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课后，下午第三节是历史课，上午才刚刚考完，总算没有再发试卷，正常讲课，这让不少学生暗暗松了口气。

　　倒不是所有人都不想知道自己的历史考试成绩，而是经过前面两节课数学、化学的刺激，很多人是不想再听到“程钦”这个名字了。

　　“可惜了。”

　　下课之后，陈洪在旁边伸手捅了捅程钦，“历史试卷没改完……失望不？”

　　“我说不失望你也不信啊。”

　　程钦伸手拍了拍前面的丁耀辉，“辉哥，试卷给我一下呗，我先拿回家找我爸妈换点零花钱，晚自习再拿给你。”

　　“给。”

　　丁耀辉把他的化学试卷还回来，程钦将它们卷成一根纸棒，拿在手里，与陈洪一起在放学的人群里走出教室。

　　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正跟张海成挤在一块，张海成大概想到那天考完数学后自己跟着嘲笑程钦的事情，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尴尬。

　　程钦只是笑笑，没有嘲讽，也没有安慰，很随意地用试卷纸棒敲着手掌，慢慢地挤出教室，让张海成在旁边继续尴尬。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刚考完，你不去放松一下啊？”

　　程钦实际上每天晚上都还会去网吧写小说，但并不一定每天都跟陈洪他们一起，因此陈洪自己准备去网吧玩，又准备拉着程钦一起。

　　“上网吧有什么好放松的？”

　　程钦撇了撇嘴，“还是学习有意思，不要影响我考清华……走了！”

　　“滚吧你！”

　　俩人在学校门口分开，程钦蹬着自行车回到家中，爸妈都还没下班，他煮了稀饭，把中午的剩菜热了热，又另外炒了个土豆丝。

　　刚刚把菜盛出来，就听到外面有动静，老妈一块回来的。

　　“炒的啥？”

　　程勇和房怡对儿子做饭都已经比较习惯了，不再大惊小怪，来到厨房问了一声，然后帮忙端菜拿碗筷。

　　程钦道：“你们没看到试卷吗？”

　　“分数出来了？”

　　房怡惊讶问道，眼神里露出些许期待，又克制住了，问道：“考得怎么样？”

　　程钦笑道：“非常好。”

　　“非常好是多好？”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吧。”

　　回到客厅，程钦把特意放在茶几上的两张试卷拿过来，交给老妈让她自己展开。

　　“化学……9，91？”

　　房怡展开试卷，看到试卷上鲜红的两个数字，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看试卷，又看看面前表情得意的儿子，像是怀疑自己在做梦。

　　程勇同样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想了想之后道：“你没改分数吧？要不就是抄了？”

　　程钦失笑道：“我抄谁能抄91分？”

　　房怡把上面的化学试卷拿开，又看到下面的数学试卷，盯着那个“134”分的鲜艳数字又是一阵呆愣。

　　“化学是我们班第八，数学是我们班第三。”

　　程钦见爸妈都还在发呆，拿着筷子开始吃饭，“你们慢慢消化，我先吃了啊……对了，妈你消化完了这个好消息，能把我下個月剩下的那五十块零花钱给我了不？”

　　房怡没有说话，但坐在餐桌前，眼圈明显有点红了，程勇则掏出一根烟，拿火机点上抽了一口，道：“给，等下给你，你妈不给我给。”

　　程钦笑道：“最好都给……不是，妈你真哭啊？”

　　“从伱上学开始，就没见你哪一科考到过三位数，”

　　房怡抹掉眼泪，露出笑容道，“这次居然看到你考这么高……”

　　程勇坐在旁边抽了口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又问了一声：“真是自己考的？”

　　“……你看这个。”

　　程钦无奈地放下筷子，起身接过试卷，翻到最后一道大题，“这道题我们班只有两个人做出来了，我是其中之一，我抄谁的去？”

　　房怡问：“另一个是谁？”

　　“……妈，你真是我亲妈。”

　　程钦好笑又无奈，“另一个是我们班第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全校一般男生都暗恋的那种……你觉得人家会给我抄试卷吗？”

　　他本来还担心爸妈会不会追问黎星若的状况，或者怀疑自己跟黎星若有什么状况，尤其是自己曾经说过是因为“爱情的力量”才浪子回头。

　　但是，他发现自己这么说完之后，爸妈顿时就打消了怀疑，都不觉得这样的女孩子会帮助他作弊。

　　很显然，爸妈完全都不认为这样的女孩子会跟他有什么瓜葛……

　　应该开心呢，还是应该郁闷呢？

　　程钦坐下来继续吃饭，爸妈却把两张试卷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随后才又问：“要签名不？”

　　“老师没让，但你们想签就签吧。”

　　程钦很无所谓，“反正我从小到大也没拿回来过高分的试卷让你们签名过，好不容易考好一次，想签就签吧。”

　　“老师没让那就算了。”

　　房怡终于舍得放下试卷，开始吃饭，但眼睛时不时地还要瞄一眼，生怕那是假的，亦或者怕试卷会被风刮跑一样。

　　“钱给你。”

　　程钦吃完饭去洗了把脸，回来之后，房怡拿出一张红票递给他，“另外五十是预支你下个月的零花钱……省点花啊！”

