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明当下心中生异,这小子几日不见手段高明了不少,难道是先前故意示弱藏拙于我
随机转念一想,没有这个道理。
罗修明本就是一个心机极重之人,眼下见状心中顿时疑雾重重。但见他自始至终一直单手按剑,引而不发,似在蓄势,不觉对红裘男子多了几分忌惮。
“装神弄鬼”
罗修明见到姜阳生双手一直按剑,从未出鞘,只道他是在故布疑云想要迷惑自己。
当下便是猛进几步,一只手想要如同那天一般按住姜阳生的剑鞘,不让他出剑。
罗修明欺身而进之时,姜阳生便是知晓他的意图,抬脚与其坚硬的手掌对撞一次,脚下不觉踉跄,倒退几步,他与罗修明终究是差了两个境界,罗修明十几年前边是稳站在七品之上,十几年来淫浸其中即便是没有更上一层楼,可是七品之境却愈发稳固,自然不是姜阳生这种才入品秩不多久的人能够缨锋的,这次的交锋便是让姜阳生感觉双腿发麻剧震。
见到姜阳生身形趔趄倒退,罗修明嘴角的那抹冷笑愈发残忍,这更加坐实了姜阳生故布疑云想让他投鼠忌器的事实。
罗修明心道:这个小子只是靠着先前的那股子冲劲打出那阵势,眼下再而竭三则衰终究显现出疲态,当下不觉后悔,若是以自家轻骑消耗他,不长时间后便是能他类似,根本无需自己动手这红裘小子便是能够自己显露出破绽。
一个复仇心切,一个觊觎气数。
姜阳生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白牙,右手不觉握紧了青雀剑柄,拇指在剑柄上不断摸索。
青雀尚未出鞘
有人未曾流血
罗修明双手变换莫测,复又探出,嘴中更是狞笑道:“老夫踏进江湖这些年,你是唯一一个能够惊艳到老夫的栋梁之材,不若到我罗家门下做事,认我做义父”
他嘴上虽是说着,可是依旧不断出掌,逼迫姜阳生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姜阳生冷笑不止,拜他做义父这普天之下能够做他姜阳生义父的人还在娘胎里面呢,一个青州城的罗修明便敢大放厥词收他做义子,委实有些滑稽。
罗修明虽然嘴上爱财之词不止,可是手上出手却愈发狠戾,十根漆黑粗状的手指扭曲间不断把姜阳生面前的空气爪得噗噗作响。
他的手掌上面劲力十足,每一次出掌都会使得掌心中被握紧的空气发出一阵急促惨烈的爆响声音,可见他气力之大。
姜阳生则是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躲闪,虽然每次都是堪堪躲过那凌冽的爪风,甚至有几次罗修明的手爪贴着自己的面皮划过,掌风急促掠过,面皮生疼,如被百爪挠过。
姜阳生一手按剑,一手闪电般点出,均是准确无误的点在罗修明的手臂上的气门处,刹那间让他费心力凝聚的气势如堤坝坍圮,一溃千里。
“入不入我罗家”
罗修明吼道,随着这声音吼出,他的气势逐渐攀升,两鬓的灰白发无风飘荡鼓舞,下手也愈发凌厉迅捷,他的手掌速度愈发快急,若不是姜阳生踏入了天人合一之境仅凭肉眼只能瞧见一丝丝残影划过。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面对罗修明的橄榄枝,姜阳生报以冷笑,一笑置之。
那只按在剑柄上的手却是不断抖动,剑刃露出一寸,剑芒冷冽,如同寒月光辉散落,十分清冷,青雀剑颤抖一阵子,复又归鞘,敛去锋芒,朴素无光。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如此反反复复重复了几个轮回,腰间的青雀剑每次划出一寸有余,却又再次归鞘,每一次这柄剑的剑意都会暴涨一分,层层叠加,无始无终。
原本朴拙的青雀剑在这几次出鞘归鞘之间愈发锋芒毕露,隐隐间白色的剑刃之上附着上了一层青灰色。这抹青灰色晦明异常,时隐时现,随着青雀剑出鞘归鞘而愈发深邃,如同在剑身上面沾染了奔雷。
罗修明的手指霍地出现在姜阳生的面前,指尖上乌光湛湛,让人为之胆寒。
他这一掌直取姜阳生的脖颈,想要借此扼制住他。
掌风呼啸,罗修明的十指铺张开来,上面青紫色的光芒隐约浮现。
刹那间
青雀陡然出鞘,带着一抹狭长如线的青灰色光芒闪过。
青芒一闪而过,是快到不可思议。
甚至连老谋深算的罗修明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剑已出鞘
罗修明当下大骇,眼神之中布满了惊惧之色,急忙想要收手,可是那朴拙的长剑却是后发先至,转眼之间便是来到了他的面前,剑芒奔腾如虹,携带着一丝丝滚雷般的电弧飞过,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一闪而没,罗修明却是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
