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上去!”
王贺年并不做犹豫,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只要赣州城能攻下,则大事可成,虽不在正面战场,但偏师在于都的功劳,足以让他重振声威。
至于这昔日在吉水的仇敌,最合适的结局,就是死!
如此,才能忘却那段不堪。
众盐匪闻言,士气大振,唇枪舌剑实在不是他们想要的,杀人见血,才是最大的功劳。
霎时间,县衙之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连呼吸都愈发急促。
刁珣一行十几人被紧紧围住,慢慢压缩站立的空间。
王贺年隐在众盐匪身后,并未上前,因为他明白困兽犹斗的道理。
这十几名精壮汉子,一眼就能瞧得出来,龙精虎猛,平素应当吃的不错,训练也跟的上,特别是那个短发糙汉,浑身是肉,偏偏又似结实,一双牛眼左右张望,并无惧怕之意。
完全的亡命徒,战场之上的猛将!
他王贺年倒也没有必要将自己置身于险地,若是一时不察,殒命于此,那就悔之晚矣。
“刁运判,若是你肯投降,本寨主可以接纳,饶你不死!”
王贺年见大局已定,自己在安全之所,忽然说道。
若是省却人手的伤亡,倒是一件美事,后面赣州是急需人手的地方。
手下士卒越多,话语权越大,这笔账,他还是会算。
刁珣闻言,不由得嗤笑道:“还在做什么春秋大梦?速速动手!”
“乱刀砍死!留下头颅即可!余下尸身喂鱼!”
王贺年面色一冷,当即怒声喝道。
呼啦!
只是,他这边话音才落,心头怒气倾泻而出。
顶上蓦然传来一阵破碎之声,接着就是砖头瓦片簌簌而下,在王贺年还未及反应的时候,魁梧的黑影从公堂屋顶的破口一跃而下,左手借着房梁卸力,右手刀影飘忽。
下一刻,便落在王贺年身边,最近的两名盐匪则是摸着脖子,不甘的倒下。
嗖嗖嗖!
县衙之外,弓箭声四起,数十枚铁箭贯入公堂之内,最外面的黑衣盐匪登时被杀伤一片,只有哀嚎声响彻整个衙门。
王贺年扭头去看,只觉得一道巨力出现在脖颈,紧接着,整个人腾空而起,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不过,他还是看清楚了眼前之人,正是刚刚还在论及的韩烈!
那个韩家村猎得无数豺狼野豹的杀神,传言天生巨力者!
瞬息之间,局势忽然有了极大的变化。
“嗬嗬.......”王贺年奋力挣扎着,只希望能多出来一丝喘息的时间。
“停手!”
韩烈却并不看向他,而是腹中聚气,咆哮而出。
“停手,王贺年在我手里,再敢往前,我必杀之!”
闻言,王贺年更是扭曲如蛆虫,艰难的点头。
不论怎么样,先活下来再说。
而这吼声的确也起到了点效果,拔刀正欲要围攻的盐匪有了半分犹豫,停住脚步,并不往前。
“兄弟们,莫要受到蛊惑!”
就在这时,之前一直不怎么做声的胡三刀却是站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这群人是落入陷阱当中,对方并非没有后手,眼下,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擒下这运判,自己才有活命的机会。
至少王贺年,死就死了,寨子里面也不缺这样没了卵蛋的少寨主。
“敌我混做一团,对方不敢再射箭,跟我冲杀上去,拿下狗官!”
说罢,胡三刀更是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身先士卒,冲杀上去。
盐匪同样被这思绪裹挟,挥刀往下。
他们只需要一个命令。
顿时,这窄小的公堂内,上百人挤在一起,喊杀声震耳欲聋。
刁珣被十几名好汉紧紧护在身后,鲁停潮手上黑色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与之碰撞者,皆是手脚横飞,筋断骨折。
只是,空间愈发狭小起来,就连鲁听潮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身上被割出两道口子,鲜血淋漓。
当然,这公堂也不差这点血,早就是腥气无比,连呼吸的气体,都有些凝滞起来。
韩烈面色一紧,左手提着王贺年,朝着外面奋力扔去,看也不看。
口中疾呼:“田校尉,随我杀敌,救出运判!”
