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贲跟着赵傒走出秦王宫之时,却看到王贲走起路来不禁一瘸一拐的,之前在大殿之中并无异样,而出来之后便就显露了出来。
注意到赵傒的目光,王贲连忙解释道:
“刚才在大王那里并不感到疼痛,未曾想出来之后却火辣辣的痛!”
“嗯,我明白!”
赵傒脸上带着微笑,毕竟之前因为肾上腺素的刺激,并不会让人感到痛苦,但是过了那一阵之后,痛感便上来了。
不知为何,在王贲看来,国安君似乎是在嘲笑自己,但是想到大王赏赐的美酒以及牛肉,身上的痛苦也减轻了几分。
平时他在家中便因为母亲的管教而不能饮酒,每当父亲来了之后他才能蹭上一杯,而如今大王赏赐了一鼎美酒,也够自己饮上许久了。
“今日无事,你便先回去养伤吧,虽然只是皮肉伤,但是拉扯起来也极为痛苦的!”
两人走出了秦王宫,站在宫门之前,赵傒对一旁的王贲说道。
看到王贲神色犹豫,赵傒不禁说道:
“放心,如果大王问起来,你大可说是我命令你回去的。”
听到赵傒如此说,王贲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属下并不是担忧这些,若是再被大王杖责,不知还能否被大王赏赐美酒牛肉……”
赵傒:“……”
原来挨打不可怕,可怕的是挨打之后没有美酒和牛肉了!
赵傒无语的摇摇头,便向宫门旁边的平儿身旁走去。
“公子……”
平儿递了过来一件薄大氅,大雨过后,带来了些许凉意,平儿生怕赵傒会感到凉意,来的时候就将大氅一同带着了。
赵傒摆摆手示意不用,而平儿的目光也不禁看向了王贲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王将军这是怎么了?”
在平儿的眼中,只要是在军中任职的,皆要称为将军。
“他啊……他喝醉了!”
……
想到自己的父亲今日就要离开了,王贲回去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回到家中,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父亲坐在厅堂之内,同时还在吃着什么。
看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王翦抬头向王贲看去,随即疑惑的问道:
“你不是跟随在国安君的身旁吗,怎么如此早的回来了?”
同时又看到王贲步履蹒跚的模样,王翦疑惑地问道:
“你为何走路一瘸一拐?”
然而,王贲的目光却落在了自己父亲身前的桌案之上,忍不住问道:“大人,吃的是何肉?”
听到王贲的询问,王翦当即说道:“今日大王赐下来了一些美酒与牛肉,应当是知晓为父今日要离开咸阳城,再次奔赴蓝田大营,故而特地赏赐下来的!”
“你父亲难得回家一次,今日贲儿你就陪你父亲喝一杯吧!”
就在这时,一名美妇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身着暗红色华服,面容雍容,气质端庄,手中端着一酒盅,同时对王贲说道。
然而,今日王贲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母亲允许自己饮酒而高兴,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父亲桌案之上的牛肉,以及母亲端来的酒盅,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然后不禁缓缓的问道:
“大人,这美酒与牛肉是大王派人送来的?”
“没错!”
王翦吃了一大口牛肉,随即点头道:“就在刚刚送来的,这牛肉显然是刚刚烹煮好,还有一些温热!”
听到这里,王贲当即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忍不住对自己的母亲和大人说道:
“大人,那是今日大王赏赐给孩儿的!!”
随即,王贲将今日在秦王宫之中发生的事情诉说的一遍,这让王翦与王贲的母亲不禁面面相觑,随即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罢了!罢了!今日贲儿你大可放开了饮酒!”
最终,王贲的母亲如此说道。
……
……
赵国。
邯郸。
赵王宫。
平阳君赵豹带来了关于秦国的消息,让赵王赵丹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威严肃穆的宫殿之内,赵王赵丹兴奋的声音传来。
“当真是天意!天意呀!”
赵王赵丹身着君王衣冠,宽衣广袖将其衬托地格外威严,或许是因为太过兴奋的缘故,不停的在桌案之后来回踱步。
而下方的平阳君赵豹却面容有些严肃,不过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的微笑,鬓间的白发让其多了几分的迟暮。
“此次秦国关中地区遭遇洪灾,定然会使得今年的粮食产量大大降低,即使有蜀地供应粮草,恐怕也无法供给大军征伐!”
“若是秦国君臣有远见,短时间内定然不会再动刀兵,想必未有多久,陈兵于我赵国上党之外的秦军定然会退兵!”
