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绝望的气息弥漫在东海望的指挥官塔楼。

　　“不是这样的……”

　　“守夜人不是这样的……”

　　“不是……”

　　守夜人第996任总司令躺在了床上，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嘴角还残留着血渍。

　　身体上的病痛远不及精神上的打击。

　　就在刚刚，守夜人几乎发生了一场暴动。

　　在曼斯·雷德那极具煽动性的话语和他个人魅力的鼓动之下：

　　那因为偷了一个农家的鸡蛋就被判处终身服兵役的外地佬；

　　那因为吃了一口老爷的火腿就被砍下手指押送到长城的厨师；

　　那因为与贵族小姐发生了喜闻乐见的事情而被“自愿”披上黑袍的吟游诗人……

　　各种各样的人、有罪的、没罪的、凑热闹的……

　　无数守夜人在大声的咆哮，高喊着：

　　“神之手请帮帮我”

　　“我也要自由”

　　“去特么的守夜人”

　　……

　　如果不是于心不忍、心存善意的艾德命令临冬城的骑兵配合守夜人高层强势弹压，暂时控制住了局面。

　　守夜人说不定当场就要成为历史了。

　　科格尔被气得吐血晕倒。

　　醒来后，也只能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喃喃的自我安慰和祈祷，“诸神啊！不是这样的……不是……”

　　刚刚还是边境的无冕之王，敢于硬刚北境守护的总司令，已经无法再理事了。

　　“艾德大人！您在北境出生，在这里长大，您知道守夜人的一切！我们之中有些人确实不堪，但是不能完全否定守夜人。守夜人有着崇高的荣誉使命和存在意义。”

　　杰奥·莫尔蒙除了首席游骑兵之外，还是科格尔的副手，本身就是作为接班人培养的，因此顺理成章暂时接管了工作。

　　曾作过一方小伯爵，有一定管理经验，他很快发现事情已经失去控制了。

　　守夜人最大的兵源就是的犯罪者。

　　这些人通常无法无天、冲动易怒。

　　简单地说，本来就都是一群容易惹事的社会潜在危害分子。

　　守夜人历史上发生过无数起叛乱：

　　新兵杀老兵、士兵杀教官、游骑兵叛变野人、浪鸦浪着浪着就成了流莺……

　　甚至眼前这个熊老杰奥，也就是未来的997任总司令，也是死于守夜人部下的叛乱。

　　顺带一提，他的继任者998任总司令琼恩·雪诺也是被一群守夜人捅死的。

　　可以说：

　　不是曼斯雷德天生反骨，而是大部分守夜人都是天生反骨。

　　犯过事的人往往更容易二次犯事，显而易见。

　　如今，守夜人士兵濒临爆发，却仍能忍耐的原因：

　　除了指挥官们往日的一点余威和那所谓的崇高荣誉；

　　更多的是因为临冬城，因为艾德·史塔克。

　　临冬城30名全副武装的骑兵只是最直接的威胁。

　　200名守夜人只要敢硬拼，当然能杀光他们。

　　但是临冬城可以随时在北境招来成千上万的大军，轻易地镇压守夜人的任何暴动。

　　哪怕逃离长城的人，也根本逃不出广阔的北境，就会被巡骑一一抓住，处以死刑。

　　更关键的是：

　　合法离开的方法——死而复生的关键——神之手席恩，是临冬城的人。

　　基于种种原因，守夜人士兵们可以忍耐。

　　但不会太久。

　　沸腾的高压锅盖一旦揭开，你想再按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事情到这一步，必须想办法解决，不可能当没发生过。

　　杰奥甚至有想过：当场直接砍了席恩这个祸害，然后自裁给艾德谢罪。

　　然而，卡特·派克也是铁群岛的人。

　　他坚决否定了这个想法：

　　铁群岛上还有很多淹神牧师，这個仪式牧师都会。

　　你杀了席恩·葛雷乔伊没用，事情反而会更糟。

　　难道你还能杀上铁群岛，杀光所有淹神牧师吗？

　　杰奥没有办法，最终只能厚颜求助他曾经的主君——

　　临冬城公爵艾德·史塔克。

　　“我知道了。”艾德有些冷漠，面无表情，也没有给任何正面回复。

　　史塔克家一直和守夜人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几乎每一代，家族中都会有人成为守夜人，平时也会尽可能的提供资助。

