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风雪再临,又一寒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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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中旬。

  凛冬已然来临。

  受严酷环境的影响,凶兽多已停止活动。

  可置身青藤基地里的人们,却仍在紧锣密鼓地忙碌着。

  得益于整年的积累,青藤坐拥殷实的家底,完全可以躺平安度严冬。可基于来年的诸多打算,青藤上下始终弥漫着迫切感,所以上至首领下至组织新人,都在马不停蹄地进行着准备。

  无论是对付土匪流氓,还是探索危险的城区,都需要仰赖充沛的武德。在现代人的观念里,战械蕴含的科技水平,会直接左右战局的胜负,所以对于秋天入伙的科研小队,青藤诸人无不报以热切的期待。

  “想啥就能捣鼓出啥来,你们当是言出法随啊?!”对于众人的期待,藏青蓝却嗤之以鼻。“有时间琢磨这没用的,还不如开春儿造俩水车,也算提升这儿的文明等级了!”

  按藏青蓝的说法,大凡现代工业技术,都需要充足的基础条件,而浓缩了人类智慧的现代凶械更是如此。凭青藤如今的条件,最多做些劣质炸药,便是想弄些合格的土枪土炮,都绝非一年半载便能完成的事。同时大家置身泠雨,拥有极好的修行条件,如果想迅速提升战斗力,与其费力做些破烂火器,倒不如专注于修为提升和冷兵器制作。

  “你们这些灵元期的,多甩几道灵能冲击,也不比土制手榴弹威力小!”

  “从山里拿回来的材料,踏踏实实做几张弓,肯定比半吊子鸟枪好使!”

  听了藏青蓝的话,青藤诸人放弃了幻想,再度把期望寄托在手艺人身上。

  所以从秋末开始,以韩晴为首的工匠们,便几乎没再过上一天清闲日子。

  遥想去年冬天,韩晴发明了清洁油炉,解决了青藤的取暖问题,可当时的油炉数量不多,便只能集中安放在居住区,致使作业区域难以正常运转。如今在郝韵的帮助下,数十台升级版油炉投入使用,不仅提高了油脂的燃烧效率,还降低了有害副产品的生成量,使诸多工作得以在冬天持续开展。温暖的工坊里,匠人们不辍劳作,至于青藤的作战人员,这个冬天也同样不得清闲。

  泠雨灵气丰沛,非常适合异能者修行,然人类文明却只剩星火,所以无论狩猎还是火并,都只能仰仗灵能与冷兵器,可现代军事思维却仍有用武之地。作为青藤的战备总管,夏琼活用现代军事常识,针对泠雨特殊的战斗环境,对青藤的训练模式进行了全面调整。得益于她的经验与智慧,青藤仅用了个把月时间,就形成了全新的训练体系。

  提升修为,凝聚人心,磨练斗技,学习战术。

  战士们顶着数九严寒,日复一日地刻苦训练。

  在汗水的洗礼下,青藤的士气逐日攀升,作战能力出现了质变,竟有了几分现代兵团的气势。随着训练效率的提高,作战团队便更加“吃资源”,再加上工坊那边的需求,则给柳琴的后勤团队带来了不少压力。所幸刘建光主动请缨,不仅承担了许多工作,还利用现代化管理思路,重新梳理了青藤的内控,在安全与效率之间寻到平衡,为组织的正常运转提供了有力保障。

  遥想今年秋天,九天帮残部进驻青藤,并计划在青藤基地越冬。李暮雨出于尊重考虑,并未将对方纳入统筹管理,然置身热火朝天的氛围中,九天帮残部却难免受到影响。经历了先前的巨大挫折,九天帮众固然疯狂散尽,然内心的精气神却未泯灭,如今则被青藤的生机重新激活。蔡袅和袁菲菲主动表示,希望学习青藤的先进经验,并率众参与到各项工作中,为青藤的发展提供了强劲助力。

  怀揣着相近的心思,众人携手埋头苦干。

  时钟滴答旋转不停,转眼已是年关将近。

  纪元792年迎来尾声。

  ******

  ******

  这日上午。

  基地空场之上。

  康国已凌飞并肩而立,正与对面的赵霜过招。

  两人在组织里修为拔群,自费水晋入灵元期后,便成了血欲期天花板。为了培养后继精锐,赵霜便主动接下指导工作,连续好几天给兄弟俩开小灶。大凡同伴间的切磋,通常都只是点到为止,可基于这三人的强大实力,现场却依旧落得一片狼藉。

  “行了!今天到这儿吧!”某时某刻,赵霜收了周身寒气,转身朝基地外围走去。“你们俩差不多了,等过几天准备好了,去找夏姐讨药。”

  “等凝结了灵元,以后就不用再吃树叶子了。”凌飞从地上爬起来,兴奋地望向旁边的康国已。“要是算上咱俩,青藤是不是就九个灵元期了?”

  “夏姐、暮雨、唐威、宸渊、柳琴、赵霜、老费......”康国已掐住手指,挨个数了起来。“加上咱俩......总共九个......不对!十个!别忘了他!”

