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面具之人看着发呆的徐恨。
徐恨超乎寻常的冷漠让人心中有些别样的感受,银色面具之人不知徐恨是否只是将最深的离别、伤感藏在心底,而不去刻画在面容上。
银色面具之人不想再纠缠于这些无谓的推测,轻轻说了句:“恨儿、我们进去吧!”
徐恨缓过神儿来,只是点点头,跟着银色面具之人进入楼阁中,两个素纱遮面的女孩儿不知何时已下楼,迎接在门口处。
时下已近中秋,入夜后的天空已是星明月朗,秋蝉最后时节的叫声如回光返照般硬气起来、无谓那树上已歇息的鸟雀,大劫将至,鸟雀伏兵带来的危机纵然可怕,可生命最后行程激发的勇气让人如此蓦然生敬‘鸣唱’是这个物种唯一可以证明自己衍生于天地间的佐证。
杜盛望着天空朗月,心中却被阴霾笼罩,他的叹息声在被挫败斗志的随行人耳中是那样落寞,在他们眼中杜盛永远都是成熟稳重间隐含着那种意气风发、胸有成竹!这样的艰难时刻到来的太过突然,杜盛无法承受,他们也被冰冷的失败封冻了往昔的自信,只剩下和杜盛一样的落寞。
杜盛已缓过神儿来,任马前行间、回头看了看已只剩下的崔明雨带着两名捕快和十几名跟随而来的官差,又不觉看向前面的培阳小镇,他们还算是幸运,今晚能在镇上休息一下,缓和缓和挫败的心情,其他的捕快和官差只能露宿荒野,继续寻找卢廷和彭鉴的踪迹,杜盛急于想见到已回来的楚诚和黑子,只能将大部分跟随他的捕快和官差留在路上、各组分道寻找线索。
楚诚和黑子静静的坐着,客栈依然是封锁的案发现场,尸体都已抬去镇上的殓房。
桌上的一壶酒已空,也许是为了驱除怯懦之用,毕竟多少人就伏尸在他们脚下,若是没有烈酒的麻痹、那夜风游走街面的轻啸声中似乎都夹杂着游魂盼归的细微之语。
良久的沉默,守在门口的两名乡勇都已进来,楚诚也闻听到了静夜街面的马蹄声响,和黑子双双起身,迎过来。
一名乡勇忙着向过来的楚诚说:“楚大哥、好像是杜捕头他们到了,街上有马蹄声。”
楚诚还未说什么,黑子已向楚诚说:“楚大哥、要不要叫醒刘捕快?”
楚诚摇头、边说了句:“别叫他了,他来通报时你没见他的样子,一脸的困乏,肩上还有伤,杜捕头派他来通报大概也是想让他先休息。”
黑子点点头,楚诚又看向客栈外,不觉说了声:“是他们来了!”楚诚说完往外走去,街面上大路稍远的地方已有微弱的火光出现,那是马队带路者的火把光晕。
杜盛一行人的疲惫之色更加盈溢在看到街心客栈时,几日的奔波、一场血腥的大战,他们的意志几乎都快要被摧垮了,杜盛当然看得出手下的困倦。
杜盛扫视了一眼跟随的捕快官差们,又向身边的崔明雨说着:“明雨、到了客栈你先安排大家吃上一口,早点休息,弟兄们都快熬不住了,我们明天还呆往山寨赶、和赵大人会合。”
崔明雨点着头,待反应过来马队已接近客栈,杜盛也一骑当先向客栈过去,他这心里本想问问自己去安排,他们这捕头干嘛去,这时也就没得问了,崔明雨也催马跟去,疲惫的捕快、官差们也看到光明一般,用着最后的一点点精神头,催马快行的追去。
楚诚和黑子已从客栈门口迎过来,杜盛等人下马,楚诚已吩咐集结过来的四五个乡勇将所有马匹牵到后院,多填些草料,这些马匹不比它们的主人精神好,连日来的奔波它们更有些难以承受了。
乡勇们已忙乎开,楚诚迎到杜盛面前,不觉说着:“杜大人一路辛苦,快些进来吧,先前刘兄弟知会过了,饭菜已准备好,吃过早点儿休息吧!”
