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正初在家属区的大洗澡堂里洗了个澡,睡了一觉,就匆匆忙忙的赶回了遗传工程实验室。
尽管抵达实验室的时候,上班高峰期还没到,但遗传工程实验室内,已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偌大的厂房一般的实验室里,研究员们来来往往,离心机出巨大的噪音,听起来又比换气扇来的悦耳。
孙正初迅的换了衣服,在简易换衣间的门口签下自己的名字和抵达时间,就来到了自己的实验桌,第一句话就问:“我的枪呢?”
“我拿着用了一下。”旁边的俞兴安恋恋不舍的将一支移液枪递还给孙正初。
“你的呢?”
“不知道被谁拿跑了。”俞兴安撇撇嘴,道:“都想用好的,抢来抢去都抢乱了。你说人手一支多好。”
“杨……主任不是在买了吗?听说新货就要送过来了。”孙正初还有点不习惯叫杨锐主任,两人的年纪还是差不少的,不过,随着杨锐在实验室逗留的时间的增加,甭管是谷强还是孙正初们,都是慢慢的被降服了。
做科研的,虽然剖开了也有黑有灰有黄的,但通常来说,脑袋的颜色还是比较单一的。杨锐光是能找钱一项,就担得起主任的名头,而他在科研和管理方面的做法,更是为自己加分不少。
俞兴安和孙正初年龄相仿,性格更单纯一点,自然而然的笑道:“杨主任都说了,进口货要过海关边检什么的,度慢的很,一个月内都别指望,有这个空的,不如写篇论文了。对了,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王子昂的论文过审了。”
“真的假的?”孙正初惊讶坏了,手一抖,刚刚插上去的枪头都给打掉了。
孙正初瞅了一下左右,小声道:“才几天时间啊,怎么就过审了?他哪里去了?”
“。”俞兴安说的很慢,是咬着字读出来的。
孙正初则是险些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重复道:“中国畜牧兽医?”
“对,中国畜牧兽医。”俞兴安也跟着重复了一遍。
孙正初一时间有些失神。
要说这样的期刊,孙正初自己表——当然是表不了的,他如果能表得了这样的论文,他又何必跑到杨锐的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里来。
可是畜牧类第一档的期刊,全方面比它好的畜牧类期刊是不存在的,算上、、这样的期刊,这份期刊也并不落后。
简单来说,孙正初他们这些做畜牧学的研究员,所能表的最好的期刊,也就是一档的了。
而要在这样的期刊上表论文,自然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对地方高校和研究机构的研究员来说,几乎是要过五关斩六将的,才有可能表一篇,其时间刻度,或许会延长到三五年的时间。
听起来似乎有些夸张,但实际上,就是如此,研究员辛辛苦苦的写一篇论文,如果无人引荐的话,就经常要等三四个月,才能得到结果,运气不好的话,则要半年时间。
得到结果不代表就是能表了,同样只有运气极好的学者才有投稿一遍过的情况,没有名气的研究员,最常得到的结果,是建议修改。
于是,三五个月的修改时间,是免不了的。若是稍微倒霉一点的,遇到畜牧学的顽症,比如要重做实验,那就往两三年的时间修改了,因为通过牛羊马骡做实验的,研究周期都是以年计算的,你就算是要造假数据,遇到要求修改的,也得造了假以后等一年。
修改好了再投稿,投稿不过再修改,如此反复是每个研究员都不想遇到,又不免会遇到的情况。
若是京城高校的教授,还能通过私人关系加快这个进程,地方高校的学者若是没有一些有力的师兄弟的话,等满时间,弄不好就得好几年去掉了。
孙正初是没少读这样的期刊的,可要说表论文,即使是杨锐说了,他也不是特别相信。
不提内容,时间上先就来不及。
俞兴安捅了捅孙正初,笑道:“想什么呢?”
“哦,瞎想。”孙正初抬了一下眉毛,又问:“你听谁说的?啥时候表?”
“王子昂自己说的,他昨天跟着杨锐见了期刊社的人。”
孙正初转了一下头,正好看见笑眉笑眼的王子昂。王子昂的年龄比他还小五六岁,要是在高校的话,怕是连副教授都不一定能评到,却想不到能在一流的中文期刊上表论文了。
就地方高校的要求来说,这么一篇论文,基本算是打通了到副教授的一切路径,其余硬条件,无非就是几个评优评先,再加熬年限罢了。
“王子昂运气这么好?”孙正初不知道该说什么。
俞兴安笑两声,说:“你的论文不是也递出去了?”
“还没消息呢。”孙正初说到这里笑了起来,道:“我就不求能上了,像杨主任说的,能上我就高兴的很了。”
他一天从早到晚的工作,也就是这么一个追求了。
俞兴安一边操作实验一边说话,道:“你别说,我还有另一个消息。”
“恩?”
“听说……”俞兴安压低声量。
“恩?”
“我是就听说啊。”俞兴安再次低声了一些,就站在孙正初身边,道:“我听说,杨主任在王子昂的论文上,只署了一个通讯作者的名字。”
“没有署第一作者?”
“听说没有。”
“并列第一作者也不是?”
“听他们说的意思,杨主任好像也没要。”
孙正初再次吃惊了。
通讯作者自然也是很重要的,事实上,越是大项目大课题,通讯作者就越重要,相应的,是越小的项目和课题,第一作者就越重要。
到如此普普通通的一篇论文上,第一作者的名头就是研究员们追求的目标了。
大家写一篇论文,也就是要这么一个署名。
而杨锐对其他研究员写论文的帮助,则不止一个署名。
不过,单独的署名总归是比并列署名好的。
孙正初想了想,不由也小声道:“你说,咱们的论文,杨锐署名不署名?”
“总不能都不署名吧。我也说不上。”俞兴安想不明白的摇摇头,又笑一笑道:“我只要能表论文就行了。”
“也是,我要是能表一篇这样的,卖身也愿意了。”孙正初有些期盼,又有些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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