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傍晚还是很短,太阳刚刚下去,余晖留恋在天边不肯离开,一阵云彩飘过,将那最后一抹红也藏在了山的下面。仅仅半个小时,远处的山和树已悉数换上了深色的外套,天色立马暗淡下来。
罗宾·桑顿将手里的左轮放下,回头望向肖恩:“事情有些微妙,我看到有鸽子从车厢里飞出来,看起来达姆将他的情况发送出去了。而且有些奇怪的是,他连续放了两只。”
肖恩好奇问他:“以你的枪法也没能把它们打下来吗?”
“有些难度,毕竟这是两只鸽子,它们在起飞后就直接往高飞,第一枪打空之后,鸽子居然会躲避枪线,随后就飞到树林里去了。我猜那是两只军鸽,部队里会养这玩意来传递消息,它们经过专业训练。”罗宾做了个小熊摊手。
“那就要重新制定计划了。”肖恩道,“巡警与劫匪的支援哪个先到,还真不好说啊。等真的到晚上了,对方想撤可要比现在从容得多。最重要的是,如果这一只肥羊跑了,去哪找下一只去?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两只鸽子?”
罗宾哈哈大笑:“有时候在部队会放很多只鸽子,有些鸽子比较傻,总是认错路,还有一些比较倒霉,会变成鹰隼之类小鸟的食物。为了传递消息,他们总是多放几只。”
肖恩轻轻颔首,不置可否。
局势又相较之前又有了变化。现在是晚上七点二十,车站发现火车晚点需要时间,再确认火车晚点是因为劫匪又需要时间,安排巡警和守卫增援寻找还需要时间。
纵使肖恩已经让克莱尔安排脚程最快又会骑马的守卫前往下一站报信,但对方的飞鸽传书却仍比自己要快得多。毕竟人家才是专业的。
原本是猫抓老鼠的游戏,守卫们已经将劫匪逼回空余车厢,而他们手里没有任何办法脱逃,只要等到增援过来,这一千美金就稳稳到手。
而如今,对方的增援要先自己一步到达的话,那攻守之势就又完全反过来了。
你说他们的增援在哪?他们离老巢很远?
你不会以为被中途截下的十列车厢里就没有他们的人了吧?不会以为三等座他们就不抢了吧?
车厢内部重新缓和下来,第二车厢的后半截被守卫们用车厢的座椅和桌子架构成临时防线,第一车厢里此刻挤满了受难的人群,富人们难得地开放了包厢给他们歇脚,重回安全的众人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痛快感觉,对彼此有了更强的包容感。
此刻,肖恩与克莱尔正在讨论着对第三车厢的进攻方案。
根据刚才被肖恩的“豪火球术”不幸烧伤的俘虏口供,这次行动将是康特里尔帮精心策划的完美劫案,按预先设想的方案,本戈·达姆将把这列火车洗劫一空,只留给警方的只有一座空壳和满地被剥成光猪的富豪。
甚至整个劫掠事件都成为一桩无头案,直到若干年后,一些劫匪被捕,才会知道在1892年轰动全国的火车大劫案是出自本戈·达姆之手。
为了实现这個设想,达姆将帮派好手尽数带来,混迹在第三和第二车厢的劫匪就有十六个。
让我们算一道简单的数学题,已知本戈·达姆带来了十六个劫匪,被罗宾打死两个,打伤一个,又被刚才的火焰俘虏了两个,那么还剩下多少个?
已知守卫原有二十名,在第三车厢被杀死两个,在第二车厢被杀死三个,在刚才的战斗中被踩踏被误伤了一个,远处的树上还蹲着两个,那么还剩下几个?
总之十四个对十二个,优势在我!
肖恩的英勇表现被富豪们看在眼里,他们也很是信服这个有勇有谋的年轻人,所以当肖恩提出第一车厢要成立自救委员会,让保镖代替守卫执行车厢的安保任务时,他们也没有任何异议。
当然这是在肖恩提出将保镖们编入守卫,去参加围剿战斗被强烈反对的情况下。
鲁迅先生说的对啊,拆屋效应在全世界范围内都通用。
肖恩将克莱尔赠送的子弹袋里装满霰弹,又把手中的温彻斯特“喂饱”,还打算效仿PUBG(绝地求生)去餐车取一个平底锅来防流弹。
得知这个想法的罗宾还狠狠嘲笑了他一番:“哈哈,菜鸟,平底锅可不防子弹,子弹会在上面留下一个大洞。像这样的平底锅甚至能击穿两层。要躲避子弹的唯一办法就是保持平常心,子弹只会咬害怕它的人。”
哎,蓝洞误我!
克莱尔带着四个守卫们陆续离开了车厢,从火车外面往第四车厢的末尾走去。而余下的守卫则在罗宾的带领下对第三车厢进行爆破,他们约定好了,只要爆破声一响,克莱尔就带人向第四车厢猛攻,让康特里尔帮首尾不得兼顾。
一阵风吹过,肖恩缩了缩脖子,月亮睡了个懒觉刚刚起床,懒洋洋地赖在西边不肯过来,黑色是今晚的主色调。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不知怎的,肖恩想到了这么一句老话。
两节车厢都是黑灯瞎火,也是,现在点灯的都是招爆头的。主动出击的守卫们紧贴着火车的一边,缓慢地走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
当然,火车轨道上也不会有什么枯枝败叶,想踩出动静也难。
他们静静地待在车厢周围,就等着攻击信号的发起。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克莱尔一脚踹开车厢门,守卫们鱼贯而入。不过他们没有立即展开行动而是呆立在现场,直到克莱尔走进去才发现这节车厢的怪异之处。原本有16排开放式座椅的上方被牢牢固定在车厢侧壁的床铺都被放了下来,连床铺周围的帷幔都遮得严严实实。
在穿堂而过的寒风中,每一扇帷幔都在随风摆动,谁也不知道敌人藏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在抖动的帷幔下面藏着的是不是黑洞洞的枪口。
克莱尔上前猛地一把拉开帷幔,根本不给对方有其他动作的时间,不过等待他的只有空气,他扑了个空。克莱尔笑了笑,躲猫猫是吧?他暗恨本戈的狡猾,不过这都是些拖延时间的小聪明罢了。看似拖慢了他的脚步,其实何尝不是把他们的人手分割成了碎片?
克莱尔嘱咐守卫们慢慢搜查,还要分出人手注意未搜查的地方会不会突然开火。不过左右三十二个座位,搜完又能花多久呢?随着搜查越来越深入,克莱尔头上的汗却越来越多。
不对劲,这不对劲啊?他已经搜了将近半个车厢,帷幔下却是什么都没有。更为可怕的是,第三车厢里也没有枪响。如果两个车厢都如此安静的话,敌人又到哪里去了呢?
“砰!”推门的声音巨大又鲁莽,把陷入沉思的克莱尔吓了一大跳,他本能地将手中提着的左抬端起,却看到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弟带着俩人人冲了过来。
“怎么是你!”克莱尔惊讶又同时陷入惊恐。
如果两节车厢都没人的话,敌人又会在什么位置呢?
站在空无一人的餐车车厢里,本戈饶有兴致地喝了一口打开的香槟,“换家,谁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