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然好似未曾看见当胸一掌,任慈航渡拍在胸口,将圣气灌体而入。无边圣气在气脉之内绕体一周,闻人然顿感周身一轻。
“圣翁前辈,又是魔气?”
“是。”
魔气不出预料的话,应是万鬼魔珠之气。但这就怪了,化体若是无碍,理应不该有灵气回流才对,也就是说易闲愁那边出了问题?可是自己感觉到的不仅仅是万鬼魔珠的魔气,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回转自身之后,源源流淌到神源之中盘踞不走,更是对神源修炼大有裨益,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慈航渡温声道:“这魔气特殊,入体之时常人难有察觉。好在如今魔气还只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一时难成气候。只不过不凡圣功吾虽传你,平时不慎也难察魔气入体。若是任其立地生根,恐会造成大患。”
说到最后,慈航渡话语渐显严厉,他口中的大患是指的什么,闻人然心中有数。稍稍犹豫一会儿,明知有些不识趣,闻人然还是问了:“晚辈这魔气如果祛除不去,不知前辈会怎样做?”
“在老朽死前定当解决你这个变数,但不会杀你。”
心知眼前青年好似对自己行事作风有不少了解,慈航渡答干脆开门见山回答。虽是不杀,但废功却未必是不能。眼见差不多竟功,慈航渡收起一身玄力,淡然说道:“之前老朽就有些奇怪,天命之子该当阴阳一气、圣魔同体才是。想不到因为某些缘故,这魔气却是直接冲着你而来。”
“圣翁前辈说得这般直白,我都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闻人然微微苦笑,本来自己还打趣化体来着,到头来反而还是回到了自己身上。但若真是易闲愁发生了意外,出了预料之外的状况的话,自己没有理由感受不到。另外那股流入神源中的异力,同样令人不敢轻视,或许这才是易闲愁还能活蹦乱跳的原因所在。看来等续缘再长大些,自己便该带他回转苦境,一探事情真相。
慈航渡呵呵一笑,朗声问道:“小友对灭境过往灾劫有多少了解?”
“前辈指的是许多年前万魔天指为祸灭境之事?”
“是也不是。”
慈航渡追忆着过往,背手抬头,看向远处天边,目光穿透云层不知落向何处,像是回到了距今不知多久的混沌年代。
“灭境最严重的两次灾劫,第一次乃是佛业双身乱世,第二才是万魔天指所带来的生灵涂炭。可惜佛业双身作为灭境邪源距今年代太过久远,生不逢时,几无邪灵帮手。纵使佛业双身实力强劲,仍旧难逃梵天与九界佛皇联手击溃,恍若流星一闪即逝,未能对灭境造成过多危害。”
“万魔天指呢?”
“论地位,佛业双身与万魔天指相当;论实力,佛业双身甚至还高出万魔天指数筹。但论给灭境带来的危害,万魔天指却是远甚佛业双身!作为灭境邪灵最初的创造者,万魔天指除了手下精兵强将数不甚数以外,还有地狱三途判这般的外来高手投诚效忠。万魔天指生性狡诈阴诡,躲在暗中伺机而作,待得灭境众儒圣发现邪灵坐大之时已然为时已晚。适逢灭境混沌,群邪乱世,万魔天指率领众邪灵,与手下三途判、十三邪灵联手将灭境弄得生灵涂炭,一场毁天灭地的激战就此爆发。”
“此事晚辈也有耳闻,据传梵天前辈为了封印三途判,不惜自废天地无极根基,铸炼佛言枷锁以图封印。”
“那是最后之事了。”
提及曾经,慈航渡仪态安详,皱眉密布的老脸却闪过一丝不堪回首:“灭境当年那场巨斗,圣儒一方死伤无数。当初三途判本是该由灭境三天对付,然而最初却是由三界者辅天、地冥尊者、以及宿斗老人联手牵制。”
“为何?”
“灭境当时除了万魔天指一家独大以外,尚有枭雄未来之宰与无界主问天敌窥视在侧。以梵天心性,怎肯任由他二人坐地取利?是以梵天亲赴蓬莱天顶将问天敌诛杀,自身却也受了重伤。至于未来之宰,则是由梵天挚交蚁天海殇君手持克邪圣器,将其毙于轮回海。”
“那万魔天指是由圣翁前辈与众天前辈对付?”
“除了老朽与众天,尚有灭境传说赛迁。当年我那老友赛迁身着圣云战甲,手持潜龙神戟,在我与众天的共同牵制之下驱逐万魔天指,为我灭境安宁献出巨大心力,功绩卓著。然而那时万魔天指虽已败逃,三界者却苦无克制三途判之法,能败不能杀。梵天回转之时,重伤之躯难以为继,天地无极无法除魔,无奈之下只得自废天地无极根基,铸炼佛言枷锁意欲将三途判与剩余十三邪灵一并封印。”
“接下来便是如你所知。梵天最终功亏一篑,鬼王棺与腹中首逃离,梵天不顾重伤亲赴苦境除魔,一去便是数百年,未曾再回。”
闻人然沉默片刻问:“前辈对我讲这么多,是担忧我误入歧途?”
