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之内，陆沉抬眉望眼，和首座上背靠金身大佛的广悲对视。
而与此同时，林豪苑的师傅，老和尚也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却在阴影里显得莫名阴森。
“施主，为何不.....”
砰！
陆沉侧目，一句话都没有说，抬手便是一拳！
下一秒，老和尚的身体便轰然炸开，然而崩散的人皮下却不见血肉，只有一股愈发浓郁的清幽花香。
而闻着花香，陆沉的神色愈发凝重。
饕餮鼎....没有反应。
如果是妖魔，那此时自己应该已经得到饕餮鼎的提示，告诉自己该开饭了，会给自己多少年的功力。
我的功力呢？
“被你偷了？”
陆沉抬起头，目光森冷地看向首座上的广悲，广悲闻言歪了歪头：“陆大人说笑了，贫僧何曾偷你东西？”
“妖就是妖，口舌招摇。”
“披着一身人皮，就以为自己是人了？”陆沉的目光明亮如炬，一眼就看穿了隐藏在广悲那张人皮下的雄浑妖气。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对方的气机之强居然丝毫不逊色于清砂河的大龙君！
“那条老龙的修为可不是最厉害的。”
显然是看穿了陆沉的想法，广悲轻笑道：“它真正厉害的是那副真龙之身，潜力巨大，未来可期。”
“还有，我没有披着人皮。”
“是这张人皮一直在妨碍我。”
说着说着，广悲又扭动了一下身子。
而随着他的扭动，陆沉这才看到广悲的僧袍下，竟是大量盘结的老树根，将它牢牢地钉死在了原地。
亦或是说，正是广悲的身体牢牢抑制住了树根的生长。
“可惜了。”
事到如今，陆沉也已经猜到了真相：“无忧花？你就是那个让无忧寺庇护了一方百姓的奇妙秘法吧。”
什么秘法，应该是妖魔！
为什么只要取一朵无忧花摆放在家中，就可以避免妖魔袭击？
因为无忧花本身就源自一个妖魔，此举就像是妖魔之间确立领地一般，告知其他妖魔这是自己地盘。
所以才没有妖魔会来。
无忧寺用这种方法来驱赶妖魔，可以说是另辟蹊径，立意新奇.....不过看这模样，到最后还是玩脱了。
首座上，广悲闻言也点了点头：“你可以叫我无忧菩萨。”
“....菩萨？就你？”
“我当不起？”广悲，亦或者说无忧菩萨歪了歪头，一脸疑惑：“我庇护一方。不仅为众生开辟极乐之土，而且将我佛的‘真空之意’领悟到了极致，还不吝传授众生，为何当不起菩萨之名？”
“真空之意？”陆沉很有耐心地询问道。
“不错。”
说到这里，无忧菩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骄傲：“我乃天生慧根，广悲大师一百年来不断为我诵经，为我开灵，我却始终看不破生死。幸得一位异人指点才终于大彻大悟，领悟了真空之意！”
“异人？”陆沉闻言双眼一亮：“它也会来吗？”
“啊？”无忧菩萨一愣，随后摇头：“那位异人出自烂佛寺，指点完我就走了，自然不可能过来的。”
“哦。”陆沉失望地低下了头。
不过很快，他又回忆了起来.....烂佛寺？
没记错的化，这是下元县那尊石佛最初诞生灵性时所在的佛寺！
“无论如何，我的功果是不容否定的。”无忧菩萨沉声道：“如今的无忧寺，就是我教化众生的功果。”
“你看他们。”
说到这里，无忧菩萨指了指下方沉溺于花香，实现心中一切幻想的众人：“他们难道不是在享受吗？”
“这难道不是普渡众生么？”
无忧菩萨一脸的理所当然：“佛说真空净土之境，无生无死，不增不减，无为无我，有极乐之乐。”
“他们现在不算活的，也没有死。我的花香能帮他们修行，也会吞噬他们的精气神，因此他们的修为不会增加，但也不会减少。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没有意识，却能在迷幻中享受极致的快乐。”
“你看，我是不是达成了？”
哲学的玩意儿，你特么按字面意思理解啊？
“果然是朽木不可雕。”陆沉摇头。
下一秒，他便直接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等得我都乏了，说了这么多废话，怎么从头到尾就你一个。”
“其他妖魔呢？”
“它们本来是想来的。”
无忧菩萨摇了摇头道：“不过我拒绝了。毕竟它们对我来说只会碍事，我一个人的时候才是最强的。”
此言一出，陆沉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果然是你偷了我的功力！
想到这里，陆沉再度一拳轰出，恐怖的拳劲直接撕裂了广悲的身体，人皮破碎，老树根散落了满地。
“蠢货。”
无忧菩萨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不再是借广悲之身开口，而是某种与之类似，听着却无比沙哑的嗓音。
“广悲实际上是在镇压我！他根本不懂佛法，当我得到消息，准备出去普渡众生的时候，他居然和另外两个家伙联手将我镇压在了寺内。不过你现在打碎了广悲的肉身，我反而可以重获自由了！”
话音落下，散落的树根暴涨！
这一刹那，整個佛堂都被暴涨的树根所撑开，屋檐飞瓦应声炸开，树根就这样迅速爬满了金身大佛。
紧接着，大佛动了。
庞大的佛身在树根的操纵下起身：“不愿意早登极乐，看来你和广悲还有门口那两个家伙一样愚钝！”
“什么早登极乐。”陆沉冷笑一声。
“妖魔吃人换了个好听点的说法罢了，无忧菩萨？伱以前是妖魔，一天是妖魔，你这辈子都是妖魔！”
“.....愚钝之人，总是看不穿表相。”
不知何时起，寺内更是响起了悠扬的禅唱声。
而被无忧菩萨缠绕的大佛此刻则是仿佛真的活过来一般，脸上笑容慈悲，手中轻轻拈起了一根树枝。
刹那间，佛陀轻笑，铁树开花。
“无为无极无生杀，真空净土神仙家。泰山生根结宝果，无忧树开无忧花！”
身缠大佛，这尊自称菩萨的妖魔似乎也入戏了：“我是为了让众生能享受极乐之乐，得入真空之境。”
“他们入我肚中，只因我肚中便是真空家乡。”
“因此他们能被我所食，那是他们三生三世都求不来的缘法！”
大佛的声音响彻长空，而整个无忧寺的山门都在这句话下剧烈震动，无数的根系更是从泥土里翻出。
“是么。”
陆沉抬头望天，忽地露出了一抹笑容，雪白的牙齿带着瘆人的寒意，随后饕餮鼎便在他的眼底浮现：
“既然如此，遇到我就是你的缘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