“与此同时,秦国也会极力避免同他国交战……”
说到此处,平阳君赵豹突然看向上方的赵王赵丹,却发现赵王赵丹也在看着自己,只听到赵王赵丹一脸兴奋的说道:
“秦国遭受天谴,此乃天赐良机!”
赵王赵丹看着平阳君赵豹,“此时,应当是我赵国攻打秦国的最佳时机!”
听到赵王赵丹的话,平阳君赵豹却微微皱眉,忍不住说道:
“即使此时秦国关中地区遭遇洪灾,但是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影响秦国大军战力,毕竟田中庄稼刚刚耕种,这场洪水只会影响秋季的丰收,恐怕秦国的粮草依旧非常的充足!”
“当然,若是能够消耗秦国如今的粮草,或许能够进一步掣肘秦国对外用兵!”
“而到那个时候,才是我赵国对秦国动兵的最佳时机!”
听到平阳君赵豹如此说,赵王赵丹也缓缓的平静了下来,脸上带上了沉吟之色,片刻,才再次开口道:
“如何才能消耗秦国尚存的粮食?”
却见平阳君赵豹也思考了一会儿,“秦国如今不是刚刚发生洪灾,想必关中地区一定是流民无数,此时的秦国应当是疲于拯救受灾之民,但也只限于关中地区……”
“或许我赵国可以建议秦国在关中地区大肆修建沟渠桥梁,甚至是不限于关中地区,让秦国征召百姓服徭役,让秦国将大量的钱财粮食耗费于建造水利此等工程上面!”
“如此消耗,而秋季庄稼收获又受洪水影响,恐怕来年秦国将有饥荒之忧!”
“此乃疲秦之计!”
听到平阳君赵豹的话,赵王赵丹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即沉吟片刻,然后说道:
“此事只有赵国,恐怕难以成事,也容易引起秦国的怀疑,需要让魏国、韩国也一同向秦国提出此事,才能打消秦国的疑虑。”
“既如此,那臣应便将在邯郸城中的魏国、韩国使者召来?”
“可!”
看到赵王赵丹点头,平阳君赵豹当即交代一名侍者,在等待的片刻,赵王赵丹又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在秦国咸阳的太子赵匙,已经尝试接触秦国安君赵傒,同时根据送来的情报来看,这秦国国安君赵傒似乎对那秦王之位并无太大的欲望……”
赵王赵丹皱眉,毕竟根据之前定下的计策,便是激起秦国国安君赵傒争夺秦王王位之心,以此而达到让秦国咸阳发生动乱的目的。
但是根据情报来看,想要达成这个目的恐怕很不容易。
“无妨,即使大王之计不成,也有此时的疲秦之计,同时,臣也会派人进入秦国,大肆传播秦国洪灾之事,并且暗中传出秦国需要建造水利设施,若是秦国依旧袖手旁观,便可让秦国国民看到秦国当权之人之自私,从而激起国民愤怒!”
“而若是秦国如我赵国之计策行事,那便落入了我赵国疲秦之计!”
“此乃阳谋耳!”
听到平阳君赵豹如此一分析,赵王赵丹眉宇之间的忧虑顿时消散,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善!”
“回禀大王,魏国、韩国使臣已至!”
“宣!”
随着赵王赵丹的话落,却见到大殿之外两名男子并列而来,其中一名男子身着魏国服饰,而另一名男子身着韩国服饰,两人走到大殿之中,齐齐作揖行礼仪:
“外臣见过赵王!”
“免!”
赵王赵丹悠闲地坐在桌案之后,而一旁的平阳君赵豹却开口说道:
“此次让两位来到赵王宫,是有要事要商谈,希望两位能够快速去信各自的大王……”
说着,平阳君赵豹将刚才同赵王的谈论又复述了一遍,大致内容便是疲秦之计,而魏国和韩国的使臣听到这里,脸上顿时露出了意动之色。
两人对视的一眼,随即齐齐点头行礼道:
“外臣这就去信我王。”
……
平阳君赵豹从赵王宫之中缓缓走出,随即不禁驻足,他回头看了一眼威严肃穆的赵王宫,其苍白的两鬓、苍老的面孔露出了淡淡的疲惫,不过目光之中仍然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随即他又想到了在王宫之内同赵王的交谈,又想到了西方的秦国,似乎回想到了不好的回忆,让隐藏在华服宽衣广袖之下的手掌不禁紧攥了起来。
不过想到了如今的赵国赵王,时时刻刻都在忧虑着赵国的强盛,这样平阳君赵豹紧攥着拳头又松了开来。
不过又想到十几年前的长平之战,让他胸膛之中又增添了几分的愤怒:
“秦国……秦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