说罢,大刀挥舞,甚至于有头颅飞起,浑身浴血,宛若杀神,直直撞进盐匪队伍当中。
公堂之外,同样响起厮杀的声音,这是韩烈引来的大军,在剪除盐匪外面警戒的喽啰,兵器相击,喊杀声,响彻云霄。
县城内不少已经入梦的百姓,纷纷惊醒,有些不明所以。
刁珣站在整个战场的核心之所,被保护的完好,没想到才隔了一个多月,又得经历这般厮杀,好在,这类似于中心开花的战术,竟是功成。
随着韩烈以及另外一名猛将的加入,这小范围的战场局势迅速一边倒起来。
两名武艺惊人的猛人来回冲杀,这些盐匪登时头皮发麻,哪里还敢继续厮杀下去,只想着逃出这绝命的县衙。
但才奔出公堂,就被人层层堵住。
于是只好放下兵器,不再反抗,按照过往的经验,被围剿时投降,还能留下一命,后面再寻个机会,遁入山中,过上那喝酒吃肉的快活日子。
只有胡三刀还在负隅顽抗,一人独战两人,尚且不落下风。
鲁听潮见猎心喜,刚刚他护着运判没有办法,看着韩烈杀的起兴,心里痒痒,却不能上前,此刻还有个人可以过招,更是高兴,于是嚎了一嗓子:“都让开,让我来解决他!”
刁珣闻言,并不以为意,摆了摆手,让他自便,随即,想起什么。
“擒下即可,莫要杀了,打断手脚无所谓,只要能喘气。”
说罢,他踏着满地鲜血,朝着公堂之外走去。
而鲁听潮闻言,摸了摸脑袋,并不知道缘由,但还是咧开大嘴冲上前去,沉重的大刀挥下,杀在一起。
铛铛铛!
兵器相交,迸射出火花,胡三刀却是心中暗暗叫苦,他本来也想投降来着,只是碍于自己乃是头目,须得考虑下面皮,就是投降也得落个好名声,才慢上一步。
没想到这混人,竟是动真章,偏偏力气大的惊人,自己这虎口,都有些承受不住,想说话,却不敢松了这口气,只能勉力为之。
几招过去,胡三刀察觉自己有些力竭,喘着粗气,就想投降。
只是这念头才生出,心气一泄,手中大刀更是握也不住,对方的黑色大刀险之又险擦过额前,让他心神俱裂。
“好汉饶命!在下愿降!”
哪知鲁听潮恍若未闻,手上重刀挥舞的速度更快,直接将胡三刀掌心的长刀蹦飞,随即出手如电,在其四肢飞速划过。
只听见一声凄惨至极的哀嚎,胡三刀就是连打滚都做不到,手脚除去疼痛,并没有别的知觉。
而公堂前面,青石板铺就的空地。
刁珣立身其上,拍了拍韩烈的肩膀,并不多言。
此番,虽不圆满,但基本上还是达成了目的。
“拜见刁运判!”
一名身着简易盔甲的小将拱手相拜。
“下官营救来迟,还请见谅!”
刁珣扭头看去,却见这名小将脸上虽有着一丝稚气,但面容硬朗,即便染血,也无惧色,两根眉毛尤其显眼,像是用毛笔画出,端端正正的一横。
“不必介怀,此番辛苦了。”
虽说大宋朝廷武人地位低下,但刁珣并未倨傲,而是不顾这满身的鲜血,扶住对方。
“你叫何名?”
“下官田云杰。”
小将抬起头,脸含惊讶,似是被这样的举动弄的无所适从。
所惊讶者,无非就是这运判年轻的紧,还有这态度,哪怕是做戏,仍旧让人觉得心暖。
“田校尉,迅速稳定局势!将盐匪尽数押在此地!”
“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