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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即便是在大周朝建国以来,江南财神爷在中原的地位就未曾改变过,即便在王朝更迭的时候也从未有过改变。
而财神爷也并不是仅仅被一个家族所垄断,江南财神爷一直以来便不断在变换,从来没有人敢于尝试将财神爷的地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想要世袭罔替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每一位财神爷在位的时间也不稳定,因为这个烫手的位置并不是有能力者居之,而是有德者居之。
卢家作为上一任财神爷的家族在整个中原毫无疑问是最财大气粗的一位,因为家族里面走出了一位掌握敌国财富的财神爷,整个中原商帮的财富全都归财神爷调遣,所以那些年卢家在整个中原的地位简直可以说是炙手可热。
卢青瓷曾经是个被卢家赶出家门的私生子,待到他那个风流成性的父亲去世之后,尚未及冠的卢青瓷就被卢家赶出了家门。
卢青瓷其实并非什么善于经营的人,或许可以说他除了宅心仁厚之外似乎并没有在其他的方面表现出过于惊人的天赋。
或许是造化弄人,也或许有人暗中操纵刻意为之,但是不得不承认的踏进江湖奔波之后的卢青瓷被上一任的江南财神爷选中,作为下一任财神爷培养。
卢青瓷即便在跟随上一任财神爷之后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的商业头脑,依旧属于一窍不通的那种,可是依旧没有人责怪他,或许财神爷只需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种精神才是最佳的,而卢青瓷正好具有这种品行。
恰恰是卢青瓷的于心不忍和宅心仁厚,使得即便那场堪称是列强国疆浩劫的春秋不义战打响,整个大周朝也尚未出现‘途有饿殍而仓廪不发’的现象,也没有出现哀鸿遍野的悲惨景象,让那场怨声载道的春秋不义战烧死了很多人。
当时已经身为财神爷的卢青瓷一声令下,中原富豪各自倾囊相授,粮仓大发,这才使得灾民免于生灵涂炭,也促使了那场春秋不义战的尽早结束。
不得不说在商贾中财神爷的命令比起当今天子的圣旨都要管用,并不是说财神爷有多大的权势,而是商贾们都知道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中原财神爷才是把握他们富裕前景的人。
卢青瓷的声名鹊起在江湖上一直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很多人甚至连卢家人都不太敢相信曾经那个被丢弃在门外的卢家私生子会是那个掌控大周朝各大商帮命门的财神爷。
可是这样一个被别人嘲讽为一无是处的人,被嘲讽为孽种的人,被整个卢家践踏过无数次尊严的人,他最后才成为那个高高在上俯视人间的人。
谁都能够想象出若是成为了号召整个大周朝商帮的财神爷那是多么大的一股势力,且不说商帮那些数不清的人,单单是那无尽的财富也足够让人为之疯狂。
得财神者得天下。
在财神爷出现并在商帮中有了足够的号召能力之后,历届的王朝更迭和权利的角逐背后都不少不了财神爷以及他们那让人咋舌到眼红的财力。
所以在卢青瓷成为中原财神爷之后,原本甚至连名门望族都称不上的卢家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家族攀爬成为如日中天的大家族,所以卢家的老家主连带着众人一起希望这个曾经被抛弃了的私生子重新会到家族中。
‘商人重利轻别离’
这几乎是当下中原人对于商贾的有失偏颇的看法,甚至很多人都觉得无奸不商才是商人的本质。
姜阳生满脸狐疑的望向赵斧樵,后者微微一笑,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
“自从那场堪称是中原浩劫的春秋不义战结束之后,卢青瓷老财神爷就已经卸任了,那场战争几乎消耗了他全部的精气神,让他更早的离开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卢青瓷老爷子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间,可是江湖上依旧有人在惦念财神爷的好。”
赵斧樵娓娓道来。
“可是这又跟如日中天的卢家有什么关系?”
