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活生生的命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体凝固成灵石,该有多么的绝望。”
淮婴闻言不禁皱眉,心中下意识反驳绝不可能如此荒谬。
明明珠岛灵界的聚灵阵和封印阵是她亲眼看着布置下去的,利用的正是魔王的魔气与珠岛灵界族老的灵气互相制衡。
那位的意图也很明显,就是想借此稳固魔王的封印,也附带消耗掉不听话的珠岛灵界诸位族老。
可怎么如今多出来一个【登仙台】?
听敖通的描述,这个【登仙台】想必也是一个聚灵阵,只不过这个聚灵阵比较阴损,吸取的是人族修士体内的灵气。
元婴期修士已是人修中的中流砥柱,是下一次人魔大战中的储备人才,光培养元婴期修士的资源便不是简单的灵石就能记数的,又怎么可能耗费在这等事上?!
可她抬头看向天空中洋洋洒洒飘落的灵尘,便觉得这极为荒谬的事情竟然变得十分合理……
难道!
淮婴脑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后锐利的目光射向中央神殿。
难道那些老家伙没有石化?!他们将压制封印的灵力转嫁到了【登仙台】?!那三位半体石化只是假象?!
意识到这等恐怖的真相,淮婴背后不禁冷汗淋漓,就连握着渡良剑的手都沁出汗珠。
必须马上将此事汇报给主殿,这已经不是珠岛灵界灵气混乱的小事了!
她心中焦虑着援兵为何还不到,面上却是依旧淡漠的说道。
“我倒是不知道,你们魔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义凌然,良善好心了。”
人族向来自私自利,既然当初能凝聚成团,共同抵抗魔族,自然也不是无风而起。
“你们抓人修分食的时候,可也曾想过,那是活生生的生命,他们该有多么的绝望?”
敖通向来视那些邪修为耻,如今淮婴提起,更是恨不能将那些把整个魔族都妖魔化的渣滓碎片化。
但淮婴说的也是事实,向来耿直的魔族人学不来人族那套巧言令色的事。
“那便手下本事见真招!”
敖通也不再废话,手中匕首划破虚空,瞬息闪跃而入。
下一息,淮婴身后的虚空便被破开,敖通锐利的匕首直击她要害。
只是另一道术法比他来得更快,只见原本虚空立在他更前的淮婴,下一秒便化为一捧蓝色的蝴蝶,蝴蝶在匕首落下间碎裂为蓝色的银粉,不需半息便凭空消散。
“来的可真及时。”
敖通呲了呲牙,眯着眼睛收回了匕首。
“哪里及时,不是你一直都在由着她拖延时间吗?”
湿内什灰色而空洞的眼神看向敖通,眼里是一个偶人分身无法理解的迷茫。
敖通努了努嘴,也懒得跟他解释。
光靠他一人,他可打不过这个黑芝麻馅的汤圆。
淮婴又不是傻瓜,不动手还可以唬一唬她,一旦动手,她一定会发现这不是湿内什的本身。
拼着全力她也一定会留下来阻止魔王封印的瓦解,如今这般吓退她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希望封印再快一些彻底解除吧,他可保不准能唬那个淮婴多久。
保不准她刚回去就回过味来觉得不对劲了。
而骤然被密法召回主殿的淮婴后怕的单膝跪立在地。
她捂着心口咳出一口黑血,皱着眉头暗自忍耐着密法的反噬。
坐在主殿中央左下手的虚影缓缓凝实,他湛蓝色的长发如瀑布般铺陈满宝座,抬手间水晶蝴蝶萦绕指尖,晶莹的粉末洒落下,将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衬托的光怪陆离。
“律峰淮婴,拜见掌门。”
她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渍,恭敬的垂首。
在禾逻的角度看来,他只能看到她头顶的发髻,雪白的珠花轻颤着,像是冰川上融水后的花蕊。
他心念微动,围绕在他身周的其中一只蝴蝶便翩翩飞向淮婴,轻轻的落在她的珠花上,翅膀随着她的呼吸,一开一合。
“何事?”
他的声音淡然悠远,像是从远古石刻上缓缓飘来的呢喃。
淮婴浮动的心逐渐变得沉静,斟酌后还是说道。
“明禀掌门,魔族有异动,珠岛灵界的诸位族老也已叛变。”
闻言禾逻略微皱眉。
“可有确凿的证据?”
证据?又是证据!淮婴藏在银袍下的手暗暗捏紧了拳头。
“暂时没有,但是依弟子所见……”
“那便容后再报。”
禾逻不等她说完,便出声打断,甚至抬手掐诀,几欲散去虚影离去。
淮婴连忙抬首,就连停靠在她珠花上的蝴蝶都被惊飞,她焦急的挽留道。
“可是人级界的几处封印都已被毁,就连珠岛灵界的封印都已经松动。
掌门,再这样下去……”
“淮婴。”
禾逻无奈的叹息,他停下掐诀离去的手,缓缓走下掌门之座,来到淮婴的跟前俯视着她。
“并不是所有人修都归万剑宗管辖。
你得明白,没有确凿的证据,是无法驱使他们的。”
淮婴也明白其中道理,修士漫长的岁月早已将他们的心性磨的自私而冷漠,但有万剑宗开头召唤,总是有义气之士会一同前往的。
万剑宗是人修之中的信仰,即便无法驱使,但总有成效,定会让人信服。
于是她直视着禾逻,言之凿凿,试图努力劝服。
“可是等到有了确凿的证据,便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啊!
掌门,难道您还想再见到上一次人魔大战之时,血流成河诸界的场景吗?”
“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淮婴。
我知你外冷内热,满腔正义,但你也要体恤我的难处,要爱惜万剑宗的羽毛。”
他抬手覆盖在淮婴的额头上,随后缓缓盖住她明亮的眼睛,垂眸叹息。
“上一次大战已经折损太多万剑宗的精英弟子,我宗后继无力,全靠老一辈的长老支撑。
地位早不如往日,再耗不起第二次了。”
禾逻看向淮婴的眼神中满是孺慕,温和的劝诫道。
“你的师父也与你说过,出头椽子先烂。
你是我宗最为看重的几个弟子之一,遇事万不可冲动。
此事你便不要再管了,本尊自会另行派人监管。”
“更何况……我且透露一些风声与你。
那位如今正在冲击的关键期,一旦成功,那些魔族宵小自不必放在眼里,此前我等不可轻举妄动。
且徐徐图之。”
被蒙住双眼的淮婴只能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直到眼前的黑暗散去,禾逻的身影化为蓝色的银粉飘零殆尽。
整个主殿空留下淮婴一人,她方才仰头看着主殿上创始掌门书写的“博施济众”的牌匾,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