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一次打草惊蛇,但幸好那名中间人在警视厅有内线,收到风声后果断偷渡跑路。警方现在调查线索断掉了,不会牵扯上我们的。”
西装男适时地递上毛巾和一罐啤酒,用眼神示意旁人,将两名半死不活的男子带下去。
“哼,那帮阿三籍偷渡客,话都说不利索,除了深山里种个菜、街头群殴凑个人头,连上门收债都干不下来,更何况杀人了?”
“这件事夜长梦多,等警方回过味来,或许会从夏凡身上联系到池袋的事,重新启动调查,必须尽快解决那小子。”
将手上鲜血擦在白色毛巾上,竹中愤懑地坐入沙发,拉开一罐啤酒,猛喝了一口。
“你们四个,接下来,知道怎么做了吧?”
接着,他搓了搓手,看向四名一言不发的“赤神队”成员,随手将一件东西丢在地上……
那赫然,是被压得平平整整、薄如纸片的啤酒罐。
“部长放心,我们在此向‘赤神’大人起誓,必将亲手解决夏凡!”
四名男子面色铁青地看着这“手搓易拉罐”,齐声答道。
……
十一区校园歌手大赛,东京艺术大学赛区,开赛前三天。
学校体育馆内部,工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搭建比赛舞台。
而体育馆的一角,此刻已搭起了临时摄影棚。
“来,男生看镜头,眼神不错,笑出来,假笑不拍啊!”
“女生麦克风拿到嘴边,手搭在男生肩膀上,脚后跟垫起一点……”
“很不错的表情,再来一张!”
“好,男生先下场待机,女生再单独来一组!”
被聚光灯和反光板映得光芒四射的幕布中央,身穿东艺大校服的夏凡和堀江翼,正在三台单反“围攻”下,略微僵硬地摆出各种姿势。
“呼,只是拍个比赛宣传海报,未免也太多组造型了吧?”
中场休息,夏凡站在场边喝了口矿泉水,回头看向仍在被灯光和镜头“拷打”的堀江翼。
“女生的颜值相当不错,可以摘掉眼镜拍几张吗……”
“对,就是这样……一摘眼镜,眼神和气场完全不一样了呢!”
“没错,就是这种前后反差感,更能体现参加歌手比赛之后,学生精神面貌的变化。”
在摄影师强烈要求下,堀江翼摘掉眼镜,一改之前的畏手畏脚,大胆绽放出了女王般的娇媚风情,引得快门声如机关枪一般响起。
“呼,班长大人的‘第二人格’,似乎更适应这种场合呢。”
避开“黑川翼”越过摄影机,朝自己递来的灼热眼神,夏凡叹了口气。
“开什么玩笑,比赛宣传海报的人选,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为什么临时换人了?!”
体育馆门口,忽然传来的吵闹声,吸引了夏凡的视线。
身材瘦弱的中年男子,带着金发耀眼的“阳光开朗大男孩”柴田诚,在那里大声抗议着什么。
“抱歉,我从来没听说过‘早就说好’这种事,决定海报拍摄人选,是比赛组委会的权力。”
“什么,负责比赛筹备的黑崎老师呢,我马上联系他……”
“黑崎老师临时有别的工作安排,被调走了。现在,比赛组委会的总负责人是在下,你可以称呼我‘日暮老师’。”
站在他们对面,一身西装的“日暮老师”,扶了扶平光眼镜,一副淡定的样子。
“日暮老师,鄙人是J社的演艺经纪人松本。这位柴田同学,是我们即将出道的签约练习生,外形条件相当好,在学校里也很有人气。原本之前的宣传海报拍摄,黑崎老师已经推荐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临时换人了,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您看……”
“宣传海报人选已经定了,阁下不必再多费口舌。”
“日暮老师是吧……区区活动负责人而已……我马上向东艺大理事会投诉……”
“请自便。”
见这位“日暮老师”一副油盐不进的表情,松本经纪人气愤地站到一旁,打起了电话。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跟在后面的柴田诚,听得一脸茫然。
早在一个月前,经纪公司就已经决定,以这一次的“校园歌手大赛”为契机,配合网络宣传为幕后推手,策划一起“阳光男大生网络意外走红事件”,从而实现柴田诚“正式出道”的真正目的。
原本,经纪人已经搞定了比赛组委会的“人脉”,让柴田诚担任比赛宣传海报模特,作为这個“出道企划”的第一步。
虽然校园歌手大赛的宣传海报投放渠道和接触人群有限,却会覆盖整个东艺大以及周边高校的学生群体圈子,为他在“学生用户群体”内奠定长远而坚实的人气基础。
但就在前天晚上,他却突然收到通知,自己的海报拍摄被取消了。
于是才有了现在,经纪人带着他上门与组委会沟通这一幕。
“可恶,到底是谁挤掉了我的位置,在里面拍……”
柴田诚拉长脖子,朝体育馆内张望。
“正在拍摄的好像是堀江,学生会推荐的吗?”
