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起床吃饭了!”
迷迷糊糊间,安铭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床边是一个扎着马尾辫,面容依稀有些青涩的女孩,但能看出来,她继承了爸妈的优良基因,在学校里至少也是个班花级别。
“饭做好了,快起来啦!”
“嗯好,你先去吧,我马上就去。”
安铭的心跳略微有些快,要说这个家里,最熟悉他的,真不是爸妈,而是眼前这个女孩。
只要能瞒过她,爸妈那里也就不足为惧。
打发安晴离开后,安铭又躺了回去,脑海里疯狂回忆前身是如何对待这個妹妹的。
想了许久,得到了一个令他错愕的结果,前身似乎并没有特别宠爱这个妹妹,反倒是天天跟她干仗。
他有些不理解,前世安铭没有妹妹,特别羡慕那些有妹的同学,在他看来,有妹不应该珍惜吗?为什么前身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妹妹?
“安铭!你是王八吗?会不会快点!”
小院里传来安晴不耐烦的催促,安铭似乎有些懂了...
穿上鞋袜,披上羽绒服,安铭拿上手机出了房间。
外面下雪了,不大,地上只有薄薄一层,安晴站在雪地里,欠揍似的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小腿一蹬跑去了前屋。
“呵呵...”
顺着石板路去了侧门,安铭摸了把老黄的狗头,看了眼它的小窝,里头塞了些破衣服,晚上睡着应该不会太冷。
来到前屋,跺了跺脚,震掉沾在鞋底的积雪,走进厨房,屋里的炉子烧着火,气温有个十几度,挺暖和。
王玉梅穿着围裙,拿着勺子站在土灶前盛着鸡汤,见他过来了,问了一句。
“阿铭吃红薯不?今年刚下的,黄瓤的,可甜了。”
“行啊,烧俩吧。”
“我也要吃!”
安晴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刚炖好的鸡汤,听见红薯两眼直放光,当即就表示自己也要吃。
不等老妈说什么,她撂下碗,直接去了隔壁杂物间,从稻草堆里扒出几个大小合适的红薯,然后跑回厨房,递给正在烧火的老爸。
老爸用火钳搅了搅土灶锅肚里的炭火,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塞进去,里头剩下的余火就能把红薯烤熟,吃完晚饭差不多就熟了。
王玉梅笑骂道:“你呀,前段时间还喊着减肥,现在怎么不减了?嘴上花花,身体倒是诚实。”
“减肥不就是为了过年多吃点嘛。”安晴撅起小嘴,有点不服气道。
安铭洗了洗手,从木头打的碗柜里拿出四个小碗,又洗了洗后放在餐桌上。
安成瑞提前烫了白酒,取出两个小酒盅,倒满,等安晴洗好筷子,直接开吃。
“阿铭先喝点鸡汤不?这老母鸡专门留给你的,小晴要吃我都没给她吃。”
“行,来点。”
安铭将碗递过去,老妈给他盛了一碗鸡汤,还把鸡心专门挑了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儿子不喜欢吃内脏。
其实...安铭挺爱吃的...
“妈~你偏心,为啥不问问我?我也要喝!”
都说撒娇的女人最好命,显然这招对家人不管用,王玉梅翻了个白眼,理都没理她。
气的安晴直咬银牙,愤愤的瞪了安铭一眼,安铭自然是选择无视之。
鸡汤上面飘着些金黄色的油花,一看就是自家养的走地鸡,外面超市买的那些炖不出这么漂亮的油花,喝了一口,甜丝丝的。
又吃了口鸡肉,有些柴,果然汤好喝,肉就不好吃,符合那什么定律。
放下碗,安铭仔细斟酌后,问了一句。
“晴晴考试成绩咋样?退步了没?”
这个问题历来都是他问的,要是考的不好,按照惯例,安铭应该薅着她的头发,拉出去打一顿?
“考着好着呢!全班第五,年级前三十!”
考的还不错,安铭松了口气,要是没考好,他还真下不去手,紧接着,安铭摆起姿态,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在学校没早恋吧?”
安成瑞听见这个问题,不动声色的喝了口白酒,眼神却始终没离开安晴的脸。
这个问题可比学习要严重多了,考试没考好,顶多是象征性揍一顿。
要是敢早恋,都不用安铭动手,安成瑞能给她吊在门口的歪脖子树上抽。
毕竟谁也受不了自己的白菜被别人家的猪给拱了。
“没有!”安晴咬牙切齿的说道,随后扭过头冷哼一声,不再看安铭一眼,这个哥哥还是那么讨厌!
安铭点点头,思索了一下,补了一句“这样最好。”
跟老爸碰了个杯,一口白酒下肚,胃里暖呼呼的,好不舒服。
这是农村自家酿的纯粮食酒,度数不低,烫一下去掉一部分辛辣,尝起来也挺好喝,不比那些百十来块钱一瓶的白酒差。
“啊啊啊!啊啊~”
门外传来一阵啊啊声,安铭和父母对视一眼,对方点了点头,示意安铭去开门,显然他们知道是谁来了。
安铭一头雾水的披上羽绒服,走出厨房,小院外站着一个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的男子。
他的头发上还有未曾消融的雪花,膝盖处也有新鲜的泥巴印,似乎刚刚摔倒过。
顿时,一股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
“小铭,我们去摸螃蟹吧。”
“小铭,明天星期天我们去哪玩啊?”
“小铭小铭,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一辈子的好兄弟!”
“小铭,我头好晕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安铭有些失神,“阿文?”
“啊啊啊啊!啊啊!”
阿文有些惊喜,站在台阶上手舞足蹈,伸出手想摸摸安铭,可又突然收了回去,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手有些脏。
阿文是安铭小时候的玩伴,也可以说是发小,两人是一年的,还没上幼儿园时便在一起逮鱼摸虾。
后来有一次阿文发了高烧,始终退不下去,他妈妈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副偏方,煎了药给他喝了下去。
不仅没起作用,反而让他的病情更加严重,最后错过了最佳治疗期,智商永远停留在六七岁,声带也严重受损。
村里人都很同情他,对他很好,饭点的时候谁家看见他,都会给他一口饭吃,一碗水喝。
阿文也没有辜负村民的善意,谁家有点事忙不过来,他便会主动给人家帮忙,从早上干到傍晚,也不要钱。
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去山上摘野菜,捡蘑菇送给村里人。
安铭每年回来的时候,他都会兴冲冲的跑过来,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看他一眼而已。
“阿文!阿文!你在哪呢?”
远处传来一个嘶哑的女声,是阿文的妈妈,自从阿文出事后,他妈妈便疯了。
也不能说疯了,只是除了自己儿子,谁也不认识,谁也不在乎,连自己也是。
阿文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急匆匆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颗板栗。
安铭伸手接过,阿文再次回头望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着急的示意安铭吃。
安铭没有嫌弃,用力一掰板栗壳,露出里边已经干瘪发黑的果仁,当着阿文的面塞进嘴里。
很苦。
但他还是笑着点头“好吃,好吃。”
阿文笑了,很灿烂,兴奋的蹦跶两下,然后指了指剩下几颗板栗。
大概意思就是让安铭记得吃,然后朝着呼喊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中途回头对着安铭挥了挥手,最后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