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伴儿过日子,怎么整得跟应聘一样......”李越无语凝噎。
“你这孩子,定的什么奇怪的规矩......”吉秀娟闻言哭笑不得。
“我这人事儿比较多。”李暮雨咧嘴一笑,也没就此多做解释。
短暂嬉笑过后,李暮雨恢复了严肃,直言在抗击兽潮的过程中,自己亲眼目睹了某些异状,正是饕餮欲作祟的显著表象。为了烙魂诸人的健康着想,应尽快分发菩提杉树叶,让大家摆脱血欲之心。可面对李暮雨的提议,烙魂诸人感谢归感谢,却也显得有些客气过头,始终在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推脱,场间的气氛因此变得有些古怪。
“为了这些个树叶子,我们可是吃尽了苦头。”窦涯打了半天怪物,此时本就又疲又累,见烙魂诸人态度暧昧,态度也变得不是太客气。“如果各位瞧不上这破玩意儿,不妨干脆跟我们直说,我们原封不动带回去。”
“嗨,也是,来历不明的东西,有怀疑才是正常的。”荀焱枫若有所悟,先是截断窦涯的话头,随后朝面色尴尬的丁忆笑了笑。“不过你们也看见了,我的人也在吃这叶子,真有问题的话也是我们先遭殃。”
“嗨,这是说哪儿的话,我们谢你还来不及,怎么还能怀疑你嘛!”吉秀娟堆笑着接过话头,看上去有些难为情。“可就是觉着吧,这玩意儿太贵重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们也拿不出啥好东西......”
“您言重了,真的不需要在意这些。”听了吉秀娟的说辞,荀焱枫倒也没多掰扯,就只露出爽朗的笑容。“之前也都说了,我们是来谈合作的,而合作就应该开诚布公。所以各位有什么疑问,也没必要顾虑太多,不妨现在就提。”
“荀大侠,既然如此,有件事还望不吝解惑。”邹承闻言上前一步,朝荀焱枫欠身见礼。“关于那个七色石的事,可否再详细说与我们听听?因为据我们了解,那个七色石的前身,正是鼎鼎大名的五色土......”
“这个事儿就跟合作关系不大了吧?”荀焱枫微微皱眉。
“主要吧,天宇大侠的名头太响,他的手下也都是很了不起的人。”邹承犹犹豫豫,似是在斟酌言辞。“说他的旧部蓄谋害人,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当然啦,不是不相信您,只是想讨教些细节,多些了解多些安心嘛……”
“暮雨,你看......”荀焱枫扭过脑袋,看了李暮雨一眼。
“没关系,我来说吧。”李暮雨咧嘴一笑,慢悠悠挺直腰杆。
沐浴着微凉的秋日斜阳,李暮雨讲起七色石的往事。
从去年秋末的奔袭寻人,到两位创始人的离奇身死。
从深陷惶恐的日日夜夜,到一截酥油松引发的血案。
待讲到内鬼审讯环节时,李暮雨本想粗略地带过去。
没曾想邹承却来了兴趣,竟三番两次截断他的话头。
“李大侠,您这么慷慨仗义的人,我们当然是信得过的......”邹承挂着讪讪的笑容,看上去有些难为情。“只不过您说的这些吧,听着有点儿太渗人了,这口说无凭的......”
“呵,怪我,之前想当然了,昨天就该好好解释一下。”李暮雨无奈地咧了咧嘴,示意身旁同伴拿来一张地图。“大家看看这个,泠雨的地图残片,齐乱刀身上找到的。我们去了这个红圈位置,然后就找到了避难所和菩提杉。”
“这......”望着详细至极的残图,李越惊愕得无言以对。
“他身上除了地图以外,还有一些小豆子和小米粒儿。”李暮雨将地图撑开举高,以便让后排的烙魂成员看清。“绿色的豆子,红色的米粒儿,也就是人类的灵元跟灵核。”
“啥?!”丁忆听罢瞳仁骤缩,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他收集这个干啥啊......”吉秀娟露出惊恐的表情。
“......”白勋眯起眼睛,古井无波的面容渐显凝重。
“绑匪的卧底,收集灵能器官,可真是骇人听闻呐......”
望着那张残图,邹承的脸颊抖了几抖,旋即不动声色瞥了白勋一眼。
他的眼中光芒乍现,随后却又很快隐没,继而面朝李暮雨缓缓开口。
“此事干系甚大,如果坐实的话,说是失踪者公敌都不为过。”邹承使劲搓了搓手,又向白勋欠身抱拳。“白爷跟天宇大侠有旧,现在出了这么个事儿,我们的心情也是很复杂......恕在下冒昧,可否告知齐乱刀现在何处?”
“齐乱刀被我们杀了,七色石也被我们灭了。”李暮雨右手一抖,把那残图抛向邹承。“我知道大家肯定有疑问,但如果想看证据的话,重要物证就这么一件,人证就只有受害方的,因为加害方都死光了。”
“......”
听了李暮雨这番话,现场登时安静下来。
烙魂首领们相顾无言,脸上的表情各自精彩,荀焱枫等人则面露无奈。
稍远处的地方,言鹳忍不住发出冷笑,随即被怀络梅狠狠掐了一把。
“据在下了解,七色石规模不算小,总共也得好几百人呢......”邹承接过那张残图,两条胳膊僵了片刻,旋即朝李暮雨使劲一拜。“上到罪魁祸首,下到老幼病残,全都死得干干净净。李大侠可真是......用兵如神呐。”
“你什么意思?”唐威先前一直憋着气,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
“李暮雨,大魔王,他的意思。”怀络梅面无表情地打岔。
“听闻东海有种功法,其名为阴阳道,传人谓阴阳师。”纪舒静原本安静旁听,见状也耍起嘴皮子。“邹先生修为惊人,随口一句都蕴含着阴阳伟力,想必是当代阴阳师的楷模吧?”
