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都安排好了。”
下午的时候,消失了一整天的陆锋终于嬉皮笑脸的回来了,季觉洗了个手的功夫,一不留神儿,他就躺在了季觉的病床上抠起脚来,毫不客气。
“妈带着二妞他们回村里住几天。修车店那边先关了,等事情解决了再重新弄。
你家我也去过了,门给你修好了,但冰箱彻底报废了,回头你把店里那个搬回去先凑合着用吧。
还有小绵羊给你开医院停车棚了,你出院的时候自己取就行。”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放桌子上。
用那两根刚刚还在抠脚的手指头……
季觉看的眼角一阵狂跳,欲言又止:这钥匙我不要了,你能给我换个新的吗?
但一想到,自己那辆粉红色的小绵羊还是陆锋换了小三轮之后半卖半送自己的N手女生自用九九成新,搞不好这脚他早就在车座子上抠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现在挂海鲜市场还来得及吗?
一番惯例的嫌弃之后,他好歹还是给陆锋分了半个苹果,就看着他手也不洗‘裤衩裤衩’的两口吃掉了,季觉不禁为他经过中土锻炼的消化系统点了个赞。
可体质到底是不一样。
季觉除了触了個电之外,也就连滚带爬了两下,身上淤青都没几块,结果到现在走路还只能用挪的。反而是陆锋这狗,和那帮鬼东西近身开片到最后还都中了一枪,大伤小伤不知道多少,结果睡了一觉之后就能活蹦乱跳了。
“羡慕吗,臭弟弟?”
陆锋显摆着肱二头肌,咧嘴:“早催你锻炼你不锻炼,跑个一千米都能歇逼,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季觉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眼看着陆锋活蹦乱跳,说不羡慕才是假的,但他更关注的反而是表哥哥有没有什么变化,很遗憾,有,也只有一点。
除了抽畸变灵质抽了个爽,进度条重新抽回了99之外,表盘上的那个被金色覆盖的数字【0】终于有变化了。
倘若原本覆盖的程度是百分之八十的话,现在差不多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只有一丁点的地方没有被覆盖到了。
只可惜,依旧没有完成从0到1的伟大突破。
卡进度条了。
不论季觉怎么着急,它都也纹丝不动,就留下那么一小节地方涂不满,急得他强迫症都要犯了,恨不得把表盖拆了自己把那点给补上。
他只能在心里烧香磕头,希望表哥哥没有染上灾变纪元之前某些购物网站的恶习,99之后还有99,遥遥无期。
否则,他这辈子恐怕都只能做0了。
“还有,这个给你,先拿着。”
陆锋从旁边的布口袋里掏出个被黑色塑料袋裹了两层的东西来,塞进季觉的枕头下面去,季觉分辨出那个玩意儿的轮廓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枪!
脸都吓白了。
“大哥这里可是医院,我要这玩意儿干嘛?!”
他压低了声音问,说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警觉的盯向了陆锋:“你这忽然爆装备做什么?不会是被安全局拉壮丁了吧?”
“我疯了吗?好不容易从军部的烂泥坑里爬出来,掉头往安全局的洞里钻?没军部的征调函,想在联邦动我的人事关系,做梦呢。”
陆锋摆了摆手,掩饰尴尬:“我出去避避风头,躲一段时间……这两天如果有个脖子上有条疤的女人找你打听我,你千万别说啊!”
“伱又干什么了?”季觉狐疑凝视。
“你以为搞来那么多东西不要钱的吗?”
陆锋翻了个白眼,低声说:“最便宜的手枪一把配十二发子弹就要两万八,还有中间商层层加价。
妈的,为了这么点东西,我连骗带哄就差卖屁股了。再不跑快点,就要卖精还债,被人抓去做星努力了!”
季觉沉默了。
直勾勾的看了他半天,才缓缓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锋哥,别想太多,人家做鸭也是要学历要长相的。”
姓季的,你特么……
冷不丁一刀下去,陆锋顿时破防了。
“要学历和长相的话,那干脆你去不就得了!反正都是为了这个家!”
陆锋话说半截,忽然眼前一亮。
对啊,怎么没想到呢?
“你看苦情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陆锋语重心长的规劝:“大哥在外面赌博欠下了一屁股债,父母生病了,弟弟妹妹没钱上学,二妞好不容易考上天门了,你这个做哥哥的难道不知道表示一下?电脑手机总得给她买一个吧?
男孩子读书没什么用的,只要你松松裤腰带,家里就全有了!”
“滚滚滚!”
