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
深冬已过的幻想乡没有从严寒中跨出,刚刚躲过冬季的鹅毛大雪,些许接近的春天却没有朝着人间之里的人们展颜。
人类以外,自是不在意这些。欢脱的妖精们追逐完冬日的雪花,又开始采集初春的新芽。慵懒的妖怪们擦去眼角的睡泪,继续着喝酒宴会的日常。
小小的绿发少女站在很远处的山坡上,枯黄的杂草稍有复苏的迹象,仍然硬的有些硌脚。
春风拂过,人在高处,凉意便袭来,只穿了单薄一件的她却没有在意这份寒冷,但一直有留的长发却被吹得有些凌乱,不同于母亲的微微卷起,她的发质更像父亲的,软而柔顺。
今天好像是个节日,象征着喜庆的红色绸布和刷满红漆的小摊子占满了山下小村的干道,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各种美食混合的浓郁香气即便是站在这山坡上也能嗅到一二。
伸手摸了摸被风吹的有些僵硬的脸颊,绿发的女孩面容一如既往的冰冷,记忆中自己是如何微笑,大笑的,都已经有些模糊了,勉强咧开嘴角,却生硬得让自己难受。
“要吃吗?”沾到些油腻的手从一边递过来几串丸子,因为嘴里含着什么的缘故,那声音并不清晰,再加上声音本就中性,所以竟然分不出是男是女。
她抬头,面前是标志性的白发红眸,陌生熟悉的脸——藤原妹红。
默默地摇摇头,绿发的少女也没有言语,继续呆望着远处依旧热闹的人间之里。
“嘁,真不可爱。”大大咧咧的妹红在一边的枯草地上盘膝而坐,继续咬着从市集上买来的章鱼烧,过分豪迈的吃相让她显得很没有女人的优雅味道。
“明明小时候还会开心地叫妹红阿姨的。”
“走了。”
沉默了半晌的女孩一直待到她吃完手中的东西,然后轻轻的丢下这样一句话消失不见。
“走了,是啊,都走了呢。”
望着一如几十年前那般纯净的天空,不知时月永生不死的人儿也发出感叹,随即离开。
父亲离开幻想乡已经过了二十年,这份悠久的时光在那些大妖怪的眼里不值一提。只是弹指一挥,足以让人类容颜老去的时光就这样偷偷溜走。
但人间之里早就没有了他的栖身之所,那栋当年精心搭建的小屋也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破败。可在母亲,风月,老师和妹红阿姨,还有许许多多人她们口中,父亲,白明秋,却只像离开了二十天一样,没有任何疏离感,没有任何陌生。
只有她像个笨蛋一样。
“他会回来的。”母亲的话从未变过,这份感情经过了二十年的洗礼也没有丝毫褪色,葵依旧在静静的等,一如从前,在花田的尽头等秋归来。
“明秋会回来的。”寺子屋中的白泽老师也这样说,“他不会再杳无音讯地抛下我了。”
“小秋会回来的。”迷途之家的贤者还是这样说,“我还等着他恨我气我一辈子呢。”
白发灼眼的不死鸟阿姨若是谈起这个话题,就会把自己视若珍宝的火焰释放出来,唤起少女血脉的共鸣。
“喏,丫头你看,凰血烛焰在这里,他总得回来的。”
看不出焦躁,亦没有担心,除了深沉的牵挂就不掺杂任何东西,一切都是泰然处之。这种完全信任的,没有一丝一毫质疑的感情,她做不到。
就算那是父亲。
心绪乱了。
灼焰爆发,手心喷涌而出的烈火紊乱不定的就好像烦躁的内心一般,推动她在空中加速加速再加速,等再次回神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大结界的边境,博丽神社。
巫女和鬼王坐在缘侧上望着天空闲聊喝茶,一如既往地悠闲,正如这个幻想乡,一如既往。
她落到地面上,叹了口气。巫女和鬼王见到她,向她招手,她没有搭理的心思,准备离开,却发现两人突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惊讶表情,死死盯着她身后。
她有些奇怪,回头。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面容清秀,熟悉又陌生,对方的额头有着些许汗渍,手里提着似曾相识的箱子。
片刻的犹豫后,他微笑着开口了。
——请问,这里是幻想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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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春。
夏秋冬春四季轮回。
与正文无关的春诵夏弦篇结束。