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么看？我又能怎么看？
波本暗中腹诽。
组织不同部门之间的信息壁垒很深，波本虽然能力出众，但加入组织的时间不长，忠诚度还需考量。
同时，他的上司朗姆又向来热衷于隐瞒。
因此，比起贝尔摩德、琴酒、伏特加、库拉索等资历很深的老成员，波本有很多消息是“不知道”的。
比如说雪莉，在今天之前，波本只打听到过研究部门有个“雪莉”。
按酒精含量能推测出“雪莉”是女性，但对方的年龄长相、工作内容、身份性格……波本一概不知。
反倒是最后靠“降谷零”这个身份，他才得知了雪莉和她姐姐的详细信息。
因此，以贝尔摩德的口风，就算和雪莉不和，也不可能把消息捅到一无所知的波本面前。
那朗姆专门询问他的意见，意思就很明确了：
情报部门希望借着他插手这件事。
在雪莉事件里，因信息差的缘故，波本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以中立姿态入局再合适不过。
思绪流转了几秒，理清上司意图后，波本抬起头，泰然自若地迎接同僚各色各异的目光。
其中，贝尔摩德的眼神里带着一星半点的紧张。
“雪莉毕竟是研究部门的核心成员，按照组织内的规矩，我与她并不熟识。”
波本说道，
“贝尔摩德或许与其有私交，但因情报保密的原则，并未向我透露。”
“不过么……”
波本拉长腔调，话锋一转，
“贝尔摩德确实含沙射影地向我抱怨过，组织内的某些成员。”
“大概就是‘吃里扒外’‘黑的就是黑的’‘明明干着杀人的活还一副惺惺做派’‘完成组织任务还不情不愿地摆着臭脸’云云。”
“没有挑明过代号，但合理推测一下，或许就是在抱怨这位雪莉小姐了。”
波本轻笑了一声，
“从这个角度看，贝尔摩德确实挺看不惯雪莉的，能称得上不和。”
“我知道的消息就只有这些。”
听到这，贝尔摩德隐晦地松了口气，感激地冲他眨了眨眼。
波本这家伙虽然难缠事儿多，但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在朗姆明说她与雪莉关系不好，又与波本经常共事的情况下，波本若反驳她们关系不和这一点，只会像是包庇。
但若表示确实有此事，并把“不和”引申为对雪莉不忠诚表现的厌恶，程度就轻多了。
甚至是种隐晦的开脱：
忠诚员工看不惯组织的墙头草，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么？
而针对人体实验的怨恨，贝尔摩德一直隐藏得极好，毕竟她享受到了“不老”的福利，这也是为什么宫野姐妹能活蹦乱跳这么多年。
所以明面上无可指摘。
“这点我承认，我确实看不惯她。我更喜欢琴酒这样，把忠诚摆在明面上的同伴。”
贝尔摩德大大方方地说。
琴酒露出几欲作呕的表情。
“但我不会因这点个人情绪影响组织的任务。况且，把叛徒押回去迎接组织的审判，更加大快人心。”
…………
事情的严重程度是一番方面。
更重要的，是定调，以及定性。
出现工作上的重大失误，贝尔摩德确实会被往狠里罚。但只要证实了是“不小心”而不是“故意的”，那就伤不了根骨。
最后，朗姆一锤定音，把活揽到波本身上：
“波本，后续事件调查由你负责。”
“查一下坠机的具体情况，以及卡尔瓦多斯、雪莉和侦探荒川辉的生还情况。”
“是。”波本回应道。
荒野出流整出幺蛾子，组织这边交给他调查，他再和那家伙掰扯清楚究竟干了啥，然后选择性地向组织汇报……
很好，形成了刷业绩的完美闭环。
“兵贵神速，现在公安的人还未完全收尾，残留的线索踪迹还来不及抹除。”
“我申请现在就去收集情报，朗姆大人。”
坠机之后，那片地区被警方第一时间封锁，组织这边拿不到一手情报。
按理说波本也很难拿到，所以这就是个走过场的收尾工作，他查点能看得过去的情报交上就行了。
但既然任务交给了他，波本自然要拿出积极的态度。
“行，后半场会议你不用参加了。”
…………
于是当天晚上，降谷零就站在了公安专门的ICU病房外。
病床上，荒野出流正安安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的犹如一具尸体。
若不是多功能监护仪上的数据在一直变化，甚至都看不出他的呼吸。
身上的各类小伤倒是无所谓，真正致命的，是因失血过多造成的意识丧失与多器官衰竭。
没有人知道究竟衰竭到了什么程度，这个只有尸检的时候才能精确判断。
降谷零叹了口气。
其实在荒野出流醒来之前，他过来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禁不住为对方的伤势感到焦虑。
降谷零已经看到过太多的同伴死在他面前了——
病房内的仪器忽然发出尖利的滴滴声。
降谷零心里一紧，抬眼望去，却看见病房里的荒野出流睁开了眼睛。
他们四目相对。
紧接着，荒野出流就挣扎着坐起身，甩掉手上夹着的血氧监测仪，下一步就打算拔手背上的留置针——
降谷零紧绷着的理智终于断了，他直接冲进病房。
“不是！停下！！你乱拔什么！！荒野出流你给我住手！！”
…………
两人被随后赶到的医护人员痛骂了一顿。
降谷零是因为没穿防护服，没带口罩就进入了病房，把外界虎视眈眈的各类病菌带给无抵抗力的病人。
至于荒野出流么……
这货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地让医生给他重新扎针。乖巧地看不出来是人类在cos尸体，还是尸体在cos人类。
“根据你的血氧浓度，你现在应该已经死了。”降谷零板着脸说。
他们现在正隔着玻璃窗讲话。
“呃，其实感觉还行？”荒野出流诚实地回答。
真的还行，虽然医护人员和降谷零都把他的状态描述得分外危急……
但荒野出流没什么感觉，主要是累，以及浑身疼，思维依旧有些混乱。
“所以留置针管就能随便拔了是吧。”
降谷零只感觉心累，
“荒野出流，我有时候分外怀疑……你是不是对玩死自己有什么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