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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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和帝刘肇点点头,“不散墨,确实节省了不少,只是此纸过于粗鄙,只能在民间使用,宫中暂时不便推广,可着蔡伦改进,再送一些丝帛纸与邓贵人!”

  刘肇思忖片刻后,接着说道,“商乡侯寇釐和郎中邓骘献芦苇纸有功,可在将作大匠官署挑一个六百石职务与寇釐,邓骘迁给事黄门侍郎!”

  “将作大匠右侯恰好出缺,商乡侯寇釐可任此职!”

  天子善之,就这样,似乎是为了奖掖造纸有功,皇帝提拔了两个人,但这里面意味深长,商乡侯寇釐被任命为将作大匠右侯只是附带,真正关键的任命是邓骘被任命为黄门侍郎。

  黄门侍郎和侍中一样,都是皇帝近侍,可以出入禁中,其身份和地位极为特殊,还可以为皇帝监督尚书事的职能。

  皇后的三个弟弟阴轶、阴辅、阴敞都是黄门侍郎,按礼,邓骘怎么也不应该升迁为黄门侍郎,要不然就是尊卑不分,现在这么安排,信号太过明显,阴皇后肯定坐不住了……

  对皇帝的选择,郑众非常支持,从一开始他就反对立阴氏为后,只是皇帝喜爱,他没办法,他认为阴氏不合适为后,原因有三:一是阴后个子矮小,举止时有失仪,威仪不够。

  二是阴后非常奢侈,各郡国一年四季都要进献方物,她按照贡品的奢侈程度来划分高低,于是各郡国进贡给阴皇后的器物都用金银装饰,上行下效,这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还有最要命的,皇后作为母仪天下之人,怎么能妒忌呢?阴后倒好,与贵人、美人们抢夺君王宠幸,以至于宫中不断死亡婴孩,皇帝都不敢把皇子养在宫中,即便陛下长子,也有痼疾,到现在为止,陛下还一个像样的皇子都没有,郑众自然着急无比。

  天子身体不好,年初生了一场病,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好,若是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阴后这样的作风,如何有能力主持朝局?当日的窦氏已经让所有人头疼无比,若是重新出现,谁受得了?

  所以面对天子明显有违常理的做法,郑众没有任何反对,刘肇虽然早有预料,但心中还是有些伤感,他对阴后是有感情的,哪怕阴后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阴后是個活生生的女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妒忌也是因为心里有他这个皇帝。

  但邓绥就不同了,邓绥身材高大,长相美丽,但此女太有心思了,阴后举止失仪,别人笑话皇后,只有邓绥却表现的很悲伤,帮助阴皇后遮掩,就好像是自己的过失一样。

  在和阴后一同进见时,邓绥不敢直立,坐下的时候也弯曲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比阴后矮小一些;阴后不管穿什么衣服,邓绥都要想尽办法避免撞衫,平日里也非常素淡简朴。

  邓绥还一点都不妒忌,经常选送掖庭美女进献;生病了,坚决不让兄长入宫,又非常喜欢读书,对下面的宦官宫女都非常好,简直就是一个百分之百,十分完美的皇帝妃子。

  虽然喜欢邓绥的容貌,但刘肇并不是很喜欢邓绥的作风,他十几岁就击败了窦氏,太了解人心了,邓绥入宫没几天,他就看出了此女野心勃勃,她做这一切都过于刻意,哪怕她熟读经史,也还是一个小女子,她理应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可刘肇就是看不出来。

  刘肇是皇帝,倒也不是很在意下面的后妃有没有野心,再怎么能折腾也挑不出他的手掌心,正好可以用邓绥来磨砺皇后,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后根本就沉不住气,她越来越心虚,做事也越来越极端。

  去年北宫盛馔门阁发生火灾,皇后主持救火,举止失措,惊慌无比,邓绥到来后,却指挥若定,一副女丈夫模样,刘肇看在眼里,就相当的皱眉,他哪怕不是很喜欢邓绥的野心和各种刻意的动作,也不得不承认邓绥更适合主持中宫。

  但废黜皇后是一件大事,刘肇相当犹豫,恰好到了冬天,他生了一场病,罢朝多日,虽然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想到祖父活了48岁,父亲只活了33岁,他的身体又不是很好,刘肇心血来潮,想起了孝景皇帝的做法,试探一下阴后。

  没想到这一试探差点没把刘肇气炸了,这个蠢笨如彘的女子,朕让宫中后妃跟着曹大家学读书,她学了这么多年,都学到了彘肚子里面了?

  自病愈之后,刘肇下决心废后,不过皇后没有明显的过错,他不好直接下手,所以就让人把皇后失德之言和邓绥的应对之言流传出去,制造舆论。

  现在邓寇两族又拿出了芦苇纸这等有利于教化之物,他顺势提拔邓骘为黄门侍郎,再逼一逼皇后,就算皇后不犯错,三阴和皇后外祖母邓朱等人也可能犯错,宫中那些趋炎附势的宦官宫人也会出首……

  思忖至此,刘肇有些意趣乏乏,转而和郑众谈起了西域之事,班超岁数大了,思念故土,请求朝廷罢免西域都护一职,让他回朝,不过刘肇久久没有批复,班超在西域三十多年,西域无比安稳,他实在想不出来谁也接任,就让班超继续老骥伏枥吧!

  但这个事情拖不下去,就在最近,班超的妹妹班昭,也就是曹大家,借着入宫教授后妃的机会,见到了刘肇,声泪俱下,说班超身体不好,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请求让他入朝,可以葬在家乡。

  班超是国家功臣,身体都快扛不住了,再不让回来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刘肇不得不考虑换人,他思前想后,就想到了宿将任尚。

  任尚是窦宪的旧部,在与北匈奴最后的大决战中,任尚作为统帅,曾经前往西域,大破北匈奴,相对其他人熟悉西域,所以刘肇觉得他比较合适,不过对他不是很放心,任尚虽然颇立战功,但不爱读书,又曾经党附窦宪,政治上太不让人放心了。

  郑众则认为现在北匈奴西逃,草原上的匈奴部族虽然不少投奔了鲜卑,但短时间内不会成为朝廷的祸患,此时让任尚去西域并无大碍。

  任尚若是若是没必要沿袭班超对西域的治理模式,搞出了事端,恰好可以让这个宿将镇压,他总不至于镇压不住,大汉需要的是臣服的属国,而不是总想着要好处的西域属国,现在北匈奴都没了,自然没必要太给面子。

  刘肇以为然,就此决定让班超回朝,同时任命任尚为新的西域都护,两件事讨论结束,刘肇让中常侍张慎前往尚书台,命令尚书令拟旨,张慎离开皇帝寝宫,立刻告诉身边的中黄门向邓贵人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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