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简瑶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气呼呼地不知道是对他发脾气好还是不发脾气好的时候,薄靳言快步走出了大堂,一把架住了简瑶的胳膊,低声道:“快走,别回头。”
当薄靳言连拉带拽拖着简瑶走到路口,拉开车门,一把把简瑶塞到了车里。
坏蛋!野蛮!简瑶想。
李熏然发动了车子,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看见了简瑶那张皱巴巴的小臭脸,一点也没有跟他打招呼的意思,莫名其妙。
安岩坐在副驾位置上摆出了一副看戏的表情。
薄靳言坐在简瑶的旁边,气呼呼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各有心事。
简瑶想着:好啊!你公然出入色~情场所,还莫名其妙抱了别的女人,我看你要怎么解释?
薄靳言想着:好啊!要你去住院你不去,神经兮兮跟踪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想再来一次“车站事件”,吗?我看你要怎么解释?
李熏然想着:电脑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了,还有昨晚从瘦子身上搜到的手机,回头让安岩都好好查查。嗯?他俩这是什么情况?
安岩想着:完蛋了,看样子刚才没说清楚。
五分钟以后,安岩试着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去你公寓。”李熏然和薄靳言同时回答。
“我不去!”简瑶真的生气了,“我要回家,回我妈妈家。”
“这样吧,我们先把瑶瑶送回去,然后再去安岩的公寓,反正也顺路。怎么样?”李熏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猜到了十之八九,于是赶忙出来打圆场。
“简瑶姐,我们刚才找了我师父留下的东西。”安岩也在旁边打边鼓,并简明扼要地把陈志宇快递留信的事情作了说明。
简瑶斜眼看着窗外,似懂非懂,还是一副眼泪巴巴的样子。
安岩回过头,冲薄靳言使了个眼色,然后故作严肃地问道:“薄教授,刚才在大厅出什么岔子了?”
薄靳言这才回过神来,缓缓说道:“没什么,我看到昨晚那个瘦子了。”
“瘦子?!”李熏然和安岩同时吃惊道,“瘦子怎么会在那里?”
“他没认出你吧?”李熏然一紧张,补了一句。
“没有。”薄靳言看了一下简瑶疑惑的表情,“我躲过去了——用了一种我当时唯一可能选择的方式。”
“好险啊——”安岩说,“万一他还带着家伙。”
薄靳言冷笑了一声,意思是就算他带着原子弹我也不会怕他。
“什么家伙?”简瑶问道。
薄靳言淡淡地说道:“匕首。”
简瑶愣了。李熏然借机插嘴,大致描述了一下昨晚他和薄靳言与一胖一瘦火并的情况,并且添油加醋地把瘦子如何对薄教授动刀子,当时动作如何如何危险的情况着重说了一遍。那架势,说得好像薄靳言昨晚差点就成烈士了一样。
简瑶听完,目瞪口呆,她转过头,不停地打量着坐在身边的男人,唯恐错过了他身上可能的伤口。
薄靳言还在因为简瑶不听话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而生气。
“到了。”安岩说道,“薄教授,你先送简瑶姐回去,我们在门口等你。我正好渴了,去买瓶水。”
“我也要。”李熏然连忙说。
薄靳言没有说话,扶着简瑶下了车,往小区内走。
走了几分钟,他们来到了小区的凉亭。暮霭沉沉,映着路灯昏黄的光线,此刻的凉亭别有一番景致。
薄靳言拉着简瑶来到了凉亭里面,停下来,看着她。
“干嘛看着我?”简瑶噘着嘴。
“干嘛跟着我?”薄靳言正色道。
“谁跟着你了?我陪简萱去医院检查,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在洗浴中心门口,就过去看看你在干嘛。”简瑶噘着嘴说。
“结果呢?看到了吧。”薄靳言冷冷地说,“满意了?”
