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卡森像往常一样,施展了幻身咒后向着学校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囚禁虫尾巴的猫头鹰笼,被他放在了四楼镜子后面坍塌的密道里,并用变形魔法遮掩起来。
顺道还取回了邓布利多赠送的熄灯器——在下午返回宿舍使用摄神取念对付小矮星以前,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敢随身带着这东西。
老实说,虫尾巴的大脑封闭术技巧还是很不错的。
否则也不可能在变成老鼠并被石化,且毫无防备地中了摄神取念咒后,也只是回放了相对粗糙的记忆画面片段。
这家伙能在邓布利多眼皮底下充当双面间谍,无论演技还是实力,都相当不错。
卡森已经在笼子里留下了充足的食物和水,保证对方短时间内不会被饿死。
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准备跟这只老鼠耗上了。
他也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自己的计划又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那将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冒险。
相比之下,就连窃取魔法石的难度,都显得无足轻重……
快到图书馆的时候,卡森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怪异。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件银质的打火机,然后就见上面闪出了一道光源向前飘飞,像是在给他引路。
犹豫了下,他还是跟了上去。
总要搞清楚邓布利多送这么个玩意儿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不如给一本炼金学笔记来得实在。
就这样,萤火虫般的微弱光源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向前移动。
一路上他也没有碰上任何人或鬼魂,就这样安然无恙来到了一间偏僻的教室门口。
卡森推门走了进去。
这间教室似乎已经废弃多时,许多桌椅凌乱堆积着。
不过,对面墙上竖着的一面气派非常,高度直达天花板的巨大镜子,却与教室的氛围格格不入。
华丽的金色镜框底下,由两只爪子形状的镜腿支着,顶端还刻着一行以“厄里斯”打头的古怪文字,暂时看不出具体含义。
卡森往前走了两步,直至站到镜子跟前,才有画面浮现出来。
看着镜中人影,卡森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便反应过来。
这显然不是一块普通的镜子,而是一件魔法道具,相当厉害的魔法道具,可以映照人的内心渴望。
卡森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熄灯器。
所以说,校长把自己引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看看这面镜子?
“看样子,你已经看懂它的作用了——”一道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很有趣的镜子,对吗?”
“邓布利多教授?”卡森回过身,看向刚刚出现的那道身影。
校长看着像是刚从床上起来——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深紫色睡衣,上面点缀着银光闪闪的星星图案,一看就价值不菲。
当然,这件睡衣配合着他的身高气场与银白须发,也更显得气质非凡。
“出色的幻身咒,卡森,我已经有好多年没遇到过像你这么优秀的学生了。”
邓布利多的视线从镜子上移开,落在了卡森身上,笑着说道。
“啊,很抱歉教授,我忘记了。”卡森连忙解除身上的隐匿魔法,让自己恢复到正常状态。
“生日快乐,我想时间还不晚吧?”邓布利多朝他眨了眨眼。
“当然,先生,很感谢您,竟然记得我的生日。”
卡森举起手中那块银质打火机,“您送我的礼物实在太珍贵了,我——”
“啊,没错,熄灯器,我自己设计的小玩意儿。”邓布利多点了点头,“大概你已经知道它的用法了。怎么样,有没有得到一些创作上的灵感?”
“没有。”卡森老老实实地说,“太高级了,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必为此沮丧,你才刚刚上一年级,知识是要慢慢积累的,你对自己太过苛刻了。”邓布利多温和地说。
“嗯。”
“这面镜子同样是件非常神奇的魔法物品。”他将话题重新引回到了魔镜上。
“是啊,教授,它能让人直视自己的内心,让人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卡森缓缓沉吟道,“或者说,是现阶段内心最渴望实现的事?”
“基本没错。”邓布利多愉快地点了点头,“幸福的人只会把它当成最普通的镜子,聪明的人会用它来剖析自己的内心,但也有些执迷的人,沉湎于虚假的幻象里无法自拔。”
“您说的是。虚假的东西,往往看起来会很美好。”
“那么,卡森,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
你确实相当冒昧。卡森在心中暗暗想道。
他有理由怀疑,邓布利多很可能已经看到了自己刚刚看见的画面,否则没必要把他引到这个地方来,面对这张神奇的魔镜。
“我看到了‘珍宝在何处’,先生。”卡森笑着说。
没等邓布利多再说什么,他又问道:“教授,您是无所不能的吗?”
“当然不是。”老人似乎有些吃惊,“为什么这么问?”
“没,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想要请您给我解答。”
“你这么说倒是让我有点儿好奇,先说说看?”
“一辆失控的火车正在铁轨上飞驰,轨道前方有五个人。此时您唯一能做的事只有拉动一个拉杆,让火车转向另一条轨道。但是,在那条轨道上也有一個人……”
卡森注视着邓布利多,“如果是您的话,会不会选择拉动那根拉杆。”
沉默了一会儿,邓布利多声音沉重地说:“我想,我没有权利要求另一个人,为了其他五人而牺牲生命。”
“那如果把这五个人换成五十个人,五百个人,甚至五千个人呢,又该如何选择?”卡森锲而不舍地继续问道。
“……”
邓布利多又一次沉默了,而且时间比之前要长得多,就连教室里的空气,都变得凝滞了几分。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甚至浮现出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痛苦。
这丝痛苦是如此的细微,却又如此真实。
就连问出这个问题的卡森,都感到有些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