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明易之的Call机响了。
回电话过去，是巧云姐找自己。
“阿易，阿爷有事找你，晚上过来吃晚饭。”
“好。”
来到仁义里爷叔的家里，客厅里，薛明珠坐在餐桌旁，左手撑着下巴，郁郁不乐。
爷叔坐在窗户前的座椅上，戴着老花镜，就着西照的阳光，在看报纸。
“阿易来了，快坐。”薛明珠看到了明易之，挥手叫他进来。
忙不迭地找茶杯，放茶叶，倒开水泡茶，再端到明易之跟前，忙得不亦乐乎。
爷叔坐在那里继续看报纸，头都不抬一下。
明易之端着茶杯，吹着水面上浮着的茶沫。
薛明珠坐在塔的对面，一时间又没有言语了。
明易之问道：“怎么了明珠姐？闷闷不乐的。”
“我不想当老师了。”薛明珠突如其来冒出一句话。
“为什么？”
薛明珠低着头，忸怩着不肯说。
“她啊，被你上次说的话吓到了。”爷叔抬起头，把报纸放到一边，摘下眼镜，缓缓站起来。
“什么话被吓到了？”
“精英教育、素质教育、应试教育、快乐教育。真相，总是那样血淋淋的。囡囡，你还是缺乏一点勇气。”
薛明珠辩解道：“外公，不是勇气不勇气的，我坚持了三年，结果发现这样的真相，我还不如继续待在青溪一中。”
“那你可以再回去，申请调回去。”
“不！”明易之马上说道。
与此同时，薛明珠也答了一句：“不想了。”
爷叔和薛明珠几乎同时转头看着明易之。
“你不想我回青溪一中，为什么？”
“我都考到沪江来了，你又回去，不好。”
薛明珠抿着嘴巴笑了，眼睛像十五的月亮那么亮。
“你不会想回去吧？”明易之反问薛明珠。
“回去旅游几天还行。再长期待下去，我坚持不了。当初是靠心口的那口气，坚持了三年。现在气泄了，坚持不了。我终究还是喜欢沪江的生活。”
薛明珠很坦诚地说道。
“那你想改行？”
“嗯，姑姑要把我调到外贸公司去，可是我犹豫不决。”
明易之又问道：“你拉不下面子？觉得一调走，在青溪一中的三年坚持就白废了？”
薛明珠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在青溪一中三年的坚持，没有白废。你创造了一个奇迹，这个奇迹会被青溪人记十年，二十年，一辈子。这已经足够珍贵了。
发现鹿鸣中学不适合你，就果断离开，这叫及时止损。否则的话，你稍微一犹豫，一个月，一个学期过去了。沉没成本越积越多，更加影响你的决定。”
爷叔在餐桌上首坐下，浑浊的眼睛盯着明易之。
薛明珠抬起头，双眼如星河璀璨：“你支持我离开鹿鸣中学？”
“明珠姐，鹿鸣中学看不起你，你不能看不起你自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老子投八路！”
薛明珠咯咯地笑了。
明易之看她的心结慢慢被解开，继续说道：“调动工作后，你可以一边适应新的工作，一边准备考研。
鹿鸣中学嫌你的文凭不硬扎，你考个硬扎的文凭给它看看，有机会还去国外镀镀金，然后到那个校长面前，说着一口仑敦腔的英语，倍正宗，嫉妒死他！”
薛明珠笑得更开心了。
“对，调到外贸公司去，有姑姑照顾，我没有什么压力，有时间去准备考研。嗯，我就报考北都外语大学，叫二叔公帮我选一位好教授。”
就是嘛，浦西明珠，仁义里十三妹，百里地里一根独苗，怎么可能没有去处！
这世上，有的人穷其一生，都到不了罗马；有的人一生下就在罗马。
明易之到沪江两个多月，薛明珠家里情况也逐渐了解。
也就是沪江教育界实在没有什么人脉，要不然鹿鸣中学敢这么对待她？
