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偷了士族子弟的验传？”
姜川心头一跳，顿时神色大变。
在缙云王朝，验传可是类似于身份证的存在，包含了出身、籍贯、族器等各种信息，任何人不可偷盗、毁伤。
之前在县司徒衙登记应举信息时，那个汤县卒哪怕再看不起他，也只敢将他的庶民验传丢在他身上，绝不敢将其损坏分毫。
更不用说，眼前这枚可是士族验传，偷盗验传比毁伤验传还要罪加一等了。
他现在正处于论爵授官的节骨眼上，可不敢跟偷盗验传扯上半点关系。
“姜哥你说啥呢，士族验传岂能被人轻易盗走！这明明是我的……是我捡来的……”
云奇被姜川盯得发毛，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削面庞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顿时没了之前侃侃而谈的气度，就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
如此表现，姜川一搭眼便知道这小子多半没说实话。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能够肯定。
哪怕这小子真有办法偷来士族验传，肯定也不敢在县司马衙门口招摇过市。
否则，那就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了。
只不过，事关重大，姜川岂能任由他这般糊弄过去。
当即趁云奇不备，从其怀中将那枚士族验传抄到了手中。
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枚玉板模样的验传上所刻的图案，竟然是一口钟！
而那口钟的上方，更是若隐若现地镌着一个古体所书的“祁”字！
“什么？以钟为族器？难道是十姓始祖中的祁姓士族？？”
姜川只觉眼前一黑，胸口顿时堵得发慌。
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就连祁姓士族的验传都敢碰。
要知道，在缙云王朝，族器可不是谁都能锻造的。
不仅需要大量的稀有陨金，最后成器之时，还需要铸刻相应的铭文，才能锻造成适合的形状。
一般来说，血脉越是接近当年十姓始祖的家族，其族器的形状与圣器越像。
正如之前执器科举之时，众应举者用来收集的星辉的伪星器，形状便大不相同。
像谷野这般血脉接近嬴姓始祖的，才有与司徒圣簋形状相仿的簋状伪星器。
像董钧宜、仲飞永那般的寻常农籍庶民，其家族族器一般也只有盨状、簠状等形状近似的伪星器。
用来收集农事星辉的能力天然逊色于簋状伪星器，再加上两者之间本身的血脉与实力差距，自然会造成天差地别的论第结果。
而圣器司马圣钟同样是如此。
之前听董钧宜二人谈起过，当初执掌司马圣钟的开国大司马正是祁姓始祖。
能够以钟为族器，镌刻在士族验传上的，至少也是祁姓支脉及其一些重要的旁脉。
只不过，后来祁姓内部爆发了一场内乱，这才导致祁姓范氏取代祁姓祁氏成为嫡脉。
如今的大司马范氏，同是出自祁姓范氏。
可无论如何，这祁姓士族的验传都是祁姓诸脉的脸面，其中还包括范氏一族。
在范司马的衙门口，拿着祁姓验传，出去结交那些三甲之人，可不就是在老虎口中拔牙，找死吗？
见云奇仍然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姜川索性也不再逼问，将士族验传塞到云奇手中后，站起身来便大摇大摆走向县司马衙大门，口中喃喃道：
“嗯，看来这士族验传一定是在县司马衙捡的，我也去发发财……”
“啊，姜哥你疯了？快回来啊！”
云奇被姜川突如其来的迷惑行为吓得不轻，下意识双手一扒将姜川的双腿抱住，连拖带拽地将他拉回到巨石后头，脸色已如纸一般煞白。
“哎呀，姜哥，都说见着有份，小弟怎会忘了你的好处呢？等小弟办成了此事，保证咱哥俩能一起进军中！嘿嘿……”
“你想进入军中？”
未免姜川冲动行事，云奇这才不得不耐下性子，好好与姜川解释了一番。
谁知，姜川不听还好，这一听简直听得心惊肉跳。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打算用一枚捡来的祁姓士族验传，与一名三甲之人达成口头协议，让对方直接拿着这枚士族验传去参加论爵授官。
因为依照缙云律，无论是应举者还是推爵人，向来是“认传不认人”，只要云奇本人不出现，县司马衙也未必能知道这枚士族验传是捡来的。
待到那名三甲之人论爵授官后成为县卒，便能替他筹谋加入军中。
更何况，在云奇看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县司徒衙已经有了军粮调遣的动作，县司马衙肯定很快就需要大量征兵役，准备练兵备战了。
只要他在此时进入军中，便有机会建功立业，闯出一番名堂来。
不得不说，云奇这小子还是有几分头脑的。
之前这小子之所以出现在县司徒衙，正是因为在那统计运粮车进出县司徒衙的频次，以及往返的时间，从而推断出兵乱将起。
这与姜川在测景台观星时窥见的天象演化不谋而合！
要知道云奇可不是占星士，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尚未突破星云境的凡人庶民。
有这样的眼光，就已经十分了不得了。
居然还知道抓住那些三甲之人迫切想论爵授官的心理，与对方讨价还价谈交易。
甚至还笃定对方一旦跟他合作成为县司马衙的县卒，必然会担心东窗事发，主动替他隐瞒这枚士族验传的来路。
而且，待这小子进入军中，还能与这名县卒相互照应，了解县司马衙的动向。
也可谓是一举两得。
就在两人心有所想，神思不属之时，姜川突然开口道：
“想法很不错，但是有一点。若是对方事成之后将那士族验传据为己有，翻脸不认人的话，你又该当如何？”
姜川双目微眯盯着云奇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不出他所料，他并没有从云奇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慌乱。
反倒是感受到对方的欲言又止。
“那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赌一赌了，看看对方是不是值得结交之人……”
“不，你不需要赌！”
姜川指了指那枚刚塞回云奇手中的士族验传。
方才他故意留在上面的一似精血，已然被那枚士族验传吸收不见。
这意味着，这枚士族验传并非失去蕴养的无主之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叫云奇，而是来自祁姓祁氏！这枚验传的主人，就是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