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好学盯着曾骅,不敢置信,“他怎么可能是春生同志?”
“他为什么不能是春生同志?”王向东反问一句。
杜卫红傻傻地问道:“王编辑,你会不会搞错了?”
王向东被逗笑了,“春生同志的诗歌,是我挖掘出来,刊登在《诗歌》杂志上的。这位同志,你觉得我会不会搞错?”
钟立文忍不住出声:“曾骅,那你怎么说自己是写儿童故事的?”
“没错啊,我是以曾骅的名字在发表儿童故事。诗歌和小说,都是以春生的名字发表的。我在华清大学,只是普通的大学生曾骅。我说我只发表过几篇儿童故事,没说错吧。”
简直就是强词夺理,可人家不想公开身份,你也没办法啊。
韩好学鼓着一双蛤蟆眼睛,狠狠地盯着曾骅:“你可以把春生同志的身份亮出来,你故意隐瞒,是想戏弄我们。”
“这位同志,你这话说得不对了。你是什么人,值得我处心积虑地去戏弄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高。”
都是普通大学生,以前都没有交集,你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处心积虑地戏弄?
韩好学依然不服气,叫嚷着:“你完全可以把春生同志的身份公开,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曾骅淡淡一笑:“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有幸写了几首诗歌,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喜欢,为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做了一点点的贡献。
比起奋战在各条战线上的葛敏同志们,我这点成绩微不足道。
怎么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啊?难道做了一点贡献,就要翘着尾巴满世界嚷嚷?
同志们,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我们应当永远记住这个真理。
人民群众叫我著名诗人,给了我很高荣誉,让我更加羞愧。
我更应该谦虚谨慎,好好学习,做好本职工作,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以及我国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做出更大的贡献。”
曾骅的话,把韩好学堵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杜卫红等人的态度却一下子转变了。
好样的!
不愧是春生同志!
不仅才华横溢,还这样谦虚好学,关键是真人长得这么年轻帅气!
这样才貌双全,又谦虚上进的诗人,我更加崇拜你了!
王向东嘿嘿一笑,伱们想跟他斗嘴皮,嫩了点。
他一挥手,“好了,曾骅同志还要去准备讲话发言稿,大家不要打扰他。待会大家可以好好听一听他的发言,他会给大家讲讲如何创作诗歌。”
“好!”杜卫红等人满脸通红地鼓掌。
钟立文神情复杂,跟着一起鼓掌。
韩好学那双蛤蟆眼睛,却透着毒蛇一样的阴冷,死死地盯着曾骅的背影。
王向东把曾骅带到后台一角的一间房间里。
“骅子,你在这里待着,好好想一想发言稿,时间快到了我会过来找你。我在导播室,有什么事你过去找我。”
“好。”
王维民带着巩雪坐下没多久,丘盛华、张锦玲、刘晓晴、蔡洺等北影厂的一群女演员也在旁边坐下。
丘盛华盯着巩雪看了几眼,两人微笑着点点头。
刘晓晴看着巩雪,嘴角和眼角带着笑,很和气。
只是心里怎么想,没人知道。
蔡洺往巩雪身边一凑,叽里呱啦地嘀咕起来:“巩姐姐,你真漂亮,比海霞姐姐还要漂亮。”
“海霞?”
“上影厂的武海燕同志,以前在我们北影厂的电影《海霞》里出演过海霞一角,蔡洺当时演得是小时候海霞。
这次我们两厂合作,她代表上影厂,出演我们拍摄的《405谋杀案》女主角。”
王维民解释完,瞪了一眼蔡洺,人小鬼大,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
居然被人识破!
