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走啊走啊走”
“走过了多少年华”
“春天的小草正在发芽”
“又是一个春夏”
……
周子恒的声音透过有线话筒传遍整个歌厅。
台下，没喝醉的客人都紧紧盯着他。
“呜呜……”
突然，靠近大门位置的一个男子突兀的呜呜大哭了起来。
明明是很嘈杂，充斥着各种声音的歌厅里，他的声音却清晰传出。
“呜……我想我妈了！呜呜呜……”
很多人都朝他投去了目光，但这一刻，却罕见的没人嘲笑。
因为，在周子恒这首简单的《流浪歌》中，很多并不常回家的客人都忍不住回想起了自己的家乡，自己的母亲。
他们很多人都像歌里的主人公，一个又一个春夏在外漂泊，不曾回家。
此时在这首感染力极强的歌声中，以及酒精的刺激下，他们的情绪都有那么一瞬间并未崩住。
那個哭泣的中年人似乎想起了这是在歌厅，他很快就停止了哭泣。
停止哭泣以后，他做出了一个影响全场客人的举动。
他招手叫来了服务员，跟对方说了几句，并取出一些钱给服务员。
很快，服务员跑到了主持人的位置耳语了几句。
主持人立刻大声说道：“感谢来自四川的陈荣华先生，为我们的歌手送上一个价值五十元的花篮！”
随着这中年人的举动，就像起了连锁反应一般。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招手喊服务员，一个个花环、花篮被送到了台上。
台下，看到这一幕的陈小奇与李光平对视了一眼。
俩人都从对方眼中确认了对方的意思。
那就是，可以签。
一首歌到底适不适合发行，在歌厅这种场合是能清晰看出的。
能在歌厅里引起大家的热烈喜爱，那已经成分说明，这首歌是拥有不俗市场的。
“再唱一首！”
“台上的，再来一首！”
今天的客人格外热情，一曲完毕，周子恒还没下台，很多客人便大声要求周子恒再唱一首。
其中，更是有个女士更是直接掏出两张青色的百元大钞，直接喊道：“再唱一首，唱完这些都是你的！”
迫于无奈，周子恒只能向歌厅的音乐总监投去目光。
歌厅的演出节目都是有规划的，不可能随便打乱。
周子恒多唱一首，就有其他人少唱一首，驻唱们的工资可是按出场次数来的。
被周子恒挤掉演唱机会，就代表今晚没钱拿。
这可是很得罪人的事。
所以，周子恒将这个皮球踢给音乐总监。
让周子恒没想到的是，音乐总监几乎没有犹豫，直接点头示意让周子恒唱。
得到授意的周子恒稍稍沉吟了一下，第一次拿起话筒对台下的观众说道：
“大家盛情难却，那我就再唱一首吧！
不过，不唱刚刚那首《流浪歌》了。
大家来歌厅都是来放松的，《流浪歌》有些沉重。
接下来我为大家带来一首风格激昂点的粤语摇滚。”
讲完，周子恒在身上摸索出一张曲谱，递给一脸懵逼的讲真话乐队。
包括刘建国在内的整个乐队此时的确很懵。
大哥，你这临时给曲谱，玩得很大啊！
不经过练习，直接就表演，说实话，他们真的没经历过。
但刘建国还是没多说，而是接过曲谱看了起来。
看完曲子，他顿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曲子并不难，只要把握好节奏，就算第一次演奏，他们也能完成。
“他这是要临时演唱乐队没排练过的歌曲？”
台下，李光平听到周子恒说又要唱他自己写的新歌，并且还当着众人的面给乐队递曲谱，顿时皱眉。
“很有意思的家伙！”陈小奇倒是一脸感兴趣，“看看他能拿出什么歌！”
他现在是真的对周子恒产生了兴趣。
如果说之前他与李光平来歌厅，是因为李春波。
那当周子恒一首《流浪歌》唱到一半。
他便已经彻底下定决心要签下周子恒。
有才华，外形不差，声音也不俗，说实话，这种人哪怕是现在歌手云集的羊城也很少。
就算《流浪歌》有些土，但连《小芳》他都准备签了，再多一首《流浪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台上的讲真话乐队相互传递了曲谱，记好曲子后，刘建国朝周子恒比了个OK的手势。
见此，周子恒把话筒固定好，
“一二三……”
他突然右手往吉他上一扫。
稍显刺耳但有节奏的吉他声响起。
随着他的吉他声一动，身后的讲真话乐队也动了起来。
咚咚咚……
