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4章终焉之暴风雨

　　与此同时，地中海北部沿岸，曙光号的战斗模块内。

　　＂这就是你让我把驶来的理由？＂薇薇安听完帕拉米迪斯的说明后，脸上多少挂着点不高兴的神色：＂应该不用我再次强调了吧？只是一艘科研船，它不应该参加这种危险的作战。要是发生什么事让我的船损坏了怎么办？船坏了倒是事小，要是船上总值十几亿大不列颠金币的精密科研设备坏了或者丢失了，岂不是让我倾家荡产吗？＂

　　＂我知道你的疑虑，薇薇安。＂她的丈夫帕拉米迪斯答道：＂但是大不列颠不会让你白干活的。因此而造成的一切损失，他们也会补偿你。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对的，他们上次也说补偿，结果我的研究所被袭击而几乎全毁，补偿金到现在还没有发全……＂魅魔不满地哼道：＂这个账我还没有跟亚瑟算完呢。＂

　　＂那么补偿的费用我先帮垫着可以吗？＂豹人战士也闷哼道：＂斯芬克斯老爹给我留了那么大一笔遗产，应该足够垫这个费用了吧？＂

　　＂为什么要由你来帮他们垫钱？＂薇薇安却露出了更加不快的表情：＂你的财产不就是我们家的财产吗？这只是用我们家的财产来修补我们自己的船，这从道理上说不过去吧？而且如果你垫钱了，他们看见我的船被修复就不再给予补偿怎么办？到头来亏的我们？＂

　　＂薇薇安——＂

　　＂不，帕拉米。＂魅魔白了她丈夫一眼：＂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我们非得牺牲自己的利益，做这种事情？我知道那个风暴会吹袭开罗，届时整个城市都会化为乌有。但是那边的民众是会被安排去避难的，已经毁掉了的城市也会重建。重建的资金是保险公司和埃及**一起出的。人员和财物的损失都被保障了。所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你真的要我说明吗？＂豹人战士低声问。

　　＂是的。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好歹是个科学工作者，没有合理的理由，你无法说服我。＂

　　帕拉米迪斯长叹一口气。

　　＂因为开罗大赌场和开罗酒店。＂他说：＂因为，那都是斯芬克斯老爹的心血。哪怕老爹已经不在了，他的财产依然有人来继承，有人在经营。对于那些曾经被斯芬克斯老爹拯救过，如今正忠心耿耿地为斯芬克斯财团效劳的兽人们而言，那里就是他们的归宿。我无法坐视他们的归宿被毁掉。＂

　　＂仅仅是这样而已？＂薇薇安质问道：＂仅仅是因为斯芬克斯老爹自称是你的父亲？仅仅是因为他给了你一大笔财产？仅仅是因为那是一个在人类国度里的兽人团伙，让你产生了归属感？真的，仅仅是因为这些而已吗，帕拉米迪斯？这可不像你啊。＂

　　面对妻子的质问，豹人战士沉默了好久。又因为妻子一直在盯着他看，他知道这时候如果不把真实说出来，对方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说辞吧。薇薇安在这种事情上有着惊人的敏锐直觉，几乎仅用目光的就能进行测谎。

　　＂好吧。＂豹人战士长叹一口气：＂是因为菲莱欧斯。是因为开罗大赌场地下那个运动场。是因为他们热衷于的那项运动，暗黑美式足球。＂

　　＂为什么？＂薇薇安露出不解，哪怕她能明确地感觉到帕拉米迪斯没有撒谎：＂不就是一个球场，一项运动，一种娱乐而已吗？毁掉了，重建就可以。这至于吗？＂

　　＂我今早跟菲莱欧斯通过一次电话。那家伙告诉我在今天解散了。而且从语气上听得出来他有多失落。＂帕拉米迪斯答道：＂我知道他想号召曾经的队友们，重新组建一支球队。所以那个充满回忆的运动场，那个他们曾经在场上挥洒过汗水的地方，一定是很重要的场所吧。有些东西毁掉了就是毁掉了，即使能重建，也不再是原来那个场所，没有那回忆的味道了。＂

　　＂所以，又怎样？我们真的有必要为了挽救那个球场，为了那群运动员，为了你的兄弟菲莱欧斯，做到这种地步吗？＂薇薇安摇头道：＂我还是不理解。＂

　　＂那么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好了。＂帕拉米迪斯苦笑道：＂但那绝对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故事。＂

　　＂且说。＂薇薇安不带感情地催促道。

　　＂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我和菲莱欧斯以及其他兽人孩子组成了盗贼团。为了生存，我们到人类的城镇里去偷食物。偷食物可能会被抓起来杀死，但是不偷就一定会饿死，我们没有选择。

　　那真是个又艰苦又黑暗的年月。

　　我们有时走运，能顺利偷到东西然后逃脱；有时候又很倒霉，被人类抓住就是一顿打。有很多小伙伴甚至被殴打致死，他们甚至把我们倒吊在广场上示众，让我们活活饿死。很多同伴都因此而丧命，只有最顽强、最幸运的人能坚持活下来。

　　我和菲莱欧斯虽然是跑得最快的，经常能够逃脱，但人类更狡猾，他们偶尔会设下陷阱，在城中包围我们。那个晚上我们就中了人类设下的陷阱，被围困在城中。愤怒的人们打着火把连夜追捕我们，我们只能躲进城里最黑暗的小巷里，试图躲过一劫。

