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平眸光紧紧的盯着火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火灵气如同调皮的泥鳅,又如同灵敏的小蛇,不断在火炉外壁攀爬着,刻画着奇异的纹路。
似乎,用灵气绘制着炼制纹路,给他带来了很大的负担,使得他有些吃力。
程乾静静的伫立在一旁,望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苏清平在傀儡术上,并没有什么天份吗?’
他这般想着,似是又联想到了某些事情,心情颇为五味陈杂。
苏清平继续满是专注的控制着灵气,绘制着炼制纹路,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
火炉外壁,灵气纹路十分缓慢,艰难的按着奇异的方向,渐渐亮起。
似也再次验证了程乾的猜想。
可是....
苏清平,真的那么没有天份吗?
不。
在这两月以来,苏清平早就将虎人傀的炼制手法,深深的记在了脑海里。
若是对炼制纹路精益求精,想炼制出一品中上等的品质,可能有些吃力。
但若不强求品质的提升,只追求完成度,冲着黄极一品下等的品质去炼制。
那便异常的简单,能轻松完成。
而对苏清平而言,品质的高低,对他并无任何区别,因为当成品傀儡成功被炼制出的瞬间,
「以次充好」词条,便会发挥效用,将成品的品质和卖相,进行调整。
所以,按理而言,苏清平是不会如此吃力的。
但...
他必须表现的如此‘吃力’。
......
很快...
火炉外壁,已经足足近三分之二的炼制纹路,被绘制完成。
大体的框架已绘制成功,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
距离成功炼制虎人傀,已近在咫尺。
似乎因此,而产生了些许松懈,绘制的火灵气,一个颤抖,直接在火炉外壁上一挑,与原先绘制好的纹路重叠,将其破坏。
“砰!!!”
火炉内,迅速发出一道爆炸轰鸣之声。
黑色的浓烈焦烟,从火炉内不断汹涌上升,里面的材料化为了灰烬。
“这....
这怎么可能?!”
苏清平喃喃着,望着这一幕,陷入了怔怔之色。
瞳孔剧烈收缩放大,薄唇发白。
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少年的失落,失意,显示的淋漓尽致。
“清平,你已经努力了,就足够了。”
程乾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上前安慰着苏清平。
果然...
不出他所料。
苏清平在傀儡术上的天赋,俨然已经差到了极致。
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竟然连基础的炼制纹路都没能绘制成功!
要知道...这可是足够炼制黄极三品虎人傀的材料啊!
材料越是高级,绘制纹路的难度便越低。
几乎九成的新晋弟子,都能将纹路成功绘制!只是最后出的品质不同罢了。
苏清平,却是那失败的一成。
但这两个月苏清平的表现,落在程乾的眼里,都历历在目。
程乾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意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程师兄...”
苏清平没有了血色,显得有几分苍白的薄唇轻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脸颊上尽是失落。
“尽人事,听天命。
灵根不能改,修仙百艺却可后天学习,靠努力追平。
初始天赋低没什么,只要你足够努力,我相信,清平你也一定会在傀儡术上,取得至高的成就。”
程乾轻声说着,真的如一位宽厚的长辈般,宽慰,鼓舞着苏清平,丝毫没有半分的责怪。
........
随后的一个月,程乾真的尽全力在教导着,指点着苏清平。
奈何苏清平似乎越到后面,心理负担越重,始终在绘制炼制纹路这一关上,倒了下来,并未成功炼制出傀儡。
仿佛印证了程乾曾经说的那一句话:“不求你是惊艳仙宗,冠绝同辈的百艺仙体,只求你不是一块朽木。哪怕是极度平庸之辈,我都有信心教好你。”
成了程乾唯一教不好的朽木。
时间,很快来到了分别的最后一天。
程乾在这天,并未教导苏清平任何东西。
反而一反常态的拿出一块留影石,邀请苏清平一同观看。
留影石,播放了两个画面。
一边是在人前威风凛凛,被百姓跪拜,回到府邸内的县太爷。
一边是一個宽广的马场,一家十余口人,其乐融融的放着上百只马。
但相同的是...
画面之中,都各自出现了一位虎人傀。
杀的昏天地暗,血流成河,那县太爷和牧马者,从刚开始的高呼:我儿是仙师,到后来的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再到临死前惊恐,冤屈,不可置信的眼神,一一记录在案。
他们,赫然是在初入斩仙宗,测灵根时,死去的陆仁贾,汪玲君的世俗母族。
程乾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留影石,我早在三个月前,便已经准备好了,本想在你炼制出第一具傀儡时,作为礼物,送给你。
可现在看来,只能提前送给你了。”
“程师兄,是清平愚钝....”
苏清平低着头,声音有些沉默,眼眶有些赤红。
似是没想到,明明面临着生死危机,程乾却还并未忘记当日之言,不声不响的将此事办妥,还留作了礼物。
“无妨,清平,你我虽结识不久,但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相比于你对我的恩情,这点不算什么。
恐怕,也只有我当日在官道上和你讲的那机缘,能勉强相抵了。”
程乾微微一笑,脸庞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柔和善意。
“今日,我们便要暂时分别了。
或见,或不见。
若这三个月真的是我最后的余生...
我想,我过的,很开心。”
他的话语,越到后面,越是缥缈如云雾,当最后的声调响彻之时,整个房间内,已不见程乾的半个踪影,只剩下房间内空荡荡的回音。
“程师兄....”
苏清平眼眶赤红,怔怔的望着程乾原先伫立,如今空旷至极的房间,身躯突敢无力,缓缓瘫软在地。
闭着眼,无声的一滴清泪流淌过脸颊。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着:
“伱一定...
一定...
要活下来啊。”
........
半个时辰后,苏清平强忍心中的悲意,将房间的禁制重新开启,脸上的悲伤不翼而飞,是极度的平静。
苏清平眼眸微眯,盯着铜镜内的自己,望着其脸庞上还未干着的泪痕,似笑非笑。
‘演了三个月,计划,终于成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