　　她似乎担心直接用金钱奖励会有副作用，采用了更委婉的方式，以“预支”的名义。

　　“行！”

　　程钦一点都不嫌弃，喜笑颜开的接过钱，看看时间，又绘声绘色地跟爸妈讲述了一下发试卷时候的“精彩状况”。

　　“你一下考这么好，我们都怀疑，何况是你老师跟同学……”

　　程勇和房怡都还不太适应变成了优等生的儿子，对于程钦一些夸张言语下意识回应，但很快就意识到这很可能会打击到儿子，遂又道：“等你以后每次都考这么好，就没有人会说什么……”

　　“行，我继续努力。”

　　程钦陪他们说了会话，看着时间，等到六点的时候准时出门。

　　“哎呀，挺准时啊！”

　　程钦打开门，正看到对面房门也打开，裴灵溪穿着校服走出家门，转头横他一眼：“我一直都很准时的好不好？”

　　“好，表扬你一下。”

　　程钦关了门，免得爸妈听到自己跟裴灵溪说话，手掌握拳伸过去，“手伸过来，给你个礼物。”

　　“什么？”

　　裴灵溪微微睁大眼睛，很惊喜的样子，伸手过来，“什么呀？”

　　两人并肩下楼，程钦将手掌张开，里面却是空的，朝她笑道：“新鲜的空气！”

　　“嘁！”

　　裴灵溪顿时失望，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忍不住抬手打他，“烦死了你！”

　　“这呢！”

　　程钦笑了笑，这才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一颗巧克力，“昨天考试时候买的，特意给你留了一颗，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

　　“嗯！”

　　裴灵溪见他居然真有礼物，登时又满脸欢喜，快速接过来，凑到面前看了看，然后小心撕开，轻轻咬了一口。

　　这并不是很好的巧克力，甚至可以说很劣质，一颗只要两毛钱而已，但这种惊喜的感觉却让她非常欢喜。

　　或者说，所有的女孩子都很喜欢惊喜，这是情绪价值，与物品价值并没有直接关系——至少对于绝大部分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如此。

　　“不分我一点啊？”

　　程钦见她跟个仓鼠似的啃巧克力，模样好笑又可爱，故意逗她，“就算不打算分给我吃，至少嘴上客气一下啊？”

　　“那万一你真吃咋办？”

　　裴灵溪白了他一眼，“你小时候就这么骗我的……我都这么大了，还想骗我？没门！”

　　“聪明！”

　　程钦竖起大拇指夸赞，“你们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吗？”

　　“出来了。”

　　裴灵溪继续咬着巧克力，“语文120，数学129，英语126，物理化学一共134，政治历史一共122，总分631。”

　　她与程钦一同往楼下走去，表情有点得意，“在我们排12名，还可以吧？”

　　“你这也不行啊。”

　　程钦一下子笑出声来，“我们学校高中部一般录取分都在680分左右，你这还差好多呢。”

　　“中考的时候还有体育和实验的加分呢！”

　　裴灵溪知道他是故意的，嗔他一眼，“到时候再加上50分，不就够了吗？而且老师说了，这次试卷偏难，所以大家普遍考的分数都比较低，我正常肯定能考到650分……”

　　“不要找借口。”

　　程钦故意用一种教训的语气道，“你这样太不保险了，还是得继续努力。”

　　“你还说我？”

　　裴灵溪见他还不依不饶，没好气地伸手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你自己呢？你们考试分数出来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

　　程钦终于等到她问出这句话了，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从裤腰里面抽出棒子，“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你自己看……看！”

　　裴灵溪见他忽然抽出来一根东西，吓一跳，倒没有想歪，而是没想到他居然把东西藏到裤腰里面去。

　　她的巧克力还剩下一些，又咬掉其中一半，斜睨着程钦：“啥？你们试卷发了？你考多少？”

　　“你自己看。”

　　程钦得意地挑了挑眉，“我自己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好像我在炫耀似的……”

　　“你不是吗？”

　　裴灵溪哼了一声，把剩下的小块巧克力都放进嘴巴里面，然后把包装纸递到程钦面前。

　　程钦只好伸手接过她吃完的包装纸，然后把试卷递给她，“好好看啊，睁大眼睛，不要看错了！”

　　“你考几分呀？嘁……”

　　这段时间经常相处，裴灵溪已经与他恢复了比较熟悉的状态，皱皱鼻子嘲笑，然后把试卷展开。

　　两人这会儿刚刚走出单元门，外面天光已经黯淡下来，不过路灯光芒照耀之下，还是能够清晰看到试卷上的数字。

　　她一下子脚步顿住，愣在原地，看看试卷，再看看程钦，瞪大了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你……你……你抄谁的？”

　　“什么叫抄谁的啊？”

　　程钦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这样可不行啊，不能我考的比你好就说我是抄的……我自己凭本事考的！”

　　“你骗鬼呀？”

　　裴灵溪刚刚只看了化学试卷，又翻开看了一下底下的数学试卷，再次瞪大了眼睛。

　　随后，她把两张试卷像刚刚程钦拿出来那样卷了起来，纤长白嫩的小手握住这跟纸棒，扬了起来，作势要打他，凶巴巴地威胁道：“你说实话，我打轻点……你是不是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