简瑶觉得很委屈:“我就是担心你才过去看的,谁知道你们在干嘛?谁知道你会去抱……”
“然后呢?你就开始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对我妄加揣测?我觉得,这种做法……”薄靳言顿了顿说,“越来越不像你了。”
嗯?简瑶没料到薄靳言会这么说。
男人一把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说道:“我的瑶瑶,每次都能明白我在想什么,虽然速度慢一点;每次都能知道我在做什么,虽然帮不上忙。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呃……这是表扬?这是安慰?
男人接着说:“我今天真的很生气,气你为什么不按照我们的约定去住院,更气你为什么跟着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简瑶接话道:“我也很生气啊,气你为什么去那种地方,更气你为什么抱别的女人。”
“不,你不是因为这个生气。”薄靳言摇摇头。
“那还能因为什么?难道我看到自己老公在那种地方抱着别的女人,应该高兴?”简瑶看着而薄靳言一脸认真的样子,莫名其妙。
“专业一点,那么我们来拆解一下情绪——你现在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因了?”薄靳言继续认真地说。
“知道了。”
“我为什么要去洗浴中心?”
“找陈志宇留下的线索。”
“我为什么要抱那个女人?”
“为了不让瘦子发现。”
“但是你还是生气?”
“对……”
薄靳言微微一笑,说道:“现在你告诉我,生气的根本动因是什么?”
简瑶意识到被薄靳言绕进去了,脸微微一红。
“说呀!”薄靳言催促道,“你不是看过我的论文吗?”
“因为……”简瑶低着头,说,“因为我爱你。”
“不仅如此。”薄靳言凑到简瑶的耳边,说道:“还因为我和那个女人的肢体接触刺激到了你,这让我想起来,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行实质性的肉体接触了。肉体的空虚感瞬时强化了你的嫉妒,从而让你很生气。我说过,自从遇到了你,我再也没有时间去喜欢别的女人。所以你今天生气的行为是不对的。但是忽略了你肉体空虚的感受,确实是我的失误。”
简瑶耳根一麻,哪有这样的……于是故作镇静地强词道:“那你生气的行为也不对啊,简萱看医生是个意外,我不可能丢下她不管去住院;再说,一个洗浴中心哪里危险了?”
薄靳言面色一冷,说道:“那里很有可能就是陈志宇最后出现的地方,而且——极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的据点。”
“啊?”简瑶一愣,“那,那他现在在哪里?”
薄靳言摇摇头:“还没有找到。我们现在要尽快弄清楚在洗浴中心找到的电脑和昨晚瘦子身上的手机里存了些什么东西。”
简瑶点点头,忽然一惊,说道:“你,你昨晚和瘦子……你,你没有受伤吧?我看看……”
于是,伸手就在薄靳言身上摸索起来。
薄靳言无奈一笑,抓过简瑶的小手,凑到她耳边说道:“我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但是现在不能看,明天晚上你可以帮我好好检查检查,特别是那个地方。”
简瑶两颊一热,撅起嘴。
男人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说道:“本来我想先离开几天,但目前来看得改变计划了。我不能允许我的女人因为肉体空虚而生气。所以……请调整好心情,收拾好身体,明晚——等着我。”
你,你,你要干啥?你当这是皇上翻牌子吗?
简瑶被他说得耳根子都红了,修得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微微发抖。
薄靳言把被他弄得五迷三道的简瑶送到了妈妈家门口,看着她进去,这才放心离开。
五分钟后,简瑶收到一条薄靳言发来的微信:明天去住院!
还要去住院?他怎么还想着这茬儿?
不对啊……如果要去住院,那他还让我明晚等他那个啥?
天啊!难不成……他想要在医院里那个啥?
薄靳言的思维方式,岂是旁人可以企及的?
