点小意外……嘶！有点痛。”

　　我还在用碘伏为苏明先生消毒伤口，可他却把手放在我的宝宝食堂上。如平时那样肆意。

　　“痛为什么还要摸？！呜……这样，要怎么办？”

　　我拿开那只手，眼泪也没能忍住。

　　不仅是肋部，左手以奇怪的姿态扭曲着。是因为骨头鼓起……手臂才会那样。

　　好过分。

　　根本没想过要苏明先生当英雄。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宁愿被苏明先生讨厌……也一定会选择留在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