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必右手轻轻抬起,掌心向上,看向那刹雨剑柄。
他没来由得想起了老瘸头的话,自言自语道:“靠的就是这个嘛。”
那个也曾意气风发的老瘸头,梦想着仗剑,结果却因囊中羞涩,最后选择背了把破刀走江湖。
只是江湖还没走出多远,便为救下一对妇孺,瘸了条腿。
而那妇孺家人,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诬告他是山匪同伙,闹到了衙门。
无奈,老瘸头只得赔偿一大笔钱财,方才了事。
从此心灰意冷退出江湖的老瘸头,每每提起这事儿,还依旧能够神采奕奕,讲他如何如何制服山贼,又如何如何救人脱险,只是故事每每讲到最后,他总要在加上一句,“我做我的事,她做她的人。我不后悔,只是希望那对妇孺拿了我的钱财之后,能过得舒心些。”
断剑紧握手中,夏必头也不回地冲向孙玉寒。
丝丝道韵,在刹雨剑柄之上不断勾勒,直到夏必一跃而起,跳上空中,方才成型。
一束大道光芒,集会在夏必手中,
他手上是剑柄,但剑格外却是刀身!
孙玉寒见状,神色慌张,他紧忙唤两位道兵法相挡于身前,同时加大身畔半身法相的光罩防护。
但一切皆是枉然。
光刀随着夏必劈砍,由上而下,如白虹贯日。
三座道兵法相,连带着透明光罩,被瞬间切割开来,如同文刀裁纸般轻松,爽利。
赛场外,那些观看比赛的云中君们坐不住了。
有几人甚至不顾大赛规定,直接飞落到场内,护住昏迷不醒的孙玉寒心脉,同时出手干预,这场大道余晖。
李甫也悄悄出现在夏必身旁,他抬手轻抚夏必后背,用温柔灵气滋养着夏必伤势。
感受到体内暖流涌入,夏必疲惫的闭上双眼。
紧接着,几名医护打扮修士,出现在夏必身畔,将他安稳接走。
李甫扫视现场一圈,他抬手轻按,示意众人安静。
随后,他声如洪钟,向着众人朗声道:“我宣布,本场比赛,胜者夏必。按照双方约定,孙玉寒作为失败者,应当自废修为,向死者下跪道歉。”
“你敢!”
这时孙家家主终于按耐不住,他伙同现场几名云中君便要对李甫出手。
对此,李甫只觉得有些好笑,你们云中君横行惯了,不会真觉得自己很强吧。在新风门对我动手,无异于稚童手持枝棍闯入虎穴。
他大手一挥,那几名闹事者,便被无形牢笼锁住,动弹不得。
随后,李甫将小瑶灵牌用法力轻轻放置于孙玉寒身前,又对着孙玉寒打出一道清风,令其清醒过来。
可怜的孙玉寒,刚一睁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李甫用灵气强压,重重跪在地上。
仅听声音,便能知晓,孙玉寒这双膝盖应该是碎了。
孙玉寒青筋暴起,张大嘴巴欲要哀嚎,却又挨了李甫一掌,彻底昏迷过去。
看样子,修为应当是没了。
孙家家主见状怒吼道:“李甫!你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啦,欺负一个娃娃算什么本事!”
“哦?”李甫眉毛微挑,“娃娃?这也太难辨认了,毕竟你们在我眼中也都是娃娃。”
这话落在众人耳中,大家都心知肚明,掌门李甫说的自然不是年龄,而是实力。
“啪,啪,啪!”
仇天少大笑着鼓起掌来,他看向对面看台上的王龟年,赞叹道:“好一出敲山震虎,精彩,实在精彩!只是为难那帮小鸡崽子,又有什么意思,我这个现成的猴子大王就在这里,不如借此机会,拧下我的脑袋当球踢,也好告诉那些不长眼的世人,这个道元谁说了算。”
王龟年手抚胡须,笑而不语。
李甫站在赛场上,背手而立,“我们新风门并非是想针对谁,只是想借此告诉众人。无论你是谁,在我新风门,也要遵守我们新风门的规矩。这个话,放在两极洲一样适用!”
仇天少扑哧一乐,他挥舞着宽大袖袍,嗤笑道:“怎么早不放屁,晚不放屁,偏偏这个时候放屁,你们家老王头是不是要不行了,在这儿发挥余热呢。”
王龟年眉眼微抬,冷声道:“小辈,喊你家大人来和我说话。”
“说不过就喊家长,新风门可真气派!”
仇天少果真伸出一个大拇哥,向着众人展示。
“你不叫是吧,那我叫!”
王龟年缓缓浮于空中,大手一挥。竟然撕裂出一条巨大裂缝。
随后,他伸手轻轻一比,作抓握姿态,往后一拉,竟然真的从裂缝当中,拽出个人来。
这下,仇天少脸色瞬间凝固,他再没有之前的嚣张狂妄,站在原地战战兢兢,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而从裂缝中走出的人,也并非是他仇家少主,而是千百年来,云州勋贵的实际掌控者,云中君老祖——贵饕仙尊。
“老王头,你这是要开战吗?”
贵饕仙尊身处于一抹奇异光幕之中,使人看不清他的身形容貌。但仅凭声音,在场观众也能知晓,此刻的他愤怒异常。
“开战我可不敢,我新风门势小打不过你们家大业大的云中君。而我也已经垂暮老矣,无法像小余那般,撼动你们云中君基业。”
贵饕老祖对这套说辞,自然是嗤之以鼻。前面那些花里胡哨的都不重要,他在等那个‘但是’,因为那才是新风门谈判的筹码。
“但是,”王龟年目光灼灼,看向那躲在光幕之中的枯瘦老人,认真道:“我这把老骨头,在临走前把你们这十六个老家伙。哦,不,现在只剩十五个了,把你们带走还是轻而易举的。”
说话之时,贵饕老祖只觉得,来自天地的一股强大威压,透过光幕,对他挤压而来。
仅管强大如他,此刻也如同风中烛火一般,摇曳不定。
‘这老东西是又精进了?还是回光返照!’
贵饕老祖有些拿捏不定。
“你们云中君这些年,在两极洲干的腌臜事太多了,我觉得现在有必要清理一番了。”
这话王龟年自然不是在对贵饕老祖说,而是在说给那些两极洲仙门话事人听的。
闻言,以地阳洞刘圆常、正清宫许修静、道行斋董繁露为首,众仙门领导者纷纷起身表态。
见此情形,董繁露身旁书童打扮的吕步舒有些不解,他疑问道:“先生之前不是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
董繁露一愣,随后抬手就给了吕步舒后脑一耳光,训斥道:“王前辈怎么能是危墙呢,他可是两极洲屹立不倒的参天大树!”
也的确,两极洲各仙门可能不会把新风门的话当回事,但是这话要从王龟年口中说出,那在两极洲就无人胆敢不从,这位从洪荒乱世时代就活下来的老人,在人们心中,就是这份重量。
看到两极洲各仙门表态,贵饕老人心中愤懑不已。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受如此这般屈辱了。
“对了,别说我没给你们云中君留时间,三年,三年之内撤出两极洲!”
王龟年声音铿锵有力,响彻新风门各个角落。很明显,他这是在向众人表明立场。
“我要是说...”
贵饕老人话语还未讲完,王龟年便打断道:“你最好敢把‘不’字说出来。”
威压如同天地闭眼,鸿蒙合归,贵饕老人形如蝼蚁,夹在其中,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万年来未曾发生变化的云上之巅,开始狂颤不止,其四周风云变幻,更是恍若末日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