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开凿已经整整两个月,好在北莱王给出惊人的诱惑,入北莱军伍这等小事在寻常升斗小民眼中如同王侯贵胄的世袭罔替一样是难如登天。求-小-说-网原本以为开凿大运河二十五万劳众便可以,谁知整整三十万犯有前科的北莱民众蜂拥到大运河版图预计沿岸的之处,参与到大运河的开凿,而这三十万众之中,大多以青壮年为主,死囚开凿大运河可将功赎罪,其余人等酌情减免牢狱之灾,这本身就是一条诱惑力极大的条款,一些个原本干瞪眼只能枯等坐穿大牢底的囚犯听到之后双眼泛着摄人精光,干起活来那叫一个欢快,原本街道无所事事的老流浪光棍听说能免费逛窑子喝花酒也打起精神来,犯有前科的青壮年则是冲着进军伍建功立业去,原本劳民伤财的事情眼下在北莱看来未尝不是一件造福萌荫的好事情。
周闯已经和他的那些个小喽啰从腾县来到临近的丰县已经有两个月半了,丰县是大运河必经之处,大运河多段同时施工,所以每十里一段都需要选出一个亭长。
前段时间周闯消弭了一起劳工差点火拼的事件而被一位百夫长格外看重,好不容易攀上大树枝,周闯干起活来分外卖力,不仅伺候那名百夫长舒舒坦坦的,更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办的滴水不漏,周闯肚子里面没有多少书香墨水,可是却有着一张在市井里面跟泼妇对骂都不落下乘的巧嘴,原本平淡如水一件事情能让他说出花来,正是凭借自己一张好舌头,周闯感觉只要自己坚持一年下来,大运河凿完那天就是自己的翻身之日,眼下就是把那亭长一职牢牢攥在手心里面。
“他奶奶的,小崽子,赶紧干活去。”
身后那名满身肌肉疙瘩的百夫长瞧见周闯怔怔出神笑骂道。
“爷,这就去。”
周闯所谓的干活无非就是给百夫长泡茶倒水,锤腿捏背之类的,反正是累不着的活就是,周闯除了会嘴皮子的功夫其他可以说一无是处,如果真算的话,那就是打人下手黑,要不是干架不要命周闯也不会进去蹲大牢。
周闯人长得俊俏,虽然没有白净的脸可那张脸却棱角分明,阳刚气十足,一张并不是那种小闺秀一见就死心塌地的面皮却越看越有韵味。
百夫长此时端着那青瓷茶碗,打量周闯的背影,小伙子会做事情嘴更是巧得很,做人懂得圆滑世故放在哪里都是会发光,惜财如命倒是假的,只不过百夫长想要提拔一个自己信得过的心腹,奈何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直到看到周闯这个小子,原本年岁大到差不多要退伍的百夫长才决定试一试,想要进北莱军伍其实不难,只不过需要信得过的人举荐而已,百夫长自然可以举荐周闯,可是一怕这小子心术不正,到时候给自己丢脸,进了军营也白搭,倒是自己半辈子攒下来的清誉都毁于一旦,二是怕他贪心不足蛇吞象,小人物一旦走出固步自封的那口深井之后就会忘乎所以,认不清楚属于自己的那方天地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还得好好打磨一番。百夫长心道,年轻人最奈不住的就是性子急,周闯也不例外,好大喜功,从做事爱出风头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这还没有当上亭长一职呢就开始翘起尾巴飘飘然不知南北了,可知官场军伍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
“老爷子,听说你家还有一个闺女,多大了”
周闯捧着一个才从泥炭里面拣出来冒着热气的烤地瓜贼眉鼠眼问道。
“小崽子,别问我闺女多大了,就算告诉你也没你的事,我闺女只嫁千夫长都尉校尉,要是想娶她你就得弄个千夫长威风威风”
百夫长捧着滚烫的黄瓤烤红薯,斜着眼睥睨周闯。
“爷,您可别瞧不起俺啊,俺周闯虽没有雄心壮志,可是却不是孬种,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报的理儿,别看现在俺现在什么都没有,谁对俺有恩俺的心里清楚的很,说句不好听就是以后俺周闯籍籍无名也会记得老爷子您的好,要是哪天俺踩了天大狗屎运当了千夫长您也是俺的恩人。”