季觉再没好气儿,一脚把他从自己床上蹬开。眼看着陆锋浑身晃荡着走了,原本紧绷的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点。
眼看他还开的起玩笑,事情看来也没多大,至少没那么大。一天战友战友,呵,怕不是炮兵营里经常交流技术的那种战友吧!
“兄弟俩感情真好哦。”
旁边床位上,腿上还打着石膏的干瘦老伯叹了口气,念叨着:“哎,我家那兄弟啊……多少年都不来往咯。家里俩小子也总是不对付,每天总是打架。”
“哎呀,小孩儿嘛,总是皮得很,长大点就懂事儿了。”
另一张床上的大妈安慰道:“我家老二和老三不也是,大了之后知道日子难过,就知道还是自家人靠得住了。前两天我去看他们,感情好的都睡一个被窝。老大偶尔还过去一起住呢。”
老伯感慨:“家和万事兴,老姐姐有福哦。”
只有旁边目瞪口呆的季觉好几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终没敢说话。
他往床上一躺,做着早日从零到一的美梦,渐渐睡去。
窗外暮色初上,黄昏时分。
遥远的风声里传来了爆炸的巨响。
一股浓烟缓缓的从崖城另一头的山麓中,缓缓升起。
.
.
“怎么回事儿?”
剧烈震荡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窗外的庭院中,一个个员工嘶鸣着尖叫,化为了非人的怪物,向着闯入者们围攻而去。
就只有刚刚换上新名牌的总裁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躲在窗户后面的苍老男人呆若木鸡。
疯狂的拨打着手里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终于自忙音中接通,便再克制不住怒火:“怎么回事儿?劳伦斯,你究竟在搞什么?!”
卢文定已经快要昏过去了,惊恐颤栗:“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嘛?!”
“试验确实万无一失。”
电话另一头,平稳和煦的声音回答道:“请放心吧,您的牺牲不会白费的。”
“你什么意思?”
卢文定如坠冰窟,尖叫:“别忘了,是谁把你从烂泥坑里拉出来的,如果不是我……”
“十六项足够长期盈利令贵公司估值翻数倍有余的专利,难道不够么?”
劳伦斯笑起来了:“况且,我可是已经倾尽了自己的全力,为您制作完成了十个标准的长生药、毫无副作用的孽化缓和剂,以助您平步青云。
至于因此所带来的些许麻烦,只是必然的副作用而已,作为一个药企CEO,您难道从不看说明书的吗?
我们之间的契约已经结束了,卢先生,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和付出,在未来的论文中,我将会对您大力鸣谢。
这可是铭刻在医学史中的伟大成果!”
“成你妈了个逼!”
迫近的巨响中,卢文定嘶吼,向着电话咆哮:“别忘了,没有我,谁去帮你找合格的试验品。这么长的时间,你只养出了那么多废品,唯一还算有成果的那个表子也死了。
等一下,我还可以……”
啪!
话音未落,清脆的声音响起。
一条金色的锁链从半空中显现出轮廓,旋即,分崩离析。
天元之契,于此破碎。
“现在,请您为我们共同的伟大事业做出最后的牺牲吧。”
那一瞬间,卢文定僵硬在了原地,剧烈喘息,不由得大口呕血,猩红从嘴角弥漫,青筋崩起,双手迅速的生长,化为了尖锐的手爪。
再紧接着,另一个扭曲的头颅从肩膀上长出。
身躯膨胀,再膨胀!
短短的几个弹指,便已经冲垮了墙壁的桎梏,仿佛肉身一般滚落而出,一颗颗遍布周身的眼睛里,绝望散去,只剩下了兽性的饥渴和癫狂。
簌簌落下的尘埃中,废墟里,电话中的声音依然传来。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请不必担心,实验必然会有所结果。”
劳伦斯微笑着,满怀愉快:“我已经找到了更好的【胎】,不,应该说——货真价实的,灾厄之【器】!”
可卢文定已经再听不见了。
重达数十吨的畸变食尸鬼仿佛山峦一样,一条条足肢和臂膀从身上延伸而出,仿佛横贯身躯的巨口从正中张开,吐出了毒物和酸液。
只是扭动身体,便投下了庞大的阴影。
缓缓回首,望向了不属于此处的入侵者,张口,飞扑而出!
然后,又原样倒飞回来,砸在了厂房之中,落入生产车间里,被一根凭空出现的水晶巨柱钉在了地上。
闻雯甚至没留意自己随手砸出去的玩意儿究竟是个什么。
此时此刻,在诸多食尸鬼的围攻里,她的眉头皱起,侧耳倾听着刚刚接通的电话,越发烦躁:“麻烦你能说人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