有节奏的鼓声出现。
“漆黑之中惊醒于冷风”
“感叹此刻不过是场梦”
“深宵三点想跟她抱拥”
“心中所想经已荒芜”
……
周子恒已经将话筒插在了面前的支架上，自己也开始弹奏吉他。
“这……”
台下，李光平听到这个曲调，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他完全没想到刚才还感伤的唱着《流浪歌》这种土爆歌曲的人，居然两分钟不到，风格就转换得这么快，在台上玩起了摇滚。
且，拥有不错音乐素养的他，能发现这首歌的质量。
最起码，在当前的羊城，这种质量的粤语摇滚还从未出现过。
更重要的是，与现在世面上流通的鬼哭狼嚎，不是怼天就是怼地的大部分摇滚不同。
周子恒现在唱这首歌虽然曲风是摇滚，但歌词并未掺杂一些让人忍不住皱眉的东西。
其实都不用他以专业音乐素养去判断。
从现场的观众便能看出周子恒这首歌真的很受人喜欢。
随着稍显激昂的音乐以及歌声响起，台下的观众们似乎被带动了。
本来还因为《流浪歌》而有些沉默的歌厅，一分钟不到，客人们便一个个举起手，跟着音乐节奏开始晃动双手。
“大将风范啊！”
陈小奇直接发出感叹。
陈小奇作为黄沾都叹服的创作人，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
为了音乐工作，他没少去观看港台顶级歌手的演唱会，去观摩学习。
此时，在周子恒身上，他仿佛看到了那些港台顶级歌手的身影。
他快速的歌曲风格转换，以及那种快速调动观众气氛的台风，都让陈小奇感到惊奇。
台上，周子恒继续着自己的演唱。
他完全就不像是来演唱的，而是来玩的。
一边演唱，他还一边伸手与观众握手互动。
甚至，《秒针》唱到一半的时候，他还直接跳下台，跟其中一桌尖叫声弥漫整个歌厅的客人喝了一杯。
不过，虽然随意，但他的演唱却一点没出错。
甚至好几次，因为乐队那边是第一次伴奏这首歌，导致出错，他还特意调整了自己的演唱来配合伴奏。
当然，演唱的时候，周子恒也在关注陈小奇与李光平。
他为何唱《秒针》？
除了这首歌的确很适合歌厅的气氛。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要让陈小奇俩人看到他的实力。
《流浪歌》毕竟土了些，他担心对方不愿意因为这首歌签他。
所以，他选择了再唱这首《秒针》。
另外，他唱这歌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让自己被陈小奇等人定位成一个打工歌手。
歌手的风格往往代表了他的作品。
如果被陈小奇他们定义成一个只会唱《流浪歌》这类歌曲的歌手，那他以后要想出其他类型的歌曲唱片，那是会很困难的。
只有让陈小奇他们看到自己有实力驾驭其他歌曲，中唱片企划部才会在他发了一张以《流浪歌》为主的专辑以后，容许他唱其他类型的歌曲。
或许有人会说，都重生了，干嘛不自己当老板，还要签约唱片公司分钱给他们，且还自由，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对此，周子恒只能说，想的太简单。
这可不是后世唱片公司私营化的时候。
九十年代，此时的内地，不论是电影还是唱片发行，那都是国有企业。
私人你想自己开公司发行，你几乎是在做梦。
这个时期，所有音像制品，有出版资格的就那么几个。
连港台那些国际唱片公司的音像制片来到内地，都要交给内地的音像出版社亦或者唱片公司印制发行。
像周子恒这种无权无势的，更不用说了，成为内地唱片公司员工才是唯一的途径。
这两年还算好的了，受港台以及国外的文化冲击，内地已经开始逐渐施行签约歌手的模式，歌手赚钱的速度与以往有了天壤之别。
中唱片企划部就是以这种模式成立的一个部门。
签约中唱企划部的歌手，不仅不用像八十年代那样只拿死工资，还有机会拿分成。
可以说，中唱片企划部，绝对是目前内地对歌手待遇最好的地方。
同时，也是对歌手最友好的地方。
所以，这年代要想在内地混，最好选择还是签约内地几家大公司之一，不然，你会连磁带都出版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