  康国已数到后面,突然间抬起右手,指向广场东南侧。

  凌飞顺势望去,见鲁力站在纺织间门口,正围着纪舒静不停打转。

  “你歇会儿吧!我自己弄就行!”纪舒静正在做活,见这壮汉在眼前晃来晃去,时间一长便感觉有些头晕。

  “我娘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不能把你累着了!”鲁力生性粗枝大叶,并未察觉到纪舒静的烦闷,仍旧卖力地搬运着毛皮卷。

  “我又不是纸糊的,哪儿那么容易累着......”

  “你别动!你别动!放着我来!”

  “唉......”

  鲁大娘曾叮嘱儿子,务必要报答救命恩人,所以自打回了青藤基地,鲁力便常光顾纺织间与医务间,自告奋勇地给纪舒静打起下手。对于母亲的要求,鲁力自是不打折扣地执行,却没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至于纪舒静本人,则恨不得向鲁大娘告饶,告诉对方自己准备单身一辈子。

  所谓男女情爱,讲究个眼缘与积淀。

  如鲁力与纪舒静这般,怕是远没达到火候。

  可对某些有情人来说,却已接近水到渠成。

  ……

  东楼顶部。

  柳琴结束例行探测,慢悠悠收起泠雨伞,朝半空吐出一片白雾。

  聂宸渊始终于旁守候,见状则缓步靠上前来,并肩站在柳琴旁边。

  “咱刚来泠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冬天。”柳琴凝视着尽目白雪,眼中看不出喜乐。“又过一年了,真快......”

  “是啊,认识两年了,第三个冬天了。”聂宸渊款款转身,极为自然地握住了柳琴的手。“外面冷,咱下去吧。”

  此时的楼顶再无旁人,柳琴便任由聂宸渊牵着自己。

  两人挽手走回东楼六层,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作为东楼的顶层,这里曾一度被空置,直至青藤储备物资越来越多,才有部分物件被陆续搬上来。此时的六层寂静无声,除了手挽手的两人外,便只有整齐码放的各类物资,以及一台火力适中的小型油炉。

  “还挺舒服。”置身昏暗的环境中,柳琴的精神愈发放松,便干脆走向一叠石猿毛皮,慵慵懒懒地盘腿坐了上去。

  “现在家底儿厚了,冬天也没那么难熬了。”聂宸渊坐到柳琴身旁,只觉得室温仍旧稍低,便直接将油炉搬到身前。

  “可是我倒觉得,那些艰难的日子,也还挺值得回味的。”柳琴念及过往种种,眼中露出怀念的神情。

  “嗯,如果没有那段日子,我可能就遇不到你了。”聂宸渊抬起手掌,轻轻搭在柳琴的膝盖上。

  “我被绑走之前,还答应小诗过节要出去玩。”柳琴虽未抗拒,却也没迎合聂宸渊的动作。“两年多了,也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有爸爸陪着,肯定正准备年货呐。”聂宸渊温和一笑,伸手搂住了柳琴的腰肢。“咱们在这鬼地方,也得好好过个节。”

  “宸渊,我结婚了,有孩子了。”聆听着聂宸渊的呼吸,柳琴的心跳微微加速,却只轻叹着将脸偏到旁边。

  “可是现在,是我在你身边。”聂宸渊凝视着柳琴的侧脸,目光中不掺丝毫怯避之意,唯有坦然的坚定。

  “可我们总会出去的。”

  “等回了家,你立马甩了我,扭头去找你老公,我没有半句怨言。”

  “你这又是何苦......最后留给你的只能是遗憾......”

  “如果到死都没能跟你在一起,那才是真的遗憾。”

  “呸呸呸!净瞎说......”

  “我一直觉得吧,如果是跟家里,日子会过得很快。”聂宸渊垂下脖颈,将嘴唇贴在柳琴的耳畔。“眨眼就是平安喜乐的几月几年,有很多来日方长可以期待......可在泠雨这地方,我们必须得拼尽全力生活,就感觉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其实满打满算,咱俩认识也就两年,但我就老有种错觉,感觉咱俩认识大半辈子了......我听不少人念叨过,在这儿的日子就像场梦,可现在做梦的时间长了,都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真的了......好些过去的记忆,我都开始模糊了,可眼前的你是真真切切的,我真的不想错过这样的你......如果这是梦的话,我想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把这场梦做成美梦。”

  “宸渊......”

  感受着那份动人的心意,柳琴的泪水夺眶而出,顺势倒进聂宸渊怀里。

  聂宸渊则深深吸气,随即捧住柳琴的脸,于那对朱唇上印下一吻。

  霎那之间,矜持与不安尽数溶解,化作温柔的涓涓细流。

  过往的点点滴滴,如春雨般润物无声,早已将两片心田灌满。

  如今心障已破,两股情思则似骇浪翻涌,欢呼雀跃地狠狠撞在一起。

  昏暗的炉火旁,热烈的气息旖旎纠缠。

  相恋的男女纵情拥吻,体味着甘霖般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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