首先进入他视线的,是在幕布前摆出动人姿态的堀江翼。
“等等,还有一个男的……是夏凡?!”
然后,他就和场边同样在张望的某人,对上了视线。
但夏凡并没有和柴田打招呼,而是被工作人员叫过去,再次开始了拍摄。
“日暮老师,据我所知,里面正在拍摄海报的夏凡,根本没在学校内展现过唱歌、乐器等音乐相关的才艺,最多接过广告模特的兼职,有什么资格担任本次大赛的形象宣传大使?”
顾不得保持风度,柴田诚气急地向“日暮老师”追问。
自那日被堀江翼和夏凡“告白呼叫转移”,再加上知道二人组合报名参赛后,他就动用了学校里的人脉,仔细打听了夏凡这个人……
优等生,长得帅,不但拿了奖学金和公寓补贴,听说还在外面做了便利店员、广告模特等兼职。
不过,这人不是艺体生,而是正常高考进来的,从来没在音乐、歌唱和表演方面展现出任何的“专业水准”……
在柴田诚看来,在“才艺”这个领域,夏凡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反而在学校活动里展示过扎实唱功、外形姣好的堀江翼,还稍微值得关注。
“担任资格的话,堀江同学和夏凡顾……同学,是本次报名参赛选手中,年级学分排名第一和第二的。”
日暮老师眯起双眼,扶了一下入耳式耳机,冷静地回答。
“啊?学分?”
“我们不是歌唱比赛吗?”
这个答案,让柴田诚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们是‘校园歌手大赛’,选拔的是‘校园歌手’,‘校园’这个词在‘歌手’前面。”
“也就是说,想要代表学校出去唱歌,首先要在学习成绩上也起到示范作用,避免误导学生‘不务正业’。”
日暮老师理所当然地纠正道。
“顺便一提,你的学分,在这次报名选手里,是吊车尾。”
微微侧耳之后,他又补了一句。
“啊?老师,您误会了,我的学分低,是因为参加了很多校外活动,还有练习生的课程……”
柴田诚一时间竟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
他因为一边读书一边当练习生,缺席了很多节选修课,挂了很多节必修课,别说什么学分排名,能过补考不留级已经很不容易了。
“柴田,我们走。”
“可是,我还没……”
“叫你走就走。”
就在这时,打完电话的经纪人,铁青着脸拉走了还在解释学分情况的柴田。
“松本前辈,拍宣传海报的事还没说完呢,怎么就……”
离开体育馆,来到无人的地方,柴田好奇地问道。
“宣传海报的事,就算了,拍不了。”
松本摇了摇头。
“这次的‘校园歌手大赛’,组委会从负责人到工作人员,忽然被文部省临时派下来的‘专业团队’替换了,据说是要把东艺大这一届的比赛活动,作为国家级示范项目来打造。”
“不但原本熟悉的负责人被换了,就连之前的赞助商都被取消了,学校理事会也无权介入这次的比赛。”
刚才电话里,理事会的熟人,告知了他这次歌手大赛的最新情况。
“拍不了?那,我的出道企划怎么办?”