一只枯槁如同苍老树皮的手掌掉落在地,赫然便是那罗修明的手掌,这手掌被斩下之后,皮肤则是迅速干枯皲裂,原本盘桓在指尖的那团漆黑之色则是转眼间遍布整个手掌。
罗修明仅剩下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另一只手,伤口处的血液不断滴答溅落地地面上,触目惊心。
他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液,他狠狠地盯着姜阳生,眼神阴鸷充满不甘。
罗修明刚想开口,却是发现那名自始至终都紧闭着双眼的红裘男子陡然睁开了双眼,狭长的丹凤眼里面仿佛有着漫天星辰,熠熠生辉,在眼神深邃的背后却是隐藏着一丝丝的笑意,嘲讽,讥笑。
那适才睁开眼眸的红裘男子一步迈出,悄然来到了罗修明的面前,手中沾着血迹的长剑尚且还有鲜血低落,他面无表情刺出一剑,直到胸口。
胸口瞬间被一道长剑贯穿,捅了个通透,身着红裘的男子一点点把长剑按进他的胸口,直至没剑柄,他的眼神清冷,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只是如同看待死物一般按住剑柄毫不撒手。
罗修明嘴唇翳动,想要说什么,可是嘴中涌出大口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胡子。
“像你这种人,想要说的不过是求饶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姜阳生抽出青雀剑,轻轻抖掉剑上血渍,十几号罗家轻骑见到自家老家主身死,眼下更是如见鬼神一般,一个个神色慌张,调转马头慌不择路逃走。
罗家老家主罗修明身死,姜阳生起身,牵出一匹身死的罗家轻骑遗留下的马匹,翻身骑上,沿着青州城外的官道奔向远处。
先前自己在梅子巷中杀罗云书之后,便是有人宣扬在梅子巷中看到一位红裘男子,想来这人便是蒋天工差遣人散播出去的,旨在拖他下水,这个蒋天工的心底不可谓不狠。
他心中自然清楚的很,以蒋天工阴沉如水的性子,看来是想和自己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罢了,不出意外的话,一旦罗修明身死,到时候青州城中罗家大势已去轰然倒塌,蒋家借此在青州城中狩猎,同样也是卸磨杀驴的时候,而姜阳生这枚算是毫无作用的弃子变成了各大高手狩猎磨刀的对象,他们蒋家的高手便会循着嗅到这里前来打猎,不出意外的话,蒋天工不会错过自己这样上好的磨刀石,他会亲自操刀出马。
即便知道这是蒋天工玩的这一手,姜阳生也不得不按照蒋天工说的做,因为陆潘便是他谈判的筹码,投鼠忌器,逼得姜阳生不得不这样做。
果不其然,姜阳生马匹枣红的马奔出不远,身后的青州城城门大开,数十匹青鬃马自其中浩荡奔出,身后扯起一条青黄的尘埃长线,马匹之上赫然是青州城蒋家的精锐,为首的便是蒋天工
青州罗家自打罗家老家主死后瞬间崩塌,一些个原本属于罗家的产业也是第一时间易主,原本嗅到不寻常气味的小家族也是开始伺机出来巡狩打猎,罗家的半边天瞬间崩塌,后院起火,祸起萧墙,曾经忠心耿耿的罗家子弟在这关键时刻临阵倒戈,反咬罗家一口,罗修明仅剩下的一个假子不得已将罗家的产业尽数拱手送人。
不仅是青州城中风云变幻,就连青州城外也是展开了一场大搜捕,搜捕的对象赫然便是那名杀死罗家老少三代的红裘男子姜海。
一列青骢马奔驰在盐道上,盐道,顾名思义便是青州城为了运输食盐而开辟的道路,在北莱盐道、铜铁道、驿道,并成为三道,这是保证战乱时期后勤补给的三大运输线,北莱一直很看重这三条道路的修葺和管辖。
此时,原本安静到看不到一个人影的盐道上数十匹壮马疾驰而过,而坐在马背上的人手中持着清一色闪闪发光的长刀。
数十骑形色匆匆,马匹也是调教好的上好熟马,这一队不同于罗家的轻骑,骑乘之人戾气浓重,显然是就久经生死考验的草莽之辈。
一行人轻车熟路,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蒋天工,此时的蒋天工嘴角扯出一丝阴险的笑意。
“你现在已经没用处了,本来我也没有想过卸磨杀驴,可是为了服众,只能这样做了。”
蒋天工喃喃自语笑道,言语之中满是作作姿态的无奈。
而远处,一骑绝尘,红裘分外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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