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灵阁此行令哈莉大失所望，她情绪不稳，不想多待。本来计划的入学采购也被迫延后了，她直接回了戈德里克山谷。

　　来开门的威廉，被她的早归吓了一跳，匆忙藏起了什么。他本来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看了看她的脸色，却开口承诺无论哈莉想做什么，自己都会尽力相助。

　　哈莉沉默着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打开通往阁楼卧室的小门，受限于倾斜的天花板，能利用的空间很小，但已经让哈莉满足了。

　　门边有一个衣帽架，上面挂着一顶草帽、一件黑色的斗篷，还有几件麻瓜风格的外套。

　　倾斜的屋顶开了一扇宽敞明亮的天窗，和都铎风格的建筑格格不入，一看就是最近安装的。

　　其下铺设了一张毛茸茸的深色地毯，让人能躺在上面，望着乡野的夜空发呆。旁观有一个很大的兔笼，一只侏儒兔悠闲地窝在里面啃咬磨牙棒。

　　铺着柔软床品的单人床紧靠着墙壁，墙纸是新贴的，上面的图案是森林里悠哉生活的牡鹿和牝鹿。

　　床旁的小矮柜上摆放了一盏会自动开关的魔法小灯，是威廉送给她的圣诞节礼物。

　　这里是哈莉找到威廉后，他为自己布置的小卧室。

　　他问过要不要再用空间魔法扩大一些，但哈莉婉拒了，觉得现在的房间大小刚刚好，比楼梯下的碗柜好多了。

　　“自己的房间”。

　　对大多数孩子来说，这可能是理所当然就有的。

　　对她来说，却是……

　　哈莉席地而坐，缩在卧室的一角，思考自己接下来的方向。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愿望才回到了过去？

　　哈莉记不起来细节，但她憧憬的对象从来没变过。

　　她要去霍格沃茨读书，这是绝对不能更改的。

　　她渴望普普通通地度过这七年的校园生活。

　　她奢求像一个双亲健在、活泼开朗的女孩一样，活得多姿多彩。

　　……可让夺走自己人生的坏家伙们付出代价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甩不掉。

　　这两个愿望是冲突的，普通小女孩是绝不可能主动去找黑巫师的麻烦。

　　哈莉沉思，衡量着自身具有的魔力的量，每日时间魔法的次数限制，以及她手头上现有的装备。

　　她的第二次机会，就用游戏术语简称为“二周目”——她这个人很与时俱进的，校长室里的游戏机更新换代特别及时。那些校长画像的作息都跟她趋于同步了，每天晚上跑来围观她打游戏。

　　“二周目”的哈莉，继承了上辈子的技能表和天赋树，但因为回到了她过去的身体里，生命值、魔力值和身体耐力的总量现在都只有她十一岁时的水平。

　　装备也只继承了一件，正挂在她的脖子上。

　　她算是魂穿回来的，灵魂和知识都以未来达到的高度保留了下来，但小女孩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

　　……伏地魔的碎片跟在身体这一侧，也[哔——]的还附在她的额头上。

　　哈莉想到这里，皱起眉头，捂住了伤疤。

　　七件魂器中……现在只有六件，纳吉尼还只是一条普通的蛇。

　　她这一件魂器销毁起来是最困难的，也是最轻松的。

　　这两个极端的难度究竟是取哪一个，完全取决于她自己的想法。

　　而她现在想好好地活着，那伏地魔也就绝不可能死去。

　　哈莉躺倒在地毯上，看着天窗外的光景发呆。

　　天空一点点暗下去，太阳落山，星星高悬于天。

　　她笑了，心里有了个好想法：她不能杀死伏地魔，但这不意味着她不能给伏地魔找麻烦啊！

　　想通了这一点，她坐了起来，手指滑动了一下，在半空中描绘出一条时间轴。

　　唯一的冲突，是时间，她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了自己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她决定先把自己的时间分成两部分，校内和校外。

　　在校内，十一岁的小哈莉将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霍格沃茨新生，进入最安稳的赫奇帕奇学院，在这七年里当好一个学生。