简瑶捂住脸,顷刻之间有种三观尽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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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熏然看着满脸自信回到车上的薄靳言,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字——“哄好了”。
不管怎么样,瑶瑶,这是个好男人,只要他对你好,心里只有你,就行了。
切诺基飞快地开到了安岩公寓的楼下。
十五分钟以后,安岩的数据分析软件,已经就瘦子手机里的所有数据,给出了初步的筛查报告。
薄靳言不再温文尔雅,而是一反常态,一把抢过了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迅速阅读了起来。
当李熏然拿到报告纸的时候,上面已经被薄靳言圈出了四个关键词:老爷子、欣姐、仓库、送货。
薄靳当即在一张白纸上,写出了这四个词,说道:“根据词频筛查,人物主体出现最多的就是老爷子和欣姐,地点类的只有仓库,指令只和送货有关。如果我们把送货暂时定义为毒品运输,那么仓库毫无疑问就是藏毒地点。如果我没有猜错,陈志宇应该就是在查到有关仓库的蛛丝马迹后失踪的。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仓库应该就在潼港码头。”
薄靳言说得很快,这表明他的脑子转得很快。
问题是,老头子和欣姐是谁?
李熏然点点头,忽然一惊,问道:“如果瘦子和内鬼是一伙儿的,他们不会根据手机定位查到这里吧?”
薄靳言一抬眼,看着安岩,表情同问。
安岩一脸不屑——你们当我设计的软件是吃干饭的?
两人这才放心。
军用笔记本的数据解读需要的时间更长一些,因为当安岩把它抹干开机之后,发现里面只有DOS系统。不得已,他只能用最为原始的命令在里面寻找可能的线索,然后再联机,用软件把有价值的信息导出来。
李熏然觉得很新鲜,问道:“这玩意儿在水里能泡多久?”
安岩一边在键盘上飞快地输入,一边说:“如果你带着这台笔记本坐泰坦尼克号沉了,等我把它捞起来的时候,还能用。这种军用本,防水抗压耐摔拒腐不怕炸。”
“雾草,这么牛?”李熏然喝了一口水道,“那为啥只有黑白屏?”
“应该是师傅怕泄密,把wi
薄靳言似乎对他们讨论的问题没有什么兴趣,一直盯着面前的几张纸。他抬起头,问道:“我们现在怎么样才能够调取陈志宇失踪当天的天网监控?”
李熏然挠挠头,说:“一般我们是打报告到监控中心要求调阅,但是现在……不知道内鬼的手有多长,所以不太好走官方途径。监控中心的副主任是我警校同班的哥们儿,要不我去找他试试?”
李熏然没有说完,安岩摆摆手,说道:“那是几号?”
“据老乔说,是12号。”李熏然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安岩放下了军用本,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启动了一个软件,飞快地输入了一些字符,然后对李熏然和薄靳言说:“你们自己找把,我先把那个搞定。”
李熏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屏幕上的“天网监控系统资料中心”。
安岩,这世上还有你小子不敢干的事情吗?连公安部严控的天网系统你都敢黑进去?
这,这,严格说属于刑事犯罪……
安岩颇为得意地说:“请称呼我:潼市天网系统总工程师。”
原来如此!
薄靳言斜睨一眼,轻笑了一下——这个年轻人,果然没有看错你。
一个小时,各干各的,三人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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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瑶躺在床上,想着薄靳言,睡不着。
小瑶瑶和小剪刀在肚子里开Party,就更睡不着了。
晚上胎动得特别明显,这两个小家伙!