姜阳生十分不解的问道,因为赵斧樵所讲述的事情和当年秦淮河如日中天的卢家似乎没有什么必要的关系。
后者微微一笑,当下省略那些冗杂的长篇大论直接切入主题道:“虽然人们都是知道财神爷有号召天下财富的能力,可是中原商行毕竟都是一群没有开阔心界的商贾,他们是一群真真切切锱铢必较的小人,他们崇拜财神爷不过是因为财神爷能够使得他们愈发富有,而依仗着财神爷的名声才逐渐红火起来的秦淮河卢家在这些精明异常的商贾眼中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谁都不曾是把他放在眼中,而帮衬卢家也无非是爱屋及乌想要帮助财神爷的行为而已。”
姜阳生点了点头,当下有些明了为什么一个权势滔天的大家族会在一夜之间打回原点。
“所以卢家会在卢青瓷卸任财神爷之后的当晚就被打回原点?”
赵斧樵不假思索的点头。
“商人不过都是些为自己着想的自私的人而已,他们懂得取舍和投资,懂得规避风险和利益最大化,当一个家族尚且还有价值的时候,他们会红曲意逢迎阿谀奉承,可当一个家族没有了用处之后,就会其如敝履,甚至落井下石都不奇怪。”
姜阳生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是十分震撼,并不是因为喟叹偌大的卢家在一夜之间云端跌落而下,而是在感叹原来在商人的眼中还有如此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存在——财神爷。
“中原的财神爷不过是商人们眼中的信仰和指向标而已,更是他们与王朝的传话人和指路人。”
姜阳生心中了然,心中对于这个财神爷的筹码无形中加重了几分,大周天子之于天下,姜贷之于北莱,老孔之于江湖,财神爷之于商帮都是一个道理。
赵斧樵的话语让姜阳生对于商帮有了更多的了解。
“其实中原商帮并不是你们所了解的那样涣散,这其实是一个十分紧密的组织。”
“此话怎讲?”
姜阳生不解,向赵斧樵请教。
“或许在你们看来身为商人大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当然,无可否认,这些都是事实,不过你们所了解的那些不过都是些商贩,算不得商贾,真正的商贾做的可不仅仅是一桩买卖,他们很多生意都是彼此之间互相关联的。而这些手中掌握了大多数商业链条的人才是真正的商界巨擘,每一人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王朝的物价,而这些肥得流油的商界巨擘们大都会选择抱团取暖,即便是王朝更替或者天灾**对他们都没有影响,可他们一举一动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王朝,为了避免这些商贾的做出什么逾矩的行为才会出现财神爷,最初的财神爷是为了制衡那些富可敌国的商贾们。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财富的重新分配,以及权利的交替,这才使得财神爷成为了一种信仰。”
“你是接下来的财神爷?”
姜阳生虽然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但是憋在心中十分抑郁,不吐不快。
赵斧樵自然不会计较,而是摇了摇头,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面对那群老头子,满屋子混混沉沉,整个人都要疯了。”
姜阳生会心一笑,赵斧樵却是不像是那种甘于寂寞无聊的人。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觊觎这个位置,毕竟传言只要能够坐上财神爷的宝座就能够成为财富的驾驭者,面对这样诱人的条件很多人都想方设法想要得到它,可是人们只看到了财神爷号令四方财富时候的样子,却从来没有看到他在成为财神爷之前付出的多少辛苦汗水,为了达到要求而付出的心血。”
赵斧樵惨然说道,随后轻轻叹息一声,喟叹道:“这个位置想要坐好真不容易,还真称得上是如坐针毡啊。”
姜阳生默然,何止是在身为财神爷这一件事情上,大到一国之君,一方王侯,一州郡守,一城之主,甚至小到一家之主哪一个何尝容易了?
大周天子容易吗?眼下大周国运气数将尽,眼看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刻,身为守江山的大周天子难道还能坐得住?老祖宗的江山保不住他就要成为千古罪人;姜贷容易吗?从当年一个被失势的落魄皇储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夹着尾巴跑到近乎荒凉的封地北莱,从差不多一人便是一军的情况下打下了煌煌北莱大好局势,从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刺杀死去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和当今天子平起平坐的大周第一诸侯,姜贷付出的远非寻常人能够想象到的。陈枯木容易吗?为了一个从未说过话的女子而终生礼佛,最后为了一个女子一怒成魔,苦海和岸边仅仅相隔一线,可是陈枯木终究不曾回头,他依旧要斩道百年之后,寻找那个人。
“如同天子诸侯一般,每个人都会喊出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王侯贵胄。”
赵斧樵破天荒的没有出声,良久之后,他才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这位俊俏的年轻人,轻声问道:“阳生,你愿意当这个财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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