　　而在校外……不是哈莉·波特的她，将去寻找伏地魔的魂器，给他添堵。

　　想到这里，哈莉的左手颤动了一下，从口袋里抽出长剑。

　　她手指一动，矮柜上的一块白布就飘了起来，摊开铺平在床上。

　　哈莉把长剑放在上面，注视着它。

　　造型简朴的长剑，泛着寒光，卧在白布上。

　　自从借用威廉的工作室把这柄剑打造出来后，它就从未饮过鲜血，一直沉睡在哈莉的口袋里。

　　既然决定了找伏地魔的麻烦，那要不要把圣武士的誓言也拾起来？

　　这是两个概念，和单纯的寻仇相比，“复仇的誓言”太过沉重，以至于哈莉都不敢主动拿起。

　　她犹豫了，用布将长剑包了起来，放进床底的箱子里。

　　还不到时候。

　　十天后的清晨，哈莉给单人床更换床品，套上防尘罩。她又把窗户关紧、锁好，放下窗帘，卷起地毯塞进袋子里。

　　矮柜里的衣物清空了，她给兔子窝添了饲料，通通转移到她的行李箱里。长剑却被留在了床底的箱子里，锁了起来。

　　她穿戴整齐后，推开小门，最后回望了一眼，就提起行李箱，义无反顾地走了。

　　“这就准备离开了？”威廉罕见地起了个大早，正坐在餐桌旁享用哈莉做的英式早餐，“我本来今天晚上还想给你开个生日派对。”

　　“……真不用。”哈莉也少见地退缩了，她极不习惯有人和她一起过生日。

　　哈莉的视线移向一边，看到了电视剧旁边又摆出来的麻瓜玩意，抛开了心里沉甸甸的感情，又唠叨起来：“我说，你也别想着熬夜玩游戏，也别总是泡在工作室里，要记得按时吃饭……不如还是把东西给我保管吧？”

　　百岁老人再次蚌埠住了，嘴里嘟嘟囔囔地，手则去摸索自己的手杖。

　　哈莉这次却没给他机会，伸出手指逆时针画了个圈。

　　每当威廉快要碰到手杖的时候，他的手又回到了上一秒的位置。

　　哈莉的唠唠叨叨训话是和谁学的？

　　自然是传承自霍格沃茨史上最好的副校长，猫咪副校长的本事在两任校长的身上验证过。

　　威廉看上去快被训哭了，哈莉才放过他，就出门前最后叮嘱了一句。

　　“你在赤道的研究，可别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又搞出乱子啊。”哈莉冷下了脸，和之前那副老妈子的样子截然不同。

　　上一次，威廉·赖特和哈莉的关系绝不像现在这么和洽。

　　他寻求的东西和哈莉背道而驰，因此死在了哈莉的剑下。

　　威廉苦笑着：“那项研究至少十年里没法继续了，我不想和你为敌，也不会再冒险了，你明知这一点。”

　　如果他知道死者的世界里到处蔓延着那种怪物，他绝不会那么仓促。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现在没了‘至圣斩’，面对‘阴影’也占不了多少上风。”哈莉慢慢地走向门厅，“圣诞节你有什么打算？”

　　威廉温和地笑着：“尼可邀请我去巴黎，他想和我再谈谈我帮他送去古灵阁的‘魔法石’。我答应了，你要跟着一起去吗？法国菜挺好吃的。”

　　“尼可·勒梅，他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朋友吧？”哈莉迟疑了，她对法国菜挺感兴趣的，但是……

　　学校里另当别论，哈莉不想私下见到邓布利多，她能念出邓布利多的名字就能说明一切了。

　　“只要我去了巴黎，阿不思就不可能出现在那里，你知道的。”威廉又望向壁炉上的布娃娃，脸上带着怀念和惆怅的神情。

　　“万一呢，圣诞节我还是留在霍格沃茨吧。”哈莉摇摇头，死神的诅咒不是卡不了bug，她就卡过。

　　“要我送你去对角巷吗？”

　　哈莉谢绝了威廉的好意，她还有别的地方想去，又不太想让其他人知道。

　　她拎着小行李箱，目的地很明确，按照小记事本上的路线，漫步于村庄的小巷里。

　　最后，她的脚步停在一片废墟前。

　　房屋的大部分还立着，覆盖在常青藤之下。

　　只有顶侧右边的房间被完全炸毁了，那里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哈莉向锈迹斑斑的铁制大门伸手，一块木牌在她面前迅速升起。

　　她摩挲着木牌上工整的金字，“莉莉和詹姆·波特在这里牺牲”。

　　再一次，她进行徒劳无功的尝试，记忆木牌上的这行字。

　　她还默默地在心里向父母诉说：“小哈莉平安长大到十一岁啦，就要去霍格沃茨上学了，请保佑她一路顺顺当当的。”

　　一阵清风拂过无人废墟上的一切，荒草、常青藤的叶子沙沙作响。

　　在离开时，哈莉一步三回头，想多注视那块木牌一会。

　　直到离开了魔法生效的范围，木牌消失为止，她才把小记事本塞回了衣袋，快步离开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哈莉刚来到对角巷不久，就遇上了自己最大的困境。

　　她踩在摩金夫人长袍店的试衣脚凳上，极力控制脸上的表情，阻止自己颤抖不停的双手。

　　德拉科·马尔福就站在旁边另一张脚凳上，大谈特谈自己对巫师血统的看法。

　　马尔福……

　　啊，这[哔——]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