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林中
每一座石塔前都会铭刻梵文石碑,这些石碑大都经历了长久的时间,字迹模糊,难以推敲字里行间的确切含义,姜阳生站在一处石碑前端详了好一阵子,他打小跟随鱼临道,对于梵文也是略微涉猎,粗略瞧了一番,大致知晓其意思,大都是讲述这功德塔供奉的高僧的生平事迹,轻轻念了几句,初来晦涩拗口,不成句子,时间一长,但觉这其中定然有些很多不寻常的故事。
只是姜阳生识得梵文有限,不得其中要义,只觉得这些梵文能够让人摒弃心中的杂念,气定神闲,陷入一种空灵的状态。
不知不觉间,随着数百文的不通顺的梵文随口念出,姜阳生的逐渐心神温沉下来,心中的杂念也逐渐抛却,只觉得这种感觉如同当天在青州城旷野之外那种伪境天人合一一般,让人如醉如痴,难以自拔。
心神也随着如潮水般不受约束,扩散开来。
随着心神的扩散,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格外清晰起来,姜阳生也是感觉到功德塔中的出现一种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光感。
这些柔和的光团被球缩在每一尊功德塔中,处在石塔中央的位置,光团自主发出柔和的不确定的光影,在漆黑的夜色中如同荧惑一般,闪闪烁烁,飘忽不定。
随着姜阳生神识扩散范围愈大,这种柔和的光影也愈发明显,更加清。
数十尊功德塔,每一尊功德塔中央都是盘踞着这样一个柔和的光团,只不过有的发光亮一些,有的稍显暗淡。
随着时间的推迟,光团之间清晰地坦露在姜阳生的面前,瞧得一清二楚。
看清楚石塔中的情形之后,姜阳生则是心中惊骇不已,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异,心情更是翻江倒海难以平复,因为在石塔中赫然盘坐的是一尊尊会自主发光的佛像,佛像玲珑小巧,却五官晶莹剔透,活灵活现,俨然如同真人一般,甚至连同眉毛皱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一种怪异的现象。
佛门中讲究的前身来生因果循环,难道这些坐化的高僧并没有死去
若是这些现象被外人得之,是否会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
佛门难道已经有人悟道了长生之法
种种疑问萦绕在姜阳生的心头,让他的心情愈发难以平复,若是真如他所想的这般,这些已经坐化的佛门高僧是否有一天重现世间
姜阳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世间传闻佛门水深,里面掩藏着众多的秘闻,种种骇人听闻匪夷所思的说法更加使得佛门神秘,其实不过是佛门眼下有这种机会,姜阳生自然想要一叹究竟。
于是他紧闭双眼,让自己陷入伪境天人合一之中,当下走到一尊石塔之前,探手抚摸石塔,塔身是汉白玉雕刻而成,摸上去丝丝滑滑冰冰凉凉,入神仔细感受一番,姜阳生心中难免会出现一种失落感。
这些发光的玲珑佛像并不是什么佛门高僧转世,而是信念之火残存下来的印记罢了,而玲珑佛像发出的毫光有强有弱也不过随这些佛门高手坐化前执念深浅而定。
所谓的信念之力,便是这些跻身一品或者更高的因果境界的佛门金刚罗汉坐化时留下的执念罢了,这些执念生成了这些信念之火,使得高僧生前的形象留在石塔之中,天长地久的封存起来。
姜阳生收回手,当下一叹,即便是苦心钻研三世因果的佛门也终究逃不过死亡的因果循环啊。
冥冥之中的三世因果造化在寻常人眼中本就是无稽之谈,可是在佛门中却是备受推崇的至高佛法,如今看来即便佛门中人眼下无人踏足长生境界,可终究比起寻常江湖人在这条路上走的远多了。
当下哪个江湖人修道不是为了终究有一天能够踏进那道天门成就真仙之位,佛家不过是另辟蹊径罢了。
姜阳生想要收敛自己心神,可是当他的神识经过一尊毫无光亮的佛塔时却是发现其中诡异之处。
这是整个塔林中唯一的一尊十三阶浮屠塔
佛门本来就是纯净之地,尤其是须弥寺这般大周朝数一数二的大寺庙,须弥寺后的暮山因为与北莱的气运龙脉相连故而一直受到姜贷鼎力支持,故而香火一直经久不衰,佛法更是日夜响彻不停,使得这片地域成为邪祟不侵的纯净之地,魑魅魍魉遇之退避三舍。
可是姜阳生却是发现自己身侧的这尊佛塔与其他的石塔有着本质的区别,别的石塔无非是舍利塔、发塔、爪塔、牙塔、衣塔、钵塔、瓶塔,而这尊塔却是一尊真身塔,里面供奉的是一尊高僧肉身。