百夫长剥去地瓜外面焦黑的皮,哼了一声,道:“现在磨嘴皮子没用,要是真行的话等大运河弄完之后我就把你扔到军队里面,看看你还敢这么说去军队的那个不是想着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就你现在还缺点火候。”
周闯悻悻然,自己除了嘴皮子利索之外好像还真没有能拿的出手的看家本事。
“老爷子,你就等着看吧。俺周闯可不是满嘴跑风的人。”
百夫长起身,一脚踹在周闯的屁股上,把他踹了个恶狗吃屎,笑骂道:“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现在先把亭长弄到手里再说。”
周闯翻身走在泥土里面,也不恼,嘿嘿笑道:“这事不是还得求着老爷子你吗”
大运河的途经路线是鱼临道一手划出来的,鱼临道精通堪舆之术,在进摘星楼固步自封以前徒步走完了周王朝的版图,姜阳生甚至还知道老道人曾经去过犬戎疆土,所以当大运河的开工前鱼临道设计版图一事首当其冲,逢山开山,遇谷填谷,途径百多个县,大运河预计河宽二十丈,深三丈,所以注定工程量大的惊人,一百多个县同时施工,首尾衔接,最终接到京城的大河之上才算完工。
北莱素来没有漕运一说,只是因为北莱的水道不通,这些年靠着自给自足堪堪能让民众饱腹,军伍粮草吃紧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可是一旦北莱和京畿的漕运大开,南方的谷粟稻米就可借此漕运运到北莱,以来缓解北莱粮食吃紧的事情,而来可以壮兵马。
要想当上亭长可当真不容易,再说了这些个劳工都是半生不熟的江湖人,虽说都是些没有多大傍身本事就开始跑江湖的人,可是说白了也比他周闯强上不少,这里算是半个小江湖,行走江湖就是义气和手腕,传言赤帝城里面的白寿财也不过是二品武夫实力可却能操纵偌大的赤帝城,足见义气和手腕的重要性。
在其位谋其政,既然想当亭长自然要划出个道道来,几个月的时间里,周闯拿出在腾县拿捏手底下那群小喽啰的本事很快在手底下聚拢起一群百人众的团伙,在周闯看来拿捏小弟无非是恩威并施,软硬兼备,说白了就是先打脸然后给枣吃,周闯屡试不爽,隐隐间成了丰县这一段中话语权最重得几个人之一,亭长一职,信手拈来。
于仇说过练剑之前先要蓄剑意,姜阳生并不知道剑意是什么东西,后来特意去问过鱼临道,老道人语重心长的讲了很多姜阳生听不懂的天人话,最后姜阳生宽泛的总结了一下,所谓的剑意无非就是对剑道的领悟,这中间便是奴剑和养剑的区别,你领悟了什么样的剑意便注定你自己走上了什么样子的剑客路。
姜阳生以滴水经为根基,加杂以诸子百家的各类剑术为羽毛,逐渐丰满自己的剑意,蓄剑势,他走的是养剑的路。
这年寒冬,距离姜阳生走进摘星楼的那个秋天过去了三个月,古意朴拙的青雀剑被当作花草一样种在摘星楼前的土地上,风吹雨淋。
大雪如鹅毛一样飘飞而下,很快天地之间便是一片素缟白色,抬头仰望昏暗的天幕,如同鹅毛枕头自上空撕碎,白花花大雪片子泼落下来,摘星楼上银装素裹,矮矮雪花附着在梧桐树虬曲枯槁的枝杈上,天空中只有麻雀扑棱着翅膀悄然飞过,复而归于万籁俱寂,而远处的海边浪花无休止的扑打在岸上,久久不息。
姜阳生身着一袭火红色的貂皮裘走下摘星楼,身后是面色一种病态白色的丫鬟阿市,一身银白色的狐裘跟漫天地的雪花浑然一体,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摘星楼,相顾无言。
姜阳生伸手抓了抓从眼前飘零下来的鹅毛大雪,雪幕遮住了视线,此时满院落是深达膝盖的雪坑子,青雀剑被埋在了雪堆里,只露出一把青铜剑柄在外。
于仇说一柄好剑择主而从之,一天没有被青雀剑认可便是一天不能握持青雀剑。
其实对此姜阳生不置可否,毕竟自己没有一颗仗剑江湖的心,也深知青雀剑认主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所以并不奢望能够得到认可,可是老孔赠剑定是希望自己让青雀重出江湖,毕竟它曾经是江湖上剑谱排名第三的绝世利剑,一辈子在自己这样一个毫无谋略城府臭名昭著的世子手上真算是遇人不淑。
