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陈枯木走出暮山之后,脚下的速度便是愈发迅疾,一步当百步,看似闲庭信步,实则速度快到一种极致。
身后满头细汗的姜阳生则是咬紧牙追了上去,他紧盯着陈枯木的脚下的奇异步伐,邯郸学步一般随着他脚下步伐而模仿,只不过出自姜阳生脚下的步伐有些滑稽,甚至更像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半天下来,姜阳生收益甚微,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放弃。
武学悟性虽然重要,可是悟性终究是排在坚持之后,在大周朝不少武学宗师在教育自己的弟子时总是会告诫他们勤能补拙,天道酬勤之类的话,曾经鱼临道姜贷等人都在姜阳生面前念叨过,可惜姜阳生心中虽然是赞同嘴上却不承认,后来私下翻阅了一些个江湖孤本秘史之后这才恍然,那本孤本中说数百年来江湖上独占鳌头之人大都是些天资愚笨看似不开窍之人,正是这些不被人看好的却能笑到最后,独领江湖风骚,姜阳生也特意去查阅了一下,五百年来举霞飞升位列仙班的人中,除了道教的那个被称作一千年来最年轻的纳气合神的真人之外还无例外都是在百岁之后开天门飞升。
一千年来最年轻的纳气合神道教小师祖,贾玉龙。
若是说二十年前的剑仙孔道德在剑术一途上压得同一辈人抬不起头,百年前的枯木禅僧压得数代人在道法上面抬不起头,那么这个被公认为一千年来最年轻的纳气合神贾玉龙则是差点压断了江湖的脊梁。
二十岁跻身一品境界,二十四岁步入纳气合神境界,之后开始行走江湖看尽世间百态,四十五岁离开天门成功飞升。
不得不承认的是贾玉龙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位列仙班,有人推测若是他刻意压制自己的境界推迟开天门的时间,那么便会消耗完整个江湖的气运,以至于江湖青黄不接再无俊彦出现。
陈枯木身形如风,更像是一只乘风扶摇而起的鲲鹏,不长时间后,济水河便是出现在面前。
期间,陈枯木在一处偏远的农舍里面坐下来给肩上的小姑娘讨了些水喝,当这个在暮山山脚破落屋子里面捡到的小姑娘洗去身上的污垢之后,红彤彤的脸颊上坚毅少笑,更像是一个男孩子,她坐在陈枯木的肩膀上,怀里仅仅捧着那株青莲梗,从不四处张望,一直低眉垂首。
临近济水河,度过了济水河便是走出齐鲁州的版图,这条济水河一直以来在济水城中文人的心中可谓是又爱又恨;度过济水河便是一片不受约束的天空,一片相比于北莱更加广阔的天空,可是想要度过这济水河要冒着被北莱谍子杀死的危险,这些惜命如金的寒门士子自然不愿意,这条济水河也便是斩断了他们的哀怨和幻想。
站在济水河畔,看着浩浩汤汤奔腾而下的济水河,下游几百里之外的赤帝城,那里有一处美人坝,美人坝上当年北莱最嚣张二世子曾经揽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一起看那大风浪。
济水河一直一来是北莱酆门谍子最活跃的地方,因为很多想要饱读诗书售帝王的北莱文人想来度过济水河,故而北莱的谍子只要一经发现这些偷渡的寒门便是当场斩杀。
在重武抑文的北莱,文人的性命如草芥。
陈枯木站在站在江边上,向着远处望去,目及之处,江水澎湃,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这条河与暮山一样,是北莱的气运之河。
有人说奸臣贼子在大周天子之前谏言说北莱借助暮山以及须弥寺想要养出一条不输于昆仑山巅的龙气祖脉,甚至还有堪舆先生说暮山自古便是北莱地脉龙首,而当年鱼临道从昆仑山截取的那段气运便是作为骊珠被蕴藏在暮山龙口中,待到日后取出,吸收其中莫大气运,祸乱天下。
当然这些都是流传在江湖的蜚语纯属无稽之谈,没有多少可靠依据。
陈枯木掬起一捧清澈江水,递给肩上的小姑娘,小姑娘轻饮了一口便不再喝了,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抓了抓陈枯木的满头青丝,后者由衷的笑了,便是将手中清水撒入江水中。
姜阳生站在远处江边,他从来没有主动跟陈枯木交流过,即便是参悟不透他脚下的奇异步伐也没有向他请教,他有一种感觉,陈枯木不会给他解惑,即便传道也是基于姜阳生无意中帮助了他。