蔡洺连忙把头一缩,坐回到自己位置去了。
运动进行曲在礼堂响起,不知从哪里开始,响起一片掌声。先是这里一片,那里一片,很快整个礼堂连成了一片。
热烈的掌声中,领导们很有默契地按照先后秩序,从演出台左边,鱼贯走出来。他们面带笑容,有的边走边鼓掌,有的热情向台下挥手。
二十几位领导,很快就分坐在台上两排主席位上。
自称是《诗歌》杂志社副社长的人,走到讲台上,对着话筒,先拍了两下,砰砰声从礼堂的喇叭里响起。
等到礼堂声音逐渐平息,他开始讲话。
“同志们,第一届青年诗人诗歌比赛,颁奖典礼,开始!”
先是领导讲话,还是好几位领导,各个讲得是声情并茂,天南海北。
半小时过去,丘世中都打起哈欠来了,忍不住跟旁边的人开起小会来了。
上面开大会,下面开小会,上面轰轰,下面嗡嗡。
坐在后台房间里的曾骅,在心里把讲演稿随便扒拉一下,从近期看到的报纸上,东摘一点,西抄一点,整合成一個缝合怪。
凑合着用吧。
坐了半个小时,曾骅觉得尿意涌起。
我需要释放压力!
他出了门,沿着昏暗的过道,转去厕所。
路过一个角落,曾骅听到有几个人在嘀嘀咕咕。
“今天我们一定要给这个春生一个好看!”
听到提自己的笔名,曾骅停住了脚步,躲在暗处偷听。
“对,不就写了几首诗嘛,就敢说在诗歌界封笔。有什么了不起的!”
“封笔,听说是没有灵感了。”
“什么没有灵感,他的诗歌是偷来的!”
这个声音曾骅听出来了,是那位韩好学。
“什么,偷来的?没凭没据的可不要乱说。”
“我也是听人说的,是他在老家偷了一位知青的笔记本,上面写着这几首诗。他偷完了,没有了,写不出来了,所以只好谎称没有灵感了。”
韩好学言辞凿凿的话让旁人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
“是啊,这事可不能乱说?”
“如果是真的,那也卑鄙无耻了。”
“如果是春生同志偷的,原主怎么不出声?”
有人提出了疑问。
“谁知道呢,或许这位知青出意外了,牺牲了。没有知情人了,不就由着春生编了。”
“有可能啊。偷来的诗抄完了,没有了,就假托没灵感了,太卑鄙无耻了。”
“战友同志们,我们今天要当众揭穿他!”韩好学又振臂一呼。
“对,我们要揭穿他!”
“怎么揭穿他?”
“待会他要上台讲话,我们一起起哄,要求他当场写出一首新诗来。”韩好学出了个主意,冷笑道,“什么没有灵感,都是借口。我们也是写诗的,灵感一来,汹涌澎湃,怎么都止不住,怎么可能没有灵感。”
“对,要他当众写诗!什么狗屁没有灵感,都是敷衍的借口!”
韩好学开始安排起众人来:“好,待会我们多串联些战友同志,把气氛烘托上去,我们要搽亮雪亮的眼睛,把这个狗屁春生的真面目,当众揭发!”
“好!”大家慷慨激昂。
曾骅悄悄离开。
群众里面也有坏人啊!
防不胜防!
这些家伙,看样子今天是想踩着我的脸抢风头。
尤其是那个韩好学,急先锋。
怎么办?
必须对着他们的脸,狠狠抽回去。
怎么抽?
当众写新诗是最有力的还击。
写新诗?
脑子真没有库存了啊。
怎么搞?
现编一首?
就怕有失水准,反倒弄巧成拙了。
曾骅低头走路,冥思苦想,突然迎面碰到钟立文。
他看着曾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头离开了。
钟立文!
曾骅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来。
不会吧,真要是这样,自己不就赚大发了!
找王向东验证去,他不仅是著名诗人,还是著名诗歌评论家和理论家。
除了国外诗歌,对于国内从白话文运动开始的新诗歌,以及涌现出来的诗人,了如指掌。
诗歌界的活字典。
曾骅风风火火冲到导播室,把王向东请到角落里。
“王哥,你知道一个人吗?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