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呼吸声剧烈。
大雨浇在身上，却无法熄灭那股暖意。
身形纤细的小丫鬟身披一件薄衫，怀里紧紧抱着把刺骨冰凉的金刀。
啪嗒啪嗒……
她匆匆跑过来，绣鞋都跌落一只。
却只顾着寻他，顾也顾不得。
一身薄衫紧紧贴在身上，鬓发也濡得湿透。
终于在虎王祠前看见那嚣烈雷光。
小红豆怔怔停下脚步。
斜倚着山门，痴痴望着那道顶天立地的魁伟身影。
梦里吓煞她的狐妖。
在他掌中化作漫天血沫，飞花也似。
“呜……”
忽觉一阵晕眩，腿脚酥软。
小红豆跌倒在地上，梦魇惊魂，又遭大雨淋身。
眼下安定下来，终于昏了过去。
“爷……”
她轻喃，嘴角带着一抹弧度。
怀里仍紧紧抱着那把金刀。
……*……
“呼呀~”
小红豆醒来，只觉浑身暖洋洋的。
轻轻舒展着身体，睁开眼就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爷！”
小红豆欣喜的轻呼了声。
“醒啦？”
陈敬笑笑，随手往小火炉里抛一段细枝。
“呜！”
小红豆惊呼一声，想起先前雨夜去寻他的事，忽地脸色羞红。
“呜……都怪小红豆太笨了。”
她皱着眉头，巨大的欢喜被无力感掩盖，有些闷闷不乐：
“小红豆早该知道爷是天下无敌的，还偷偷跑出去看，还晕倒了，不信任爷，真笨，真笨……”
眼看着豆大泪花在眼角凝聚。
陈敬无奈摇摇头，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就是有你这般担心我，这虎王祠，我才住得安稳。”
说着，他变魔术似的取出金刀朝仪，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
“睡着了还抱着刀，忒紧，费我好大功夫才抽出来。”
闻言，小红豆的脸蛋一瞬红透，好似那鲜艳欲滴的红石榴。
“爷，你坏！”
……*……
【斩杀先天初期狐妖，总寿两百三十七，剩余一百七十三年】
【化作十七年朝气，六十四年暮气】
【剩余朝气：十七年】
【剩余暮气：三百六十四年】
看着眼前铺开的古拙字迹，陈敬心中忽觉释然。
怪不得这狐妖如此莽撞，才活了六十四年么……
陈敬看着手中粉腻透亮的妖元。
“啧。”
倒是头一次斩这么年轻的。
给的朝气比那先天中期黄仙姑还多，等等！
十七年！
五十四减去十七……
八百里斩龙——三十七岁！
陈敬忽地睁大双眼，感觉到体内血液都隐隐沸腾了。
恍惚之间，他甚至能感觉自己的手在颤动。
先天巅峰，武道绝顶……
八百里斩龙，陈敬之……
他近乎想下意识地想喊出烛龙娘娘直接上满。
可下一秒，目光忽然被引向床头那封素雅的请帖上。
白月光的升仙大宴，便是这几日了。
到时候若是以壮年之姿前往，是否有些……
陈敬眉头微皱。
如今五十四岁白发都没剩几根了，见人还能勉强说声驻颜有方，身子骨强硬。
可万一真回到盛年，怕是都没人能认出我吧？
想着，陈敬眼含泪光，挣扎着咽下了叫烛娘满上的话。
再等等，等到斩那灰太爷的日子到了，等到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满上！
……
后半夜。
满眼红血丝的陈敬仍未睡着。
就见他面容狰狞，恶狠狠自语道：
“陈敬，你小子真能忍啊！”
“是不是上上辈子戒过毒！”
“气死偶咧！”
“……”
自我批判持续了很久很久。
也不知何时睡着。
……
一墙之隔。
被陈敬以住得近好照顾为由，搬到偏房的小红豆面露苦涩。
“呜……又给爷拖后腿了……”
“小红豆啊小红豆，除了伺候爷，你还有什么用处呢……”
“早晚，早晚要被爷丢下的吧……”
“唉……”
小丫头长叹一声，颦弯了眉。
一头埋进枕头里。
“呜呜……”
彻夜难眠。
……*……
次日，春香雅苑。
“啪——”
一个小袋子被甩到一身短褂，头戴小圆帽的管事面前。
“结账。”
陈敬淡然开口，随手拍上一张悬赏告示。
“陈公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只不知您这是……？”
齐家管事一愣，慌忙点头哈腰来到近前，看着陈敬身后乌压压跟来的吃瓜群众。
自家小少爷不知何时也跑了出来，先是断了腿，后又遭了魇，多可怜呐。
偏偏此刻看起来精神得不行，躲在人群角落，身子压得就露出个脑门，偷偷看向陈敬。
“嘿，这你都不知道，咱们陈公盖世无双，轻松打爆了那施展梦魇妖术的妖物，来揭榜领赏了呗。”
“可不是，我都打听好了，近儿个好多曾称自己做噩梦连连的，俱都睡了个好觉，真真是陈公显灵。”
“是啊，你直接掏钱就完了……”
“……”
人声嘈杂，陈敬却是在听到那句“俱都睡了个好觉”时眉角一抽，抬手遮住眼睛。
“确，确有此事……”
肥圆管事讷讷道，小心翼翼展开那袋子束口。
一股子焦糊味扑面而来，就瞧见里头一把渣滓，黑不溜秋，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管事老脸一木，愣愣看向陈敬。
“狐妖，死的。”陈敬淡淡开口，惜字如金。
“啊这……”管事懵了。
闻言，周围的吃瓜人纷纷围上前，凑在那袋子前细细打量。
“我去，粉粉碎，不愧是陈公！”
“你看，这根明显就是狐妖的小拇指，还有这根，脚指头无疑！陈公神功盖世！”
“哦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個是○○呢，还是你细啊！”
“我陈公当真是天下无敌啊！”
“……”
众人七嘴八舌吵闹起来。
唯有那圆脸管事，老脸上冷汗直流。
这悬赏可是纹银一百两啊！
一两便足够一个三口之家生活月余。
如此大额，可不是他能轻易决定的。
虽说是陈公来亲临，可就拿这些渣渣灰……
欸？
这时候，他忽地注意到人群后边，自家小少爷朝自己比了个眼神：
紧接着，他先是遥遥朝陈敬的方向双手合十拜了拜，接着朝自己无比坚定的比了两根指头。
这是什么意思？
双手合十，恨不能化作大砍刀劈了陈公，以报断腿之仇？
管事犹豫着，但想起饭碗。
还是抵抗着陈敬的巨大压迫，艰难开口：
“哦，陈公，这些渣……这些狐妖实在是不好分辨形状，呃，但毕竟是您亲自出手，自然假不了，不如先给您二十两如何？剩下的……”
闻言，第一章就跑去虎王祠撒泼，被陈敬踩断了腿的锦衣少爷齐秀，一张脸宛若吃了大粪，难看无比。
两根手指都抖如筛糠。
剧烈挥了挥。
二十两都不给，这么恨？
见状，圆脸管事嘴角一抽，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陈老英雄一拳将自己打爆：
“额……二，二两……”
“二两？”
扶手座椅上，陈敬眉头微皱。
想着忙里忙外的小红豆，正想说二两也行。
反正是白嫖的。
这时候。
“徐大人好！”
周遭响起阵阵恭敬呼喝声。
便看见徐鹤先领着一个年轻妇人，推门而入。
他的结发妻子要略老一些，这个显然便是那狐狸精。
“陈公，妾身家里的几位娘娘，托我给您带句话。”
狐妖款款欠身，婉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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