“不错,当年灭境邪灵之乱若是重演,又将是一次大祸。你有千载根基,剑术又非同小可,若是因为万鬼魔珠的缘故投效邪灵,必成苍生大祸,慈航渡绝不能任其发生。”
慈航渡话里面说的很清楚,自己要是出了事他不会对自己下杀手,但他也不会放任自己入魔。要是慈航渡死之前给自己来一个无极炼化阵,一般人也吃不消。
闻人然内心有数,将方才被不凡圣功所压制的万鬼魔珠之气逼至指尖,这魔气却好像是认主一般,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自己身躯,可见魔域伎俩绝对不可小觑。
“这魔气很难祛除,看来必须想个办法将它利用,嗯……”
“小友有了合适的方法?”
慈航渡方问,闻人然背后丹青见便脱鞘入手,稍稍迟疑片刻,闻人然定下决心,将黑蓝魔气注入剑身当中。原本细长剑身,沾染魔气之后,杀气大涨。
“这柄丹青见陪了我近千年,早就与我心意相通,用来承载魔气最为合适不过。”
慈航渡问道:“剑是柄好剑,但小友就不担心神兵成了魔器?”
“其实正邪之分,我是不大在意地。”
闻人然稍一愣神,即刻回答道。闻人然从不觉得入魔就一定能够影响一个人的神智,最多行事作风和现在的自己不大一样罢了。谁该死,谁不该死,因为知晓未来走向的缘故,闻人然心里面大致清楚。就算入魔,也未必会对自己造成太大影响。只是万鬼魔珠之气因为地冥鬼令的缘故,可能会导致自己受制于鬼帝,留在体内太过不智。所以与其任其生长对自己造成影响,不如物尽其用。
闻人然摇头说道:“剑再好说穿了还是杀人凶器,圣气魔气有何区别?做事做人,人正心正,心正则事成。这剑陪了我这么多年,在我心中早就定了型。无论有何变化,也改变不了它在我心中的印象。”
忆秋年所赠之剑太过招摇,还是丹青见用着顺手。闻人然轻抚剑身,丹青见发出阵阵欢快剑吟,亦刀亦剑的剑身主动将魔气吸收而入,渐生不明之变:“只要我的头脑还清醒,这剑是圣是邪,也就无所谓了。”
“呵,小友你既有此认知,老朽就不再多言了。”
“圣翁前辈不担心了?”
“魔气加身,你之天命如今既与续缘息息相关,老朽已然无须多虑。”
今日话讲得有些多,又动用了圣气灌体,时日不多的慈航渡略感疲累,转身欲离:“魔气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回转汝身,小友在魔气尚未断绝来源之前,还望自行锤炼圣功将其压制。”
“晚辈明白。”
天命吗?反正本来就要陪续缘这孩子走一遭江湖,倒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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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境诸楼,今朝再会。
一处立着一块巨石的空地,除了觉障楼楼主执戒律站在空地中央,其余诸楼楼主泾渭分明分成两列,各自以花影人与曲宿全为首,静立一旁。今日除了要对花影人与灯蝶勾结一事再做讨论,还需对集境攻打苦境之事做出最后的抉择。
执戒律对花影人虽是毫无好感,却也不得不承认花影人的见解有理。集境太过贫瘠,不适合众人生存,只有得到苦境的资源,才能有更大的发展。执戒律虽同情崎路人,但事关集境未来,该有的公私分明,却是不能忘却!
眼看集会尚未开始,花影人双目往四周一扫,瞥见执戒律身后站着两人,顿时一愣……照世缘,他为何会来到集境?花影人心有惴惴,转念一想之后,嘴角挂起一抹冷笑。上回杀他不死,这次他竟然敢亲身来到集境,真是不知死活。
“执戒律楼主,恕花影人眼拙,不知楼主身后二人是何来历?”
执戒律与花影人对视一眼,略带不虞地伸出手,介绍身后白发老者:“这位是我大哥雾谷老人,于我曾有救命之恩,不知花影人楼主有何见教?”
“哈,见教不敢当,这位白发老者既是楼主大哥,花影人怎敢放肆?只是另外一人,花影人似乎有些眼熟啊?能否烦劳执戒律楼主告知呢?”
“原来花影人你是想知晓这位贵客的来历?今日我本就欲向诸位着重引见此人,想不到花楼主如此急躁,倒是显露吾之不是了。”
楼中楼楼主曲宿全好奇地问道:“执戒律楼主,这人是谁啊。”
“与其让我介绍,不如由他本人亲自作答如何?”执戒律好似抓住了一张对付花影人的王牌,沉着地回答。
白发皓首,手提明灯一盏,照世明灯不卑不亢地上前一步,躬身一礼:“在下照世明灯,此番前来集境,乃是为替吾友崎路人捉拿集境罪犯灯蝶修万年!”
语毕,闻得面前谦谦君子之名,众人霎时大哗。照世明灯往花影人的方向看去,这一眼所带的寒意,好似透进花影人的心肺,令其胆战心惊。
花影人收敛惧意,暗自冷笑,一个崎路人捣乱不够,还要再来一个灵蝶照世缘吗?!照世缘……你不死,修万年于心难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