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彭小文点点头,说道:“按照咱们刚刚的谋划,从独山到漕泾,这一线正面二十多公里宽度,纵深三十多公里,我粗略看了一下,总共有二百多个村子。”
“每个村子里,放一个班,村头村尾路上挖上战壕工事,房顶上设置观察哨!”
“咱们可以下一道命令,班自为战,人自为战,每个人都死在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没有援兵!不准撤退!”
“这样的话,只要看到有人影,直接搂火!”
戴笠咬牙切齿,太阳穴上青筋直跳。
“所以咱们这防守,只要提前一两天到位,最好每人配一把铁锹,根据地形,随时构筑单兵防御工事!”
“每人配一把铁锹是吧,嗯!行,你继续。”
“第一批就有啥用啥吧!后来的战斗,有条件的话,可以弄点工兵锹……算了,好钢材没有……”
彭小文随口说了一嘴,然后就开始挠头。
二战时期,苏德战场最热门的冷兵器是什么呢?答案是“工兵铲”。
虽然只是一件工兵工具,但实战中却发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战争中后期,苏德双方对工兵铲肉搏都给予了很大重视,甚至编写了工兵铲近战教材。
但是这玩意吧,他需要好钢!
可现在这是1937年,不是2017年,这时候华夏的钢产量少的可怜,不可能用优质钢给你做工兵铲去!
“德国工兵铲?你们德械师好像是有的。”
戴春风看向彭小文。
“有条件的话,翻翻仓库,至少给野外的别动队配上!”
“行!知道了!”
“你看啊戴大哥,咱们可以提前晚上在几个路线上部署雷场,不用复杂,子弹雷就行!”
“小鬼子要不然就肉弹滚雷,要不然,他们就从稻田里走!”
“这这整个区域里,宽一点的路,就三条,咱们就沿着这三条路设埋伏!“
“全公亭往北去枫泾这条线路!”
“金山卫往北去松江这条线路!”
“漕泾去亭林这条线路!”
“还有这条路,从独山斜插去平湖,然后去嘉兴,这条路,得重点防守!”
“哼哼哼,哈哈,可以有!可以有!”
越聊越兴奋,戴春风想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想起来自己的结拜兄弟。
二哥,二哥胡抱一曾经是先总理卫士,他比戴春风大七岁,曾经是戴春风的人生楷模和偶像。
三哥胡寿山,黄埔一期典范,校长得意门生,北伐军血战南昌一战,三哥亲自挥舞军旗冲锋,一个团打败对面孙传芳一个精锐师,一举攻入守军军部,活捉军长以下8000人。
那一仗,爽!
年轻的时候,他戴春风也曾广交天下英雄!
“哦还有还有!铁蒺藜,四角钉,铸铁倒一批,这几个重要地点,撒他万八千个……实在没有的话,那就陷阱,竹签子,踩进去能把脚扎透气那种……”
戴笠扯开了领子上第二颗扣子,左右瞅瞅……他突然有点想喝酒了。
大哥王亚樵那也是一代风云人物,只可惜大哥他无法理解领袖的良苦用心,唉……
如果大哥还活着,今天能够抛下成见,和自己一起抗日吗?
“其实吧,这玩意就看咱们空军兄弟,看能不能玩个低空掠海飞行,抄后路!对对对,如果要是轰炸鬼子军舰啊,可以用稍微改装一下鱼雷……算了算了,这几天时间估摸着是来不及了……”
“别呀!别算了呀!”戴春风嚷道:“你先说怎么弄,那万一赶工整出来了呢是吧!”
停顿了一下,戴春风又问道:“那这潜艇的话,打这种仗的时候,能有用吗?”
“潜艇?哪来的潜艇啊!”彭小文诧异地看向戴春风,奇怪地问道:“戴笠大哥,你不是说1934,哦不,民国23年那两艘订单吧,那不是后来被搅合黄了吗?”
“这你不用管!反正有!”戴春风语焉不详。
“啥型号,攻击型还是布雷型?这玩意……戴大哥!”彭小文敲敲自己刚刚画的地图,说道:“刚不是说了,在大小金山岛还有那些无人岛区域,埋伏几门炮吗?潜艇也埋伏到那里呀!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就是,费了点啊,就算不被小鬼子提前发现,最多也就是使用这一次,想要再回来肯定就不可能了。”
“哦。”戴春风点点头,说道:“潜艇这个,能说细点吗?”
