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恒打算一言不发地撑过几站时间再带着众人离开这辆食人列车之时,他突然发现坐在他对面的鹿涛尸体所化的鬼奴捧着头颅的手指动了动。
一团花丛般的涂鸦如同墙面上的壁虎一样在他的皮肤上游动。
然后,它突然聚成一团,像是眼眸般对上了江恒的视线。
就在这时,江恒身边的李清突然发现在自己身边不远处那片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座椅上出现了一个血色的人形轮廓。
“攻击它。”江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一道黯淡的黑影如同闪电般穿透了江恒身前正在挣扎着起身的鬼奴的躯干,在把它的躯干钻出一个大洞的同时还直接把它怀抱着头颅的那条手臂一并击穿,让它捧着的脑袋和断臂一起滚落到地上的花丛之中。
但江恒发现,鬼奴皮肤上的那道花团涂鸦消失了。
“江先生,请问发生了什么吗?”李清并没有感知到自己的鬼鸦有攻击到任何东西,只能伸手把鬼鸦接了回来。
其他几名驭鬼者自然也注意到这边发生的状况,纷纷把视线投向这边。
“坏消息,这节车厢内有两只被鬼花海同化的厉鬼。”江恒看着在另一处缓缓站起身体的摔死鬼,沉声道,“根据预案,我会用鬼蜮制造出的幻觉来模拟出它们的动向。你们注意一下。”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尽管对付包括这两只鬼在内的其他鬼奴对江恒而言并不算太困难,但江恒在遇见鬼花海之前需要尽可能地保证状态。考虑到江恒刚才让两辆专车在鬼奴群中通行已经消耗了不少精力,所以现在他必须要尽可能地节省力量。
但和外面那些已经逐渐变得稀薄的逆模因力量不同,在这条列车内这股力量依旧强盛。
这就导致江恒不得不通过制造幻觉来让同行的驭鬼者帮忙对付这些他们感知不到的鬼奴。
江恒看见摔死鬼站起身,淌着花丛一瘸一拐地朝贺岁安走去,便用鬼蜮在相同的位置扭曲出一个色块幻觉。
贺岁安看着近在咫尺地模糊色块,冷声道:“规则一,此列车内禁止移动,违者惩罚为失去行动能力。”
摔死鬼的身体顿时僵在原地,尸身上的皮肤不断崩裂,不时喷溅出一些腥臭腐烂的黑血和碎肉,仿佛在从某种不可见的巨蟒的束缚中挣扎。
并且就在下一刻,随着一道细小的穿透声,钟自鸣把自己的一块指甲射进了摔死鬼的内部,巨大的动能把摔死鬼的上半身打地往后仰去,然后摔死鬼的胸口就被李清的鬼鸦钻出一个狰狞的大洞。
接着无数纤长扭曲的鬼手从摔死鬼身上的裂口和缝隙中伸出,层层束缚住了摔死鬼的身体。夜既明再一挥手,密密麻麻的黑色婴儿手掌从摔死鬼身上洞口处的阴影中探出,又回头钻进摔死鬼的身体大肆侵占空间。
这些接连不断疾风骤雨般的灵异袭击直接让摔死鬼暂时停摆了,原本还勉强算得上完整的人体此时只能勉强保持着一个人形,像是破布袋般勉强支棱在那里。
但与此同时,一阵可怕的骨裂声传遍车厢,挂在贺岁安身边的杜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直见他握着鱼钩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像是麻花般被扭曲折断成好几截。
要不是身边的李清当即一手托住他的身体,他完全有可能会掉进下面的鬼花海里。
他遭受了摔死鬼的诅咒,尽管众人出手及时让摔死鬼瞬间被压制,但还是有部分诅咒落在了他身上。
江恒没把太多精力放在摔死鬼和杜若身上,而是思考着逆模因封印对众人的影响,同时也在用鬼蜮不断搜寻着那個隐藏进列车内的那团纹身。
花丛里他探查不到,但是那个东西一旦出现在那以外的地方他将会第一时间察觉。
江恒刚才已经做过了一些实验,大致判断出了列车上这些鬼奴身上逆模因效应的强度。
江恒最初试图把摔死鬼的各种影像信息尽可能详细地通过幻觉传达给现场的众人,但逆模因封印并不是这么好破解的东西,他的努力成为了无用功,列车上的逆模因封锁远比市内那些普通鬼奴身上已经残破不堪的逆模因要强大和完整。
一旦某些东西成为逆模因,那么任何和它相同或者类似的信息都会成为逆模因。
比如说一个单词变成了逆模因,那么这个单词无论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还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都会变得无法认知。
哪怕有人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自我臆想出变成逆模因的信息,这个信息在他大脑内诞生的一瞬间也会立刻变得无法认知。在逆模因的作用下,“这段信息无法认知”这个现象会变为一种具备普遍性的“事实”。
这也就导致江恒几乎无法把摔死鬼的外在形象明确地透露给在场的同伴,只能被迫以一个模糊的人形色块在众人眼中标记处它的位置。
如果不是鬼花海的破封导致整个小羊市内的逆模因都受到影响产生缺陷,杜若甚至会无法察觉自己的手被扭断产生的痛觉,众人也会无法这样顺利地在江恒的帮助下锁定鬼奴的位置并精确地实施灵异袭击。
就在杜若在江恒的帮助下勉强固定好伤口,用另一只手吊住身体的同时,江恒注意到列车墙壁上一闪而逝的涂鸦。
几乎就在江恒标记处鬼涂鸦位置的下一刻,钟自鸣和李清同时抬起手。
鬼涂鸦还没来得及钻入那些落下鱼钩的天花板上,就先是被钟自鸣的指甲射中然后再被鬼鸦挠出一个很深的破口,再被贺岁安的规则一限制,顿时偃旗息鼓地停留在原地无法动弹了。
望着那团熄火在半路的鬼涂鸦,江恒也是勉强松了一口气。
这趟列车上应该是没有更多危险了。
钟自鸣的灵异子弹自带轻微的压制效果,贺岁安的规则也能对这两只鬼做出限制。尽管这种压制肯定无法长久,但他们也不需要维持多长时间,只要等到食人列车把他们载到学校就行了。
当然,江恒也没有真的放松警惕,他时刻在用鬼蜮监视着周围普通鬼奴的一举一动。但就像之前那样,这些普通的鬼奴似乎并不具备明确的攻击性。
他们从始至终都像是偶然同路的过客那般,安静地坐在一边,捧着手里的头颅让它们向上望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