姜阳生没有去拔青雀剑,而是转身离开了。
从北莱府库中随意拎出一柄青锋长剑,这次算是姜阳生自习剑以来第一次握持长剑,以前对于习武之人不屑一顾,很大的程度是因为自己北莱王二世子的身份摆在那里,认为根本没有必要习武,后来孔道德窥仙门赠剑,才知道原来江湖水深,清水浑水淤泥鱼虾乱搅在一起,动辄就能淹死人。
天子一怒血流千里,而匹夫一怒无非就是血流五步,可却能让天下缟素披麻戴孝
很多人说北莱王穷兵黩武,可是谁能知道这里面有难言的苦衷,北莱城中豢养的武夫城外驻扎的军甲无非是想禁锢住齐鲁州的动荡江湖,而周天子的锦衣卫也是诸如此类。
武当剑法大要这是七楼鱼临道从七楼琳琅满目的书籍中筛选出来最适合当下姜阳生练剑的基本剑法大要。
顾名思义,这本书出自当下道教魁首之一的武当山,当今天下武当、青城、龙虎,蜀山、当下的四大道教祖庭,分执天下道教四方之牛耳,各自供奉着真武大帝、道德天尊、降魔护道天尊、广援普度天尊,道统法术上各有千秋。
大雪后,海滨万顷芦苇荡中,姜阳生一人一剑站在芦苇荡中,长风鼓舞,芦苇翻飞。
“抽”分上抽、下抽二法。其式均系持剑手手心向下,手背向上,剑尖向前方。对准敌腕之上或下部,往右抽拉。
“带”分直带、平带二法。直带是持剑手手心向内,剑随身后仰,顺势向后带回。平带是持剑手手心向上,手背向下,剑尖向左平拉。
“提”,分前提、后提二法。其式均系持剑手内旋成手心向外,剑尖斜向前下方,手腕上提。提时重心前移或进步者为前提;重心后移或撤步者为后提。“格”,分下格,翻格二法。下格是持剑手手心向内,剑由斜下向上斜格敌腕。翻格是敌近身时闪开其锋,持剑手由手心向内内旋成手心向外,使剑由下向敌腕翻格。
“击”,分正击、反击二法。正击是持剑手手心向上,剑身平行于地面向前刺击。反击是指剑尖着力点偏重外侧的击。
“刺”,分侧刺、平刺二法。侧刺是持剑手手心向内,剑面竖直向前直刺。平刺是持剑手手心向上,剑面扁平向前直刺。
“点”,持剑手手心向内,剑面竖直,身臂不动,以腕力使剑尖由上向下点击敌畹。
“崩”,分正崩、反崩二法。正崩是持剑手手心向内,身臂不动,以腕力使剑尖由下向上直挑敌腕。反崩是持剑手内旋成手心向外,身臂不动,以腕力使剑尖由下向上直挑敌腕。“劈”,持剑手手心向内,剑由上向前下直劈。
“截”,分平截、左截、右截、反截四种。持剑手手心向内,以剑前部向前截敌腕为平截;向右闪身,剑向左方截敌腕为左截;反之为右截;持剑手内旋成手心向外,剑由下向上截敌魄为反截。
“搅”,分横搅直搅二法。绞式均以剑尖绕腕划圈,自己之手腕要避开对方剑尖绕行。侧绞为横搅,前绞为直搅。
“压”,持剑手手心向下,使剑身直向下压敌剑。
“洗”,持剑手外旋成手心向外,剑面竖直由下向上撩击
姜阳生每一次挥剑,万顷芦苇荡就会飘飞出白絮,一时间这滨海之地如同百万白蝶齐飞冲天,好不壮观,而火红貂裘如同芦苇荡中一只孤独的火狐儿在芦苇荡中蹿跳。
当下世风,纨绔衙内大都佩剑,正如姜阳生一万六千里的游历时也是配了一把花哨长剑充门面大致相似,奈何每一个纨绔二世祖都没有练剑的那份决然之心,故而只能配花哨剑。
日出而作,灯火阑珊而熄,姜阳生在芦苇荡子里呆了一个月有余,转眼元旦将至,辞旧迎新,北莱城中行人的眉宇间都带上了一丝丝的喜色,不知不觉间北莱王府中也悄然张贴了新桃符,丫鬟仆人见面都道喜讨好,迎合新春。
姜阳生没有走出芦苇荡,而是在那海滨之处命人建造了一个茅草庐,就在这里安家住下。
大小北莱王府中没有人敢拂逆他的意思,二世子不自己走出草庐谁都不敢去打搅,即使姜贷也一样。
期间,姜环,姜贷,周烟,都神色迥异悄然前往探望,只不过都是驻足远处翘首以盼,然后默默叹息一声或者抹眼泪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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