彭小文挠挠头皮,掰着手指头说道:“你首先得先藏到钱塘江口那里,然后我估摸着,你应该就还是维克斯公司的,700吨那种,最大潜深70多米,水下航速8.5节,2台600马力柴油机和2台350马力电动机……”
戴春风不置可否,语焉不详地说道:“差不多吧。”
“那行吧,那我就先按你有这东西我算一下……”
彭小文坐下来,开始列公式,念念有词道:“早了不行,这小潜艇水下潜伏时间太短了……晚了也不行,发动机噪音太大,小鬼子声呐肯定能听见动静……”
“对!”彭小文描述道:“如果有可能的话,咱们可以在5号凌晨的时候,咱们先用空军夜航,朝这个外海区域部署水雷!”
“估摸着这样一来,小鬼子就觉得自己被发现了,就会提前行动!”
“那这个时候,咱们的潜艇就从10米左右浅水处过去……具体这一带水文资料他们肯定得有吧,这肯定要搞清楚!”
“主要是鱼雷射程太近了!攻击型的就算了,白送!要是布雷型的,就让它这个时候潜过去,至少能布一次雷,它也有鱼雷,但是炸航母就别想了……瞅着谁近就炸谁吧!最好是打运兵船……”
“当然这是方案一……”
一边设计战术,彭小文一边愁容满面连声叹气。
他不是为装备可惜,是为人可惜……
“不行不行!这不行,不够本!”
彭小文拿起来要撕掉。
“你干什么!你给我放手!那是我的!”
戴春风勃然大怒冲过来就抢。
“还就你的了!老戴你特么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彭小文本能抬手一挡,反手刁住戴春风的手腕。
“小样!跟我撕巴!老子废了你!”
戴春风骂着娘希匹踢开凳子就冲了过来。
“哎呦我去,来前喝的吧,来来我就……”
彭小文也特么一时火起,侧身薅着领子就把戴春风摔了个大背挎……
我靠!嘶……
彭小文赶紧卸力,但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杀气腾腾地部署规划……能够迅速反应过来卸一把力气,就特么不错了!
戴春风脑袋一蒙,一个车轮大回旋,重重地砸在饭桌上,哗啦一声砸塌了桌子,桌子上都没怎么动的四菜一汤连同碗筷碟子汤盆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房门被哗啦一声推开了。
阿龙一个箭步冲进来,右手就要拔枪……
“没事!阿龙!没事!”
戴春风大喊一声。
阿龙立即急刹车,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娘希匹的!你特么真摔啊!”
“哈哈哈!我收力了,差点给你从窗户扔出去。”
其实是差点拧断老戴脖子……彭小文没好意思说这么直白。
“娘希匹的,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不用不用,这个,要不然你给我来一下吧,你出出气,我不躲。”
“滚蛋!哎呦,扶一把扶一把!没轻没重的!我跟你讲,我特么能再年轻五岁……我,哎呦……”
“慢点慢点,别动你别动,哪里哪里,腰这里是吧,好像有点拧着了,我给你扳回来,你忍着点啊,嘿!”
“啊!”
“试试,试试好点没?”
“哦,好像是松快不少啊。”
“是吧!回头我再给你调调肩周啊颈椎啊啥的。”
“你还会这个?对了,你说你学过兽医,你在哪学的,我看过你档案,没写你在哪学兽医啊?”
“自学的,我外公家不是开医馆的吗?至于兽医,其实也没毛病,老孔他们家那条德国黑贝生小崽子时候难产,我看着书给她接生的……”
“老孔?哦,哦哦,你老丈人啊!唉……这特么的,我要是有个闺女,我特么剁吧剁吧喂鸭子我也不能给你……”
老戴无语至极,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少爷羔子,无奈地轻轻摇摇头。
老了,真老了……老戴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老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听卫兵报信说戴春风和彭小文在屋子里打起来了,冯森发毛红球沈醉一路狂奔来到门口。
看着屋子里一地狼藉,看着正在给戴春风按摩的彭小文,仨人目瞪狗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戴大哥非要给我切磋切磋……”
彭小文嬉皮笑脸地解释了一句。
“那张纸呢?没撕掉吧!没撕掉给我!”