薛明珠母亲那边，人脉集中在商业、外贸、警察和卫生。父亲那边，人脉却集中在北都，鞭长莫及。
爷叔看着明易之和薛明珠，仰着头，微微摇了摇头。
“菜好了。”巧云姐从厨房走了出来，围裙围在身前，紧系的绳子勒着她的细腰，让人心痛。
“阿易来了，正好。”
“巧云姐，我帮你端菜。”薛明珠跳了起来。
明易之要起身去帮忙，爷叔挥挥手，示意坐下。
“股票你懂不懂？”
“略懂，略懂。”明易之谦虚地说道。
正往餐桌上端菜的薛明珠不高兴了，“外公，阿易以前一直在青溪县，知道什么股票啊。阿易，不懂就不懂，不要装懂。”
“呵呵，是啊，一直待在青溪县，却知道倒卖国库券。囡囡，青溪县是我国的一个县，不是外国。”
爷叔不悦地说道，随即盯着明易之，继续问道。
“说说你对我国股市的略懂。”
明易之理了理思路，开口缓缓说道。
“新中国第一份股票，应该是84年的沪江飞悦音响，五十万元总金额。然后沪江真空发行两亿元的股票。去年12月，沪江证券交易所成立，总共有八支股票挂牌，延兴、真空、飞悦、爱乐、申业、沪房、虞园、青鸟，老八股。
今年7月份，深鹏证券交易所成立，有十支股票挂牌。
沪交所是先有照，后运营，走得非常稳。今年年初，沪交所各项规章制度有序地推出，取消了实物股票的交割，改为国际通用的证券账户划转交割，从技术上解决了场外股票黑市的交易问题。”
薛明珠把菜摆好，很惊讶地看着明易之。
“阿易，股票你还真是略懂啊。”
爷叔挥挥手，“我说过了，青溪不是国外，该懂的都懂。阿易，你继续。”
明易之继续说道：“深交所是先运营，后有照。筹办证券交易所比沪江早，但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其实它的股票柜台和黑市交易，一直就非常活跃...”
爷叔又问道：“说说两地的股市行情。”
“从去年12月份，沪市是一路上涨，深市是一路走跌。今年4月份，深交所公布了深市股价指数，到9月份，指数差不多跌了百分之五十。期间国家的存款利率下调，印花税下降，八五计划公布等利好消息，都挽回不了它的跌势。
8月份，深鹏市正府开始救市，成立了两亿元的调节基金，开始下场买股票抬价。从9月份中旬，深市股价开始止跌。”
“你觉得深市为什么跌了这么久？”爷叔继续问道。
“深鹏市靠近南港，对股票的认识，要深于沪江，尤其是投机方面。我刚才说过，深交所是先运营，后有照，在正式开业前，深交所通过柜台和黑市交易，实际早就交易了一年多。
很多人深知股票的魔力，加上柜台交易几乎没有什么约束，大量资金热炒深市的老五股。其中面值一元的鹏发展股票，去年6月份柜台交易价涨到60元，外围黑市交易价涨到120元。11月份柜台交易价涨到了120元，黑市价涨到了240元。”
薛明珠和巧云姐把饭碗摆在四人面前，放好筷子，坐在座位上，目不转丁地看着明易之。
“结果到了12月份，沪交所正式开业，深交所却迟迟拿不到批文。投机者们心慌了，他们原本提前下手，想在深交所正式开业时大赚一笔。
结果事与愿违，甚至市场上出现了国家不批准深交所的传闻，于是以前滚烫的深市股票凉凉了。潮水退去，无数人的裤衩子都被卷走了。”
薛明珠嗤嗤地笑了。
巧云姐低下头，抿着嘴巴微笑着。
“你有多少钱？”爷叔双手指交叉在胸前，两根食指不停地对敲。
明易之老实回答道：“二百五十万。”
“嗯，三宝和阿乐那里能凑五十万。我再给你调两百万。总共五百万，玩一把，争取一个月连本带利赚一千万。
阿易小爷叔，你敢不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