手机忽然响了,提示支付宝有一笔付款到账了。
哦,那是第五章的报酬。
第六章呢?有没有整理好发过来?简瑶起身,打开了电脑。
果然,邮箱里有一封新邮件。
第六章:狼窝
蒜头隐姓埋名,用了另一个身份来到了亚洲,开始半年在柬埔寨,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跟随边民一起来到了中国境内。由于蒜头的祖母是中国人,他又最大程度地继承了亚洲人的基因,因此看上去还不算那么打眼。由于中文说的不错,又会来事儿,他很快办到了暂住证,并且在海睿酒店谋到了一份房间服务员的差使。每个月有两千块的工资,还包吃住,比起前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蒜头已经很满足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在酒店厨房工作的阿玲还经常给他煲汤,看上去挺喜欢他的样子。蒜头没有反馈她任何感情,因为他经常会想念自己远在华盛顿的妻子。不过,现在还是在平静的生活中潜伏比较要紧。
蒜头以前念过大学,成绩还不错。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帮助一位英国客人从客房部找回了丢失的护照,获得客人的赞赏。领班觉得他英文不错,推荐他去大堂。蒜头害怕见人,坚决推辞掉了。他只想做一个不起眼的人,早点回去。
然而,这一切,在一个看似平淡的上午被打破了。
那天上午,蒜头照例开始打扫客房。这时,前台通过对讲机通知他9325房间的客人已经退房,让他尽快清理。他来到房间,开始打扫。当他掀开枕头的时候,他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包白色的粉末。
蒜头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收缩起来。几年前,就是因为他无意间发现了这些白色的粉末,害得他被黑帮追杀,落得个有家不能回的境地。现在,历史却又重演,老天似乎在跟他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蒜头实在不想重蹈覆辙,于是没有动那一抱粉末,就当买有看到。他打扫好了房间的其他部分之后,退了出去。
但是,这件事情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慢慢的,他开始有意识地注意酒店的住客。慢慢地,他发现,有几个老住客会定期来开房,但是退房的,却病来就不是他们。慢慢地,他还发现,警察很少到他们酒店来检查。为数不多的那几次,领班都显得特别从容,似乎早有准备。
他不想去发现,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想早点回去,回到妻子身边。
正当他计划着工作到六月份,存够了去华盛顿的机票钱就辞职的时候,一件事和一个人让他被迫改变了计划。
一天晚上,酒店VIP小会议室有个高级别的外宾会议,领班临时抽调蒜头去特服。
当蒜头端着茶水准备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他听到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声音。他停住脚步,仔细辨别这个声音。突然,他浑身僵住了——这个声音,就是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逼他,威胁他加入贩毒组织,否则就杀了他的那个声音!
蒜头一步都不敢走了,他匆匆跟领班告了病假,准备连夜“逃走”,不辞而别。
就在他收拾好东西准备溜走的时候,他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敲门声。
蒜头紧张极了,他颤抖着问道:“谁,谁?”
没有人回答。
蒜头壮着胆子打开了门,发现一个男人坐在门口,脸色苍白,穿着粗气。
“救救我……有人,要杀我。”那个男人很虚弱地说。
这时,蒜头听到了楼下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似乎是一群人在寻找着什么。
来不及多想,蒜头把那个男人扶进了屋里。
第六章到此结束。
简瑶觉得,这哪是小说啊,这简直就是电视剧。
她真希望快点看到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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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李熏然一声大叫。
薄靳言从沙发上沉思的姿势中抬起头来。
李熏然指着屏幕上的一辆出租车说:“这就是陈志宇。我把几个路口的高清摄像头拍摄的画面做了对比,陈志宇当天是开出租车去跟踪一笃鲜的车子的。”
安岩也凑了过去,李熏然接着说:“一笃鲜的车子从潼港码头B区仓库回来之后,并没有回一笃鲜,而是去了——海睿国际酒店?”
而从潼港码头返回后,陈志宇把车停在了路边,只身进了海睿国际酒店,之后的监控,就再也没有显示他出来……
难道陈志宇被扣在了海睿酒店?还是,他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正当大家疑惑的时候,提示音响起,军用笔记本电脑里的数据,导出完毕。
导出的文件,是一些表格和文本文件,看上去像是财务报表,另一些像是一些账册。
在场的三人都不是学财会的,没有人看得懂。
但是,当薄靳言看到最后一个文件的文件名时僵住了。
那个文件叫:Jeffe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