杜盛微笑着点点头,楚诚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杜盛也不用客气什么,点了下头,向前往客栈里走去,崔明雨倒是不急着跟随,他还呆向弟兄们吩咐几句。
楚诚跟随着杜盛进了客栈,黑子等着崔明雨向弟兄们简单的说了两句,这才相随进入客栈。
对于杜盛等人、现在没有什么能比一口热饭更让他们感激、心暖!尽管这饭菜早已做好,请来的厨子这会儿都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了睡酣了,饭菜再端上来也是回了锅的,算是旧饭菜了。
一顿狼吞虎咽,大桌饭菜消得盘干碗尽,守着没人要的客栈,酒水不缺,但也只是几个馋酒的官差喝了几口,不敢多饮。
后院马匹早已安顿好,乡勇们难免今晚辛苦一些,两个乡勇往街口去了,一个在客栈值夜,另外两个早休息,夜半还呆轮换着隐伏街口,这几天可不太平了,山贼分崩瓦解,说不定逃散的几个聚一块儿就奔镇上来了。
崔明雨也在杜盛的吩咐下,带着捕快和官差们也各自找房休息去了,四下里静了,杜盛这才向楚诚和黑子说:“这两天一直不得闲,早想和你们聊聊这山上的事情了,你们这些年多遭他们迫害,应该对他们有些了解吧?”
楚诚和黑子一时难以明白杜盛的用意,这山上的贼寇不都剿灭了吗!这些事楚诚也只是心里嘀咕,呆了一下,嘴上却只是说着:“这十里八乡不太平,我们这些护镇守村的乡勇也就多数时间成了专门防患山贼的人了,对山贼我们还是很熟悉的,杜大人有时只管问。”
杜盛点点头、笑了一下,这笑却是别有意味,他知道楚诚说这话无心的,十里八乡不太平也不是冲他杜盛。
杜盛笑过才轻声说:“楚兄、我想知道这山寨里的头领和重要人物或是家眷,你们知道多少就告诉我多少!”
楚诚在,黑子也就只有听着,有楚诚不知的地方他才会插话,楚诚已点着头,接说:“那我就把我们知道的详细讲给杜大人听。”
杜盛点头,楚诚这才说着:“这凤凰山群贼大概有五百多人,五个头领管辖,第一个就是这山中的老贼,偃月刀、佟觉五,他恶聚山里至少有二十年了,早年间不过是个小匪首,后来一个个头领死了补上、死了补上,他就成了气候,直到前两年已成势力的山贼被大举剿灭,当时的大头领战死,后来再举起人马,他便成了头领,此人天报应、绝后,只有三个老婆、一个女儿,黑子说杜大人也见了,这些家眷都横死在聚龙堂里。”
杜盛点头,黑子眼神痴了,仿佛又被楚诚的话带去聚龙堂里,那份儿惨状他还是心有余悸。
杜盛善于分析,那他就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没有打断楚诚的讲诉。
楚诚叹了口气,继续说着:“这群贼的二当家就是黑心鬼、钟破延,此贼生性狠毒,他也经历了上一次灭顶之灾,山贼重聚后他就成了二当家,不过传言他和佟觉五不合,借着壮大势力、招兵买马的借口、多数时间都带着一股自己的势力盘踞在大兴乡附近的山上,早有了另起炉灶、称王的心思,也是他在这山贼中最穷凶极恶,老天也没饶了他,无妻无子的,以前传闻有过一个私生子,让人给盯上了,女人、孩子一块儿填井里淹死了。”
楚诚说着话,眼里浮现一丝残忍的笑意,可想而知这黑心鬼、钟破延这些年做下的绝户事有多招人恨!
黑子听着楚诚的讲诉,这时却看着杜盛,大兴乡也算是杜盛的管辖之地,钟破延横行,有官家人说走了嘴,杜盛是早就盯上了钟破延的。
杜盛没有大的反应,还在等着楚诚说些他不知道的头领。
楚诚顿了顿,大概是回味钟破延的报应之故,这时才又继续说着:“这群贼第三个头领,三眼神判、甄彻,他算是温和一些,也算山贼中的一个军师,时常两面照应,还是佟觉五和钟破延之间的绳线,连着两人,此人随和,在山寨里有个老婆和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山上这次剿灭也没见着她们,大概是看了山贼气数已尽,早和其他家眷逃走了,这山上女眷大多是抢来的,有机会逃去、虽然是回不了家了,但挪个地方也总算是能重新做回人,不用每天把心绷得紧紧的,担心官家随时上门剁上她们一刀。”
楚诚缓缓心情,长出着气,大概是心中叹着这帮贼徒无情、官家无能,这算是害了多少良人。
楚诚楚诚缓过神儿来才又说着:“这群贼第四名头领,我们也不熟悉了,只听说他也是名门正派的高徒,叫残阳剑、陆青风,不知何故来到这山上和这帮子贼徒落草为伍。”
杜盛听得楚诚讲到残阳剑、陆青风时便眉头深索,却也只是瞬间的反应,很快便松弛开,陆青风在他心中远比楚诚熟悉,这个是他一直暗查之人,这一切皆因一起案子开始——在巴中郊外,陆青风剑斩铁算子、李欣,这李欣本是杜盛好友,这案子出了,杜盛曾赶往巴中附近,一来查清李欣死因,二来也是吊念老友亡灵,钟破延作恶太多,暗处的人们就把他认了出来,杜盛这才开始特别留意钟破延,调查中也就更熟悉陆青风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