　　但是守夜人这次行事着实令他很不高兴。

　　扣押临冬城的士兵、包围他的亲卫队、想要软禁公爵、私自决定抓捕并审讯他的贵族养子……

　　一件件都已经触及了艾德的底线。

　　而且今天的事，难道不是守夜人自作自受吗？

　　如果不是他们私下召集了所有守夜人精锐来东海望，事情根本不会闹的这么大。

　　如果席恩的死而复生只是给几个高层演示一下，这个漏洞也不会传的广为人知。

　　如果不是被复生的曼斯脑后天生反骨、要当场脱离并被拒绝，也不会一下就鼓动起这么多的人……

　　想着想着，艾德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不由的，他把目光移到了一旁闭目养神的小男孩身上，“席恩，你怎么看？”

　　“为什么我们还不回去？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席恩连眼睛都没睁开，也没有回答，反问道，

　　“现在守夜人应该不会再因为什么‘死而复生’、‘我是异鬼’之类可笑的事情，再来一次‘包围伏击临冬城公爵’这样的烂事了吧？总不会，守夜人还想再拦着我们不准离开吧？”

　　“守夜人因为你……变成这样，你就想……一走了之？”杰奥震惊的看着席恩。

　　“我做了什么？”席恩依旧闭着眼睛，平淡的反问杰奥。

　　“你们想要攻击我，我不得已拿剑保护自己。你们想要审问我，我用一个仪式证明了自己。我好像没有主动得罪过你们？也没有任何的犯罪！甚至你们如此的污蔑和攻击我，我都完全没想过——去憎恨你们、报复你们。如此宽宏大度的我，凭什么还不能离开了呢？”

　　守夜人们集体语塞。

　　心更塞。

　　这次，连班扬·史塔克都不敢再拿那些有的没的来指责席恩。

　　他是真的不敢了。

　　班扬从来没有如此惧怕过一个人。

　　从来没有！

　　第一次，他是看到哥哥的颓废样，不过是将问题归咎于席恩，结果被吓得失神坠马；

　　第二次，他觉得哥哥受到了“死而复活小男孩”蛊惑，提出了质疑，结果被临冬城众人集体抵制，灰溜溜的逃回黑城堡；

　　第三次，他拉上了整个守夜人组织，做足了准备，誓要让那个小魔鬼露出真面目，结果……

　　整个守夜人军团都要垮了？

　　班扬到现在甚至都不敢确定：

　　席恩到底是不是人？

　　这世界是不是真实的？

　　这一切也许是场梦吧！

　　“咳……咳……不是这样的……守夜人不能就这样毁了……”

　　总司令科格尔绝望的咳嗽声传来，终于将一直处于恍恍惚惚之中的班扬惊醒。

　　不能再这样了。

　　“奈德！哥哥！这都是我的错！一切只是出于我的私心、我的妄想，但是请相信我，守夜人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伱、伤害临冬城……”班扬单膝跪在艾德面前，抓着他的手，流下悔恨的泪水。

　　他诚恳的哀求，“看在史塔克家和守夜人千年的友谊。请帮帮我们。派军队先看守住暴动的士兵。他们随时会叛乱。守夜人一旦动乱，长城将失去防守，北境也将陷入危机，这对临冬城没有任何好处。”

　　艾德看着哭泣着恳求的亲弟弟，心中一软。

　　正想着开口，忽然……

　　“班扬！你还是别说话了！你一开口，愚蠢的气息就充满了整个房间！”席恩冷漠的声音传来。

　　骤然发难的冰冷无情，彻底打断了兄弟情深。

　　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愕然。

　　“何等的天真！才会让你觉得……覆灭守夜人，对临冬城没有好处呢？”席恩站起身来，猛然睁开了双眼，一步步慢慢的逼近班扬。

　　这一次，席恩的双眼没有放出光芒，但班扬仍恐惧地不敢对视，只是不断地畏缩后退。

　　你说？

　　覆灭？

　　守夜人？

　　班扬正惊恐不知所措，艾德也在疑惑之时。

　　一个仿佛恶魔低语一般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如果守夜人没有了。那么长城以南方圆7000里格的所有新旧赠地，理所应当的，不就由临冬城收回了吗？”

　　7000平方里格。

　　相当于地星一个吃辣大省的土地。

　　给你，

　　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