忽然,姜阳生脚下的江水冒出一阵硕大的气泡,江面下的淤泥翻滚而出,瞬间一片浑浊,一道湿漉漉的身形从滔滔江水中霍然射出,直扑姜阳生的面门,在这身形的手中攥着一把锋利光芒刺眼的匕首。
正打算俯身掬一捧江水解渴的姜阳生大惊,此时的他丝毫没有防备,即便拔剑也来不及,显然这人在江水中蛰伏了好久,因为他的皮肤已经出现了一丝丝惨白,一看便是浸润在江水时间太久了。
酆门如影随形的谍子
此刻丝毫没鱼防备的姜阳生想要拔刀也救不了自己。
那道身影,挟持着手中青色匕首转瞬之间便是到了自己的面前。
姜阳生只能看怔怔的看着这柄匕首划向自己的脖子,无可奈何。
端坐在陈枯木肩膀上的小女孩儿惊恐的睁大自己的双眼,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和慌张,下一刻,她的怀中陡然一空,那柄青莲梗从其中飞出,直挺挺的刺向远处。
手持着青色匕首的酆门谍子眼神中充满绽放出一种疯狂的色彩,他喜欢见到猎物在被他刺杀时候表现出的那种慌张的神情,尤其是那种近乎的绝望的挣扎和无助,让他很是受用。
一想到这红裘男子被刺穿脖子后的绝望,他手中匕首不觉加大了几分力气,破风之声呼啸,刀刃之上寒光湛湛,他湿漉漉的手臂带起了星星点点的水珠,像是一串断了线的珠子迸溅而出。
下一刻,猩红在江面上如同一朵朱红的牡丹绽放,而后逐渐氤氲,随着江水消失而去,像是一点点朱墨滴在了上等的宣纸上,片刻后的江面上只留下淡淡的血腥气味飘荡。
一具尸体直挺挺的倒在江水中,在尸体的胸口上面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他的生机戛然而止,眼神中有太多疑惑不解,而后随着滚滚的江水消失。
这名酆门的谍子致死都不能瞑目,眼睛瞪得老大,有些不可思议,一株青莲贯穿他的胸膛,钉在远处的江水畔,清水荡漾,青莲梗上恍惚间绽放出一朵朵莲花,簌而便是变成泡影,消失于无。
万古青天一株莲
酆门谍子不理解,他不相信还有人能够解救已经快咬死在他匕首下的红裘男子,只差那么一刹那,只差那么一丝毫,他就功成了,可是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插在了自己的胸口,他只觉得胸口处一阵剧烈的疼痛,当他缓慢的低头望去的时候,那道拳头大小的血窟窿正在往外面汩汩的流着鲜血。
陈枯木松开了紧捂住的小姑娘眼睛,后者好奇的望向江水中,可是那处眼下是滚滚江水叠溅起浪花万朵,什么东西都没有。
小姑娘终于是咧嘴一笑,只不过是朝着劫后余生的姜阳生,后者报之一笑。
陈枯木面无表情。
姜阳生站在江水畔,心潮澎湃,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若是刚才陈枯木不出手,眼下自己便是陈尸江中,一切东西都是过往云烟,什么锦衣夜行,什么招摇过市,什么北莱二世子都是一场空。
陈枯木除了对坐在他肩头的小姑娘之外都是一副冷淡的神态,他伸手一招,那株青莲梗便是如同利剑一般飞射而来,被他一把攥在手中,而后掷如江中,青莲梗如同一只小舟,陈枯木肩头上载着小姑娘,轻轻一跃,在后者惊奇诧异的眼神中跃入江中,青莲梗沉浮几下,便是如同大船画舫一般稳若泰山,不急不缓的飘向对岸。
坐在陈枯木肩头上的小女孩回首瞧见兀自呆立在江畔的姜阳生,后者出奇的朝他办了个鬼脸,开心的笑了,姜阳生则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陈枯木衣袂翻飞,白衫在青色的江水上,如同一只白色的白鹭,桀骜不驯。
争渡,争渡
当青莲梗行至江心的时候,自打姜阳生的身后传来一阵长啸声,啸声传自江畔的密林中,声音滚滚如雷,原本被惊起的数只飞鸟顿时是在这中气十足的啸声中炸成血雾,想来此人的功力不若,有二品宗师之境。
当下大周朝众所周知的武学分水岭便是三品境界,而看一人是否达到了三品境界一种途径便是能否踏水而行,自古武夫三品以上才算是真正在武学之上登堂入室,在大周朝的众多江湖人的认知中,只要能在水面之上御水而行之人,必然三品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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