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孔目背着手,站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窗外郁郁葱葱,三棵石榴开得正艳,花下挂着小果,煞是可爱。
书吏纪青岩来到门外,道:“小的纪青岩得孔目招唤,特来拜见。”
“进来。”屋内传来浑厚的声音。
纪青岩进了屋,见杨孔目已经坐到桌后。见纪青岩进来,道:“坐吧。”
纪青岩道:“孔目面前,哪里有小的坐的地方?”
杨孔目也不多让,说道:“秦州那么多人,你最恭谨,做事最细心,也最值得托付。今日我有件大事,欲要托付你去。你自己觉得,能不能把这件事情办好?”
纪青岩拍着胸脯说道:“孔目请放心好了。事情交到我手上,保证不会出一分差错!”
杨孔目看着纪青岩,过了很久,才点头说道:“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若是办好了,回来必有重赏!”
说完,掏出一封信来,交给纪青岩。道:“你把这封信交给上蜗牛堡的首领,里面我有事交待。——记住,此事重大,无论任何人都不可以告诉!交了信之后,要领回信。领了回信,速速返回秦州,来报我!”
纪青岩接了信,见杨孔目面容严肃,觉得信沉甸甸的。知道不是小事,拱手回道:“我一定把信送到,请孔目放心!”
说完,告辞离去。
刚走到门口,杨孔目在后面说道:“一切小心行事!信的内容不可泄露了!”
杨孔目越是把信的内容说得重要,纪青岩越是忍不住想看看。出了门口,左右看看没人,掏出信来,翻来覆去的看。信的封口用的是火漆,封的极是结实,根本拆不开。
折腾了很久,纪青岩也没有想出办法来,只好把信收了起来。
从提举司回来的第二天,赵伯辰早早穿好衣服。在重要的地方垫了几块铁片,收拾停当,才走了出来。
杜有田和田到见到赵伯辰,一起行礼。
赵伯辰道:“我们去喝碗羊肉汤,吃两个大饼,便就上路吧。”
杜有田问道:“上路?今天我们要去哪里?”
赵伯辰道:“昨天听孙老爹说了,占田最多的是曹员外。当然是去曹员外家里,把田收回来。”
杜有田吓了一大跳。急忙道:“提举,曹员外可不是一般人家!他家里有田三千多亩,好大一个庄子!要想去曹员外家里,一个人可是不行,要带上一队人马!”
“人马?我们现在哪里来的人马?”赵伯辰摇了摇头。“不把曹员外的田收回来,其他被人占的土田,何年何月才能要回?要不回来土田,我们的钱从哪里来呢?只能去曹员外的家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完,到门前附近的羊肉汤店里,叫了一碗羊肉汤,要了两个大饼。
杜有田和田到急忙跟上,一边喝着羊肉,一边心里七上八下。
喝完了羊肉汤,赵伯辰道:“输了什么不能输了气势。你们两人到马市里,租三匹马,我骑着去曹员外家。”
田到苦着脸,说道:“吃吃喝喝赊着也就赊着了,马匹是大笔买卖。秦州虽然善马,一匹合格的也要二十贯呢!这么多钱,谁肯赊给你!”
赵伯辰道:“提举司是什么地方?赊马不需要先付马价,给赊马的钱就行!”
见赵伯辰实在拿不出钱来,田到嘀嘀咕咕,不情愿地去了。
过了好一会,田到牵了三马匹来。道:“马主人昨天见到提举入城了,心里羡慕提举为人,才赊给我们。再三叮嘱不可让马受伤,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
赵伯辰牵过马,叹道:“我这个提举官真是可怜,出外连一匹马都没有,成什么样子?马儿啊马儿,你可要给我争气,威风八面地到曹员外家,让他把田还回来。”
说完,上了马,直接朝城外而去。
曹员外家在城外八里,占了好大一片地,直接成为一个庄子,叫曹家庄。所有的村民都他家的佃户,在他庄里类似于奴仆,曹员外端的是威风八面。
临近中午的时候,赵伯辰到了曹员外家的庄外。
杜有田苦着脸说道:“提举,我们两人等在庄外好吗?这家人太过霸道。”
赵伯辰还没来得及回答,田到指着不远处道:“快看,曹家庄上的人在栽荆棘,那里是我们的地!”
看着不远处的人影,赵伯辰的脸黑了下来。道:“你们等在这里,我去会一会这位曹员外!”
说完,把马拴在树上,大步向庄里走去。
走不多远,便是一扇大门。门下站了两个庄丁,明显是防外人的。
看到赵伯辰走过来,一个庄丁上前道:“什么人?来庄里干什么?”
赵伯辰冷冷地道:“赵伯辰,本路提举弓箭手。你庄里占了土田的地,特来交涉!”
“提举?你这个样子,竟然是个提举?”另一个庄丁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赵伯辰。“不像,哪个提举会像你这么落魄?提举出来,定然要带仪仗,很威风的!”
赵伯辰冷笑:“土田都被你们侵占了,当然落魄!快点回去通传,不然我直接闯了!”
庄丁听了大笑:“你就是个冒名的,凭什么给你通传?来,来,我倒要看看你怎样闯进去!”
赵伯辰看着二人,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你们不知道好歹,就不要怪我了!”
说完,大踏步走上前去。
一个庄丁奇怪的站在当地,看着赵伯辰,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赵伯辰抬起手来,抓住他的胳膊,一下子掼在地上。另一个转身想逃,被赵伯辰赶上,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
把人提起来,赵伯辰道:“不想通传,那就跟我一起当面禀报吧!”
提着那一个人,浑似提一只小鸡一般,进了庄子。
被摔倒的人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哭着喊道:“快敲锣,快敲锣,有人闯进来了!”
过不多时,锣声便震天价响了起来。村里所有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向村中的广场奔去。
广场位于村子的东头,平时用于打场、晒粮食之用,也是村里聚会的地点。赵伯辰拽开大步,几步便到了广场的中央。把人摔在地上,站在广场中央,气场十足。
曹员外带着五个儿子,快步来到广场。看了一眼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庄丁,不由一惊。
见赵伯辰站在广场中央,指着道:“你是什么人?因何来我庄上捣乱?”
赵伯辰道:“在下是本路弓箭手提举,艺祖七世孙,赵伯辰。因为你的庄子多占土田,若不收回,制度岂不是就乱了?今日到这里来,就是请庄主清点一下。”
曹员外阴沉着脸,道:“如果我不清点呢?”
赵伯辰道:“自有王法处置!”
曹员外听了大笑:“我是本州孔目的姑夫,孔目还没有说什么,你说什么王法?要处理此事,请孔目来!”
赵伯辰道:“一个吏而已,提举不比他大得多么?今日是提举司要收回本司土田,与他人无关!”
“你——你,现在秦州城里,什么事不是我内侄说了算?你竟敢无视于他,真是气死人了!”
赵伯辰冷笑道:“上有知州,下有我等官员,什么时候州里的事是孔目说了算?不要多说废话,你只要说一句,清不清退提举司的土田?若是不清退时,我自有办法制你!”
这个时候,曹员外的二儿子曹豹走出来,道:“阿爹,与这厮纠缠不清楚,又何必多废口舌?待我上去一拳打醒了他,让他知道这天下是谁说了算!”
说完,脱去了褂子,露出满身的肌肉。
赵伯辰只是冷笑。
本来的打算,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曹员外一家,震慑住其他人。不然地话,一个庄子多少人?即使最后能够打赢,也累得半死。
曹豹走出来,正合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