一想到,自己绝世的容颜,没办法被万千学妹所仰慕,柴田有些急眼。
“啧,这种小比赛的海报而已,拍不了又有什么的,你正常参赛、全力发挥就行了,不影响后面的计划。”
松本整理了一下思路,安抚道。
“可是……”
“咳咳,柴田啊,从高中毕业那个暑假,我代表公司签下你开始,你当练习生已经马上两年半了吧?”
柴田还想说什么,松本已一脸感慨地看向天上的流云,轻声问道。
“是,多亏了松本前辈慧眼识金,我本来还想去动作片行业发展,是您鼓励、推荐我去成为带给他人力量的偶像……”
回忆起“命运转动的那一天”,这个外表猥琐的男人,在大街上向自己递出皱巴巴名片的场景,柴田也是唏嘘不已。
“这种校园比赛,最终的成绩,并不由一张小小的海报所决定,而是舞台上的实际表现效果。”
“回想一下,你们同一批进公司的练习生里,只有你和小部分人,坚持到了现在。”
“所以,告诉我,也告诉你自己,这两年半,在练习室里付出的汗水和泪水,以及身上背负的期待,绝不会输给这所象牙塔里稚嫩的学子!”
松本双手搭住柴田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
“没错,一张小小的宣传海报,并不能成为我出道的阻碍。”
“我会在舞台上,用我的实力击败所以人,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专业’。”
自信的光芒,在柴田诚眼中汇聚,化作必胜的火焰。
“嗯,就是这个状态,去好好排练吧。参赛之后的视频宣传、网络炒作、嘉宾助唱,全都会按计划执行,确保你能以‘东艺大最强练习生’身份蹿红,再顺势宣布出道……”
“好的,松本前辈。”
目送柴田诚离开,松本在绿化带旁的长椅上坐下,低头点燃一支烟。
“年轻,真好……要是付出汗水和努力,就能够有回报,演艺圈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仰头吐出一口白烟,他幽幽地说道。
从业经验丰富的松本自然明白,想要左右文部省直派的组委会,以及那名身为国家公职人员的“日暮老师”,对J社来说有难度,但不是不可能。
但是,公司既然决定让柴田以“参加校园比赛意外网络蹿红”的方式出道,自然是没打算投入太多宣发和公关资源。
眼下,也只能按原计划实施下去。
……
“报告,目标身份已确认,是J社下辖经济公司经纪人松本太郎,他是大二表演系学生柴田诚的直属经纪人。”
“二人在教育楼前的绿化带谈话后分开,柴田诚去了实践教育楼,松本太郎还停留在原地抽烟。”
“基本可以排除威胁。”
就在松本点烟的时候,体育馆内“日暮老师”的耳机内,正响起探员的通报声。
没错,取代了原本的“校园歌手大赛”组委会人员的,并不是什么“文部省直派团队”,而是警视厅第九课、SP、SAT以及皇宫警察特别警卫队组成的“反恐天团”。
除了在现场调度的日暮警探,以及伪装成工作人员的探员外,还在教学楼内设置了隐藏指挥中心,负责整个学校以及周边的监控和人员调动。
“了解。今天晚上,宣传海报就会通过常规渠道大量投放,嫌疑目标有很大概率注意到夏凡会参加本次活动,各单位务必加强警戒力度。”
“收到。”
“日暮老师”轻声对耳机内说完,回头看向了摄影幕布的方向。
那里,夏凡和堀江翼已经结束了宣传海报的拍摄。
“学校真奇怪,突然指定我们来拍宣传海报。”
“而且,这海报拍摄的阵仗,还有工作人员的专业度,感觉已经完全超出校园赛事的水准了呢。”
将眼镜戴回鼻梁,堀江翼露出一丝倦意,轻声感叹道。
“班长……”
“如果我说,这次的比赛,你不参加可以吗?”
夏凡向她递出一瓶水,踌躇了一下,突兀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