“我就不明白了,那七色石的事儿,跟后面的合作有半毛钱关系么。”窦涯歪头叉腰,目光落在邹承脸上。“他就不爱提这事儿,为了跟你开诚布公,才捏着鼻子往下说的。结果你还来个高风亮节,说得跟你们没杀过人似的?”
“白老爷子,从刚才到现在,您可一直没吭声。”肖遥摆出严肃的表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我可不可以认为,这就是您的意思了?您要不想合作,还请有话直说,我们保证立马滚蛋,也请您别拿我们寻开心!”
“谁拿你们寻开心了?!”丁忆原本面带愧疚,闻言直接瞪圆了眼睛。
“小忆,不得无礼。”白勋朝丁忆摆了摆手,却仍未回答肖遥的问题。
“老爷子,大兄弟,我说一句啊!”鲁力不清楚前因后果,原本没打算瞎搅和,此时也忍不住插话。“我娘从小教我,谁要是对我好,我就该对谁好!就这哥俩,大老远过来送东西,还帮着你们打怪物,结果你们疑神疑鬼的......”
“人前献殷勤,也都可以是假象,就像鹰巢做的那样。”李暮雨倒没因此生气,就只朝鲁力笑了笑。“越是重要的合作,越是要看对方的心性,我完全理解烙魂诸位的想法......”
“暮雨小友,对于你们受的苦难,我白某人深感痛心。”听李暮雨说到这份上,白勋终于有些绷不住,当即拳掌相抵拱了拱手。“我们不太了解情况,冒犯了青藤的各位,还望海涵。”
“您言重了。”李暮雨也没多废话,就只欠身还了一礼。
随着争执的消弭,话题也被拉回正轨,重新落在正事上面。白勋坚持无功不受禄,提出有偿换取菩提杉树叶,而在合作对抗鹰巢的问题上,则表示需要更多时间权衡利弊。
“战争不是儿戏,关乎上千条性命,还望两位小友理解。”白勋如是说。
“嗯,理当如此。”荀焱枫和李暮雨也没坚持,本轮商讨便就此作罢。
......
翌日清晨。
兽潮已然退去。
太阳湖周围恢复平静。
李暮雨等人收好行囊,启程离开烙魂的领地。
“你们说说!你们说说!这特么叫啥事儿啊!”窦涯一路大呼小叫,双手使劲捶打胸口。“大老远地跑一趟,出人出物又出力,结果人家没答应不说,保不齐还落下个动机不纯的印象......”
“算了,权当出门做个买卖。”唐威掀开盖在推车上的毛皮,拎出一块上好的灵晶。“那白勋好歹还知道要脸,没答应跟咱们结盟,也不好白拿树叶子。早知道叫上建光了,还能让他帮着薅羊毛......”
“智障,他们丫。”怀络梅翻起下嘴唇,将额前刘海吹得轻舞飞扬。
“他们害怕就靠边儿站,有咱们就够了!”鲁力毫无畏惧地吼道。
“其实仔细想吧,倒不如说是真聪明。”杨恭信手搭箭上弦,将挡路的巨蜥依次射翻。“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咱们说无人能够置身事外,其实更像拉他们下水的说辞。况且就算他们不答应,咱们也得跟鹰巢杠,所以不如先看戏。”
“确实聪明,聪明得让人浑身发冷。”纪舒静恨恨地说道。
“嗨,反正该说的也都说了,等有合适的机会再来劝吧。”荀焱枫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李暮雨鼻子前面打了个响指。“暮雨啊,我现在就反思,咱们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嗯?”李暮雨眨了眨眼睛。
“大老远送叶子,上赶着打怪物,在刁难面前保持风度。”荀焱枫使劲揉搓太阳穴,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我寻思烙魂强归强,可要说咱两家的话,好歹也该分庭抗礼才对,结果硬是搞成了求爷爷告奶奶......”
“要说这个吧,我倒觉得无妨。”李暮雨露出豁达的笑容,随手将一只偷窥的石猿电成焦炭。“面子才能值几个钱?如果咱们俩不要这脸,就能让咱少死几个人,我觉得简直血赚。”
“你说这话,我咋听着那么耳熟......”荀焱枫陷入冥思苦想,过得许久方才恍然大悟。“噢!想起来了!柳琴提过!就那天晚上,咱头一回见面,当时你单刀赴会来找我们,临出发前就跟他们这么说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儿......”李暮雨挠了挠头,随后将目光投向鲁力。“对了鲁力,咱们认识马上三天了,青藤这边完全认可你,所以决定权就在你自己了。灵能奇兵还有青藤,你考虑好选哪个了吗?”
“我选青藤!”鲁力几乎没有犹豫,干脆利索地抛出答案。
“理由呢?”望着鲁力的反应,李暮雨禁不住有些好奇。
“我娘定的!她说舒静救了她,让我去青藤报答人家!”鲁力如是说。
“......这叫啥事儿啊?”听了鲁力的回答,荀焱枫不由得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