真身塔在佛门之中十分罕见大多数佛门高手在自己坐化后都被火葬,留下的不过是一剖灰土,几枚舍利子罢了,很少有佛门的高手会留下肉身供给后世供奉朝拜。
姜阳生放出自己的神识,仔细查看了一番这尊真身肉塔,却是心头一凉,一种莫名的惊恐顿时传到心头,毛骨悚然,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怪物盯着一般浑身不自在。
石塔之中散发出一种十分摄人的恐怖气息,让姜阳生心中顿时发毛,不寒而栗。
这尊肉身盘坐石塔中央,是一尊模样苍老的僧人,这老僧身形枯槁,紧闭着双眼,原本早已梯度受戒的头顶竟然诡异的长满了青丝,青丝自然垂落,披散在肩,而在青丝之上竟然诡异的长着一株干枯已久的树苗,小树苗枝干晶莹剔透,宛若玉石发出莹莹光芒,在黑夜中明明灭灭,难以捉摸,晶莹的枝条舒展开来,遮挡住了老僧身形,他浑身的焦黑皮肤像是缩水了一般紧贴着骨头,模样十分渗人。
他盘坐在石塔中央,双手自然垂落,手臂上皮肤因为长久的干燥而皲裂,一道道已经焦黑的皮肤翻卷起来,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这些伤口却丝毫没有血液流出。
姜阳生透过石塔身,凝视一番老僧,总觉得这老僧没有死去,却有觉得这种说法有荒谬经不起推敲,哪个未坐化的佛们高僧会蛰伏在一尊石塔中,可是任谁被封在石塔中能够活长久可是这种想法一直挥之不去,萦绕在姜阳生心头。
因为塔身中没有寻常石塔的光团佛像,而是一片邪恶的黑气。邪气缭绕在老僧,黑气盘旋一阵子,从老僧的头顶渗出,而后从其七窍中钻入,竟然形成了一种极为诡异的循环,而随着这种循环的不断往复,黑气隐隐间不断壮大,慢慢侵蚀着老僧的全部体魄。
一丝丝黑气附着在老僧的骨骼之上演化成一种奇异的纹路。
这是一种大诡异
姜阳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这种循环还在继续,生生不息,形成自种极为不自然的循环,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姜阳生当下想要退身,可是猛然发现,那团黑气有一种吸引力,他的神识竟然难以退出,被这种莫名的吸引力吸引之后,根本收不回,他心头一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大恐怖,当下凝神,警惕着那团不知道什么目的的黑气。
这团漆黑起初什么变化都没有,只是不断在重复那些千篇一律的循环,自诡异老僧的头顶到七窍,而且那种对于神识的吸引力不曾增强也不曾减少一分,姜阳生面前还能应付得了。
姜阳生也定下心神,仔细观察这个虽死犹生的老僧。
老僧干瘪的身形也是随着黑气的涌进涌出不断的颤抖,如同经历什么撕心裂肺的痛楚一般,可是他终究是没有了生气,是一具空壳肉身罢了。
“铛”
远处须弥寺中的警世钟蓦然在夜色中响起,声音激荡很远,传至塔林处依旧如同在耳畔炸响一般,随着警世钟的敲响,远处的暮山也是传来一阵激荡回响,一声嘹亮深沉的佛号随之而来。
姜阳生心头猛然一惊,如同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一般,心神随之收敛而来,最后不再受到那黑气的困扰慢慢安宁下来。
他当下回神,却是发现远处的须弥寺灯光高悬,如同白昼,一阵阵宏伟深沉的梵文自须弥寺中传出,梵文激荡,传至四野八荒,姜阳生发现周围的石碑也是簌簌作响,树林枝桠摇摆,地面尘土轻颤不止。
佛门果然不同凡响
警世钟声一响,万物皆振聋发聩
而远处一直如同枯木定做在塔林前的看守老僧却是蓦然睁开了双眼,混浊不堪的双眼中一抹精光陡然亮起,在黑夜中如同两盏明灯,穿过黑暗,穿过凝视的佛塔,凝视着这里。
“阿弥托佛。”
一直看守塔林之外的老僧清唱佛号,而后便是神色肃穆的注视着那尊十七阶的功德浮屠塔,他神色异常凝重,轻轻叹出一口浊气,不再盘坐在青石板上。
老僧悠然起身,顿时破旧的袈裟上面簌簌落下大把尘土,他眼神之中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似乎是回忆,悲伤,哀愁,亦或者是怜悯。
而远处的石塔之中愈来愈多的黑气沿着缝隙不断渗透出来,四下逸散。
里面有大妖孽将要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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