“行吧行吧,给你给你!喂,那谁,帮忙给戴大哥拿身衣服过来呗!”
阿龙犹豫一下,刚想转身出去,陈仓喊了一声“我去”,快步往外面跑了出去。
阿龙赶忙跟着跑了出去。
啧啧啧,那体型,那动作姿势,那大鼻头,他儿子和他孙子也都那个模样。
基因来着,嘿嘿。
戴春风这位贴身保镖阿龙,姓房子的房,叫房道龙。
抗战结束后老戴撞飞机死的时候,这位保镖恰好不在飞机上。
再后来,这个保镖就去了香港,隐匿前尘往事,对外说自己姓陈……
冯森发喊人过来收拾,戴春风换好衣服后大家一起过去了作战室,在乍平嘉防线地图前面,彭小文停住了脚步。
乍平嘉防线,上图右下区域那个,就是乍浦到平湖再到嘉善的国防工事体系。
主要就是防范日军在杭州湾登陆之后迅速沿太湖以南向南京推进。
与太湖以北的锡澄防线和吴福线相比,乍平嘉防线各种掩体堡垒的密度更大。
计有轻机枪掩体871座,轻重机枪两用掩体29座,重机枪单枪眼掩体19座,重机枪两枪眼掩体74座,重机枪三枪眼掩体49座,小炮掩体34座,总计掩体1076座。
但从数量上,已经超过了锡澄防线和吴福线碉堡掩体的数量之和!
整个乍平嘉国防工事体系,巧妙地利用天然障碍物,在各个要点配置大大小小的碉堡群。
这些碉堡群,小的配置有机关枪二挺,士兵数名,大的能容纳四五十人。
除枪眼外,整个碉堡均由坚固的混凝土筑成,步、工兵用各种方法,即使以野、山炮直接射击亦难以破坏。
这么精妙的工事,如果不能使用巧妙的战术把鬼子引过来,那不就浪费了嘛!
彭小文抱着胳膊在地图面前发呆。
上一次穿越的时候,彭小文二十来岁,研究僧一年级,那是新世纪十年代头。
话说,任何防御体系,哪都必须要有相应的战术做配合的,就比如这个乍平嘉防线,那也需要战术运用得到,才能让小鬼子一脑袋撞上来!
“军座!”
“军座!”
参谋们全都起立敬礼。
这么晚了,俞济世怎么不好好休息养伤,他跑过来干啥来了?
彭小文也立正敬礼,从俞济世略带点玩味的眼神,彭小文估摸着,这特么谁嘴快,把自己摔老戴一个大背挎的事告诉俞济世了。
这算是自己给人俞济世找麻烦了不?
应该也不算吧。
不过老戴也特么是个无赖,刚刚本来好好地,一看俞济世过来,他就开始捂他的老腰。
“雨浓兄,还好吧。”
俞济世看到戴春风还捂着老腰,轻声问道。
“那肯定不好啊!好个屁啊!被人摔了个大背挎,简直奇耻大辱!哈哈哈哈!”
戴春风自嘲地笑着。
彭小文讪笑着挠了挠脑袋,开口想解释一句,被俞济世瞪了一眼,就没开口了。
满屋子人没人敢笑,全都低着头装做忙的样子。
“抱歉抱歉!余某管教不严……”
俞济世赶紧抱拳行江湖礼。
“跟你有个毛线关系啊!我回头我找他爹和他舅去!再不然我找他老丈人去,哼哼哼,这小兔崽子,没轻没重的……”
戴春风骂骂咧咧地,呲牙咧嘴地,但是有说有笑地,跟着俞济世去了他办公室。
坐下来之后,俩人就聊起了刚刚的事情,戴春风顺便拿出几张纸,其中一张还沾了菜汤子,油乎乎的。
“汽油桶,炸药,洋钉……这都什么玩意啊?”
俞济世眉毛拧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