　　看着不断深入探索巷道，逐步毕竟的人类，我们原本以为已经逃不掉了，要被人类抓起来打断腿。但那时候后巷里一个老人打开一扇门，让我们躲进他的仓库里去。

　　那个老爷爷……他救了我们。

　　他让我们在他的鞋店的仓库里躲藏了一整晚，直到城镇里的人们放弃追捕为止。他说，小孩偷食物虽然可恶，但是罪不至死。他没有像其他人类那样把我们俩当做野兽来歧视，他把我们当作人那样看待。

　　为了答谢那位老爷爷，我们俩留在了那个鞋店里足足三天，为他工作。最初只是帮忙打扫卫生，后来也帮忙做鞋。老爷爷没有给我们金钱上的报酬，因为他知道我们拿着钱也没有办法用。他给我们吃的，送了我们两套干净的衣服，让我们睡着柔软的干草上。最后临走的那个大深夜，他还送了我们一只小小的皮球。

　　那是我和菲莱欧斯有生以来第一次，努力工作然后获得的报酬。

　　逃回幽暗地域以后，菲莱欧斯很珍惜老爷爷送给他的那只皮球。他开始在闲暇的时间里练习踢球，甚至会叫上我们一群小伙伴们一起踢球玩儿。当然，我们并不知道人类世界球类的游戏规则，我们只是把球踢着瞎玩。那个时代里我们吃饭都不一定能吃饱，却把大量体力用在娱乐上，是非常愚蠢的事情。

　　没有人把那事当真。除了菲莱欧斯。

　　我经常见到他在大深夜里一个人练习踢球。那大概成了他的一种爱好了吧。天知道最初一名善意的老人送给他的一件小小的礼物，会对他造成这么巨大的影响。

　　然而没有人把踢球的事当真，最初大伙只是觉得好玩而奉陪，逐渐就厌倦了，和我们一起踢球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我和菲莱欧斯。之后我因为逃跑的时候摔断了腿而休养了好一段时间，菲莱欧斯只好一边照顾我，一边自己练习踢球。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他不想放弃。

　　我告诉他做这种事情没有意义，我们这些兽人处处被人歧视，能活下去就已经不易，即使努力练习踢球也不会改变什么。他告诉我只是想踢而踢。因为他不想一辈子只当一个小偷。

　　……你明白吗，薇薇安？

　　那时候的菲莱欧斯是真心厌倦了小偷的生活。他想改变，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成就什么。

　　哪怕没有人认同，哪怕大伙取笑他是个白费气力的傻.子，他还是固执地追寻着自己想走的路。

　　哪怕形式改变了，哪怕追随他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他仍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初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在球场上活跃的菲莱欧斯，我就知道。他大概已经找到了吧，那属于他的归宿。

　　所以……我想帮助菲莱欧斯。

　　我不希望那个风暴毁掉他的归宿，毁掉他的容身之所。我无论如何都想保护那个球场，让他们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而且我可以断言，哪怕斯芬克斯队已经解散，菲莱欧斯一定会把被打散了、人心涣散的球员们重新集结起来，组成一支新的队伍。

　　有些人，为了自己决定要去成就的物事，可以不计成本，不求回报。

　　哪怕世界对他的努力无动于衷，对他的辛勤冷漠以待，把他的付出看得一文不值；

　　只要他自己不放弃，最终一定能成就什么吧。

　　而我……我只是想暗中帮助一下那样努力的傻.子，仅此而已啊。

　　＂

　　薇薇安定神看着她的丈夫，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那我们是一样的咯。＂她自言自语般说。

　　＂……啥？＂帕拉米迪斯没有听懂薇薇安的自言自语。

　　＂没什么。＂魅魔的态度软化下来：＂好吧。既然是我那愚蠢又可爱的丈夫的请求，我就照办好了。谁叫你拥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呢。＂

　　＂是的，我都感动得快要哭了。＂帕拉米迪斯开玩笑般说。

　　薇薇安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只要搭载，让冲进风暴里去就行了吗？＂

　　＂我想是的。＂

　　＂上次突破差点让我们有去无回，几乎连回程的燃料都不够用。＂薇薇安抱怨道：＂这次又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这次的风暴墙比地球自身的薄得多，不会有问题的。＂帕拉米迪斯答道。

　　＂但是发动也需要大量的能源，也就是燃料啊。＂薇薇安担忧地说：＂说不定它会吸干最后一点燃料，然后我的船就会随风漂流，直至被甩出那个风暴之外为止。＂

　　＂即便如此，也要尽力去做。＂豹人战士伸手轻抚了一下他妻子的脸庞：＂我和你一起去。这风险我们两个一起承担。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就算要我粉身碎骨，都会保护你的。＂

　　＂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那么来说些喜庆的事吧。＂帕拉米迪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妻子：＂等这一切都结束，等我们回到大不列颠之后，等他们把荣誉圆桌骑士的称号授予我以后……我们来举办一场婚礼吧。这么多年来我们只是口头上承诺是夫妻，我却没有正式给过你一个名分，这果然还是不行的。＂

　　＂帕拉米……＂

　　＂我会用尽全力给你幸福的，薇薇安。等这一切结束以后，等婚礼也完结以后，你就是我合法的妻子了。就像菲莱欧斯一生在找寻自己的归宿那样，你和孩子们，你们就是我的归宿。＂

　　＂志气真小啊。＂薇薇安开玩笑般说。

　　＂小一点也无妨。梦想本来就无分大小，不分